第一百零三章 鏡后的故人們

第四卷星光流年第一百零三章鏡后的故人們　　1“姓名？”

　　2“許樂。”

　　3“公民編號？”

　　5“職位？”

　　6“聯邦第一軍區十七裝甲師技術總監。”

　　7“級別？”

　　8“副師。”

　　9“請簡要敘述一下你的相關履歷，尤其是憲歷六十五年之前的部分。”

　　10聽到這句話，一直平靜回答問題的許樂終于有了不一樣的反應，他抬起頭來，瞇著眼睛望向桌子對面的幾名聯邦調查局探員，似乎是想從這些探員們的表情中抓住他們最真實的目的。

　　11憲歷六十五年之前的部分？許樂皺著眉頭陷入了回憶。

　　12那時候的自己還是東林鐘樓大街上一個普通的少年，每天的枯燥人生被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在香蘭大道的修理鋪中，一部分在廢棄礦坑旁的掾作間里，那時候的自己有很少的朋友，比如李維他們，有近似的親人，比如大叔。那時候東林的天空和現在東林的天空一樣，遠沒有S1這般湛藍，夜里難得能看見幾顆星星，被毛鏡片似的大氣層一濾，總是朦脆的像一副油畫。

　　13“我出生在一個叫光明的小鎮上，距州首斧（河蟹）大概有七個小時的距離，因為泥石流常發的關系，很多年前，光明鎮就撤銷了相關教育機構，我于十五歲時提前入伍，進入東林，成為一名礦道維護兵，我所在的班組，因為一次地質災害而全體犧牲…”

　　14許樂瞇著皺眉回憶著真正屬于自己的當年，口中卻是毫無凝滯的說出另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那是大叔替他安排好了的履歷資料，一個東林蹲坑兵的悲慘故事。

　　15在那個故事中，叫許樂的東林蹲坑兵因為該事故退伍，拿到國防部津貼后，進入臨海州梨花大學旁聽，被一位教授發現了自己機修方面的天賦，成功考入聯邦最大的果殼機動公司，被分配至研究所。

　　16至于這個故事后續的發展，如今的聯邦沒有人不知道，所以許樂自己不用再重復一遍。

　　17“一直都有說法，簡水兒小姐是災星。”

　　18桌子對面的聯邦調查局探員攤開雙手感慨道：“許樂上校，看到你的履歷，才明白為什么你們能夠是一對兒。”

　　19許樂笑了笑，當年大叔入侵聯邦中央電腦修改數據庫，雖構織了一個完美的故事，但對于現實世界里的調查卻沒有什么辦法，于是身周環境中那些虛妄存在的不斷離奇死亡，變成了故事發展的唯一選擇。

　　20“能講一下那個叫做光明的小鎮嗎？”

　　21有位聯邦調查局的官員一直坐在陰影里，看不清楚面容，只隱隱能看到有些變形的下領，還有蒼白到有些透明的膚se，很明顯，這名官員在聯邦調查局里的地位極高，當他開口的時候，審訊室里一片安靜。

　　22絕對的安靜中，許樂看著陰影中的對方，皺眉說道：“我沒有什么興趣去回憶，如果你想從鎮上風景老房之內的問答，來得到你所需要的答丅案，那沒有任何可能。”

　　23聯邦調查局對他的態度很溫和，完全沒有審訊一般犯人時的生冷面容，但交談至此，不停重復那份履歷，許樂早已捕捉到了對方的想法，心情逐漸趨于冰冷。

　　24“許樂上枚…我們以前見過，在傾城監獄里。”

　　25那名陰影中的聯邦調查局官員緩緩站了起來，光線照耀在他蒼白的臉頰上，這是一張極其消瘦的臉，臉的下半部分扭曲變形，就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生生挫碎，然而又重新組合在一起，看上去異常恐怖。

　　26許樂盯著這張臉，沉默片刻后開口說道：“我記得你，你是聯邦調查局總四科主任。”

　　27那個人咳嗽了兩聲后，冷冷地盯著他，“你已經從一個殺人犯變成了聯邦英雄，可我還是總四科主任，不過我并不在乎這些官職，我只想知道，你現在又落到了我的手里…會不會后悔當時的沖動。”

　　28“不，我有些后悔當時沒有一腳踹死你。”許樂聳聳肩，說道：“我必須提醒你，主任先生，你我之間的舊怨，和這次的協助調查沒有任何關系。”

　　29“我不是一個公報私仇的人。”

　　30那位曾經被許樂一腳踹至昏迷不醒的聯邦調查局高級官員，憤怒地盯著他，沉聲吼道：“但我堅持認為，你是一個殺人犯！”

　　31“當整個聯邦都認為你是英雄的時候，我還是認為你是一個殺人犯，至于你是青龍山的，還是誰家的，并不是我關心的事情。”

　　32許樂默然無語。

　　33“另外我必須很嚴肅地提醒你，你剛才所說的故事，會有很多人去進行調查，而我最信任的下屬，現在已經到了東林。”

　　34總四科主任痛著他，寒聲說道：“撒一個大謊，就想讓整個世界被永遠欺騙…這只能是癡心妄想！”

　　35“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許樂回答道。

　　36總四科主任笑了笑，那張扭曲的臉頰顯得更為可怖，他拿起潔白無塵的手套走出了房間，緊接著，房間內再次響起探員們沒有什么情緒波動的問話。

　　37“許樂上校，您能不能回憶一下在東林部隊時，曾經和警備區里哪些機構進行過來往？”

　　38“許樂上校，關于維護礦道的具體座標，你還有沒有印象？”

　　39許樂有些機械地回答著這些問題，目光隨著那位消失的副局長身影，落在那扇占據了整面墻的鏡子上。

　　40他知道這種鏡子是單向玻璃，那邊的人能夠看到自己，自己卻看不到對方，就如同現在的局面，他知道那些大人物準備用什么方法來處理自己，卻無法看透他們手中握著的籌碼。

　　41更關鍵的是，此時那面鏡子后，是誰正在看自己？

　　42審訊室鏡后是一個約七八平方米的房間，里面塞滿了各式儀器，靈敏的收音系統，將隔壁許樂答話的聲音清晰地傳送出來。

　　43下領扭曲，膚se蒼白的總四科主任寒冷而鋒利的目光，透過那層單向玻璃，落在許樂看似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臉上，聽著那些已經快要背下來的答丅案，伸手關閉了聲音通道，向前方召了召手。

　　44聯邦調查局探員押著一個男人走了進來，這個男人穿著一身警官制服，頭發花白，眉眼憔悴疲憊，從細微的身體語言上，明顯可以看出他的惶恐與緊張。

　　45“不用緊張，正（河蟹）斧（河蟹）需要你的幫助。”總四科主任冷冷指著鏡子后面，問道：“你見過那個人嗎？”

　　46頭發花白，看上去有些蒼老的警官瞇著眼睛看了很長時間，震驚地說道：“見…當然…見過。”

　　47他望著總四科主任，顫聲說道：“那里面是許樂上校？”

　　48“你好好想一下，我是問你以前，有沒有在自己的管區內見過這個人。”總四科主任冷冷說道。

　　49“應該…沒有，我沒有什么印象。”那名警官顫聲說道：“許樂上校怎么可能出現在我管區里。”

　　50“你叫什么名字？”總四科主任冷冷地盯著他。

　　51“鮑龍濤。”

　　52一個穿著普通花裙的中年婦女，緊張攥著雙手，來到了房間，她認真地看了很久玻璃那邊的畫面，有些為難地縮頭回答道：“好像在電視上面見過。”

　　53“你在香蘭大道上開的雜貨鋪，旁邊是不是有一個修理鋪？那里面是不是有個學徒工叫許樂？”

　　54“這倒沒有得…不過那間機修鋪已經倒了很多年。”中年婦女認真地解釋道：“好像是化學品爆炸，那個男孩兒死了。”

　　55她絞著不安的手指，悲傷說道：“那孩子真可憐，平日里見誰都笑，手腳又勤快，哪家出了什么事兒都歡喜讓他去幫忙，偏生除了勤快又能干，無論什么東西壞了，他都能修。”

　　56“對了。”中年婦女好奇地盯著鏡后桌旁那個聯邦軍官，揉著卷發說道：“我是不是在電視上見過這個人，說起來他和樂子長的還真像…不過，沒樂子好看。”

　　57一今年輕的卷發青年，被粗魯地推進了房間，他有些慌亂地站直了身體，緊張地不知道手腳應該往哪里放，臉上掛著激動恐懼交織成的紅暈。

　　58他只是一個在東林黑市廝混的小流氓，忽然間被荷槍實彈的軍警逮捕，然后乘坐著平時根本不敢奢望的太空飛船，來到了東林民眾羨慕嫉妒恨卻總以為是另一個世界的首都星圈，再然后冒著風雪，被送到了這片建筑之中。

　　59事情來的太快，發生的太迅速，卷發青年完全無法適應，直至此時依然覺得大腦里眩暈一片。

　　60總四科主任安靜看著他，沒有讓他隔著玻璃認人，而是直接拎著他的衣領，推開那扇并不沉重的門，大步走了過去。

　　61房間里的燈光很昏暗，許樂靠著座椅，端著美味香濃的咖啡，和聯邦調查局的探員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62卷發青年怔怔望著燈光下那張樸實尋常熟悉的臉，想著這些年每當看新聞時的疑惑，震驚地無法言語，下意識里吶吶喊道：“你真是…樂哥？”

　　63許樂抬頭，眼瞳微縮，身體微僵，長時間的沉默后，他的眉毛終究舒展成筆直的墨，望著近在咫尺這張依然青澀的面孔，笑著說道：

　　64“小強，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