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每笑一聲,玉天道的臉色就陰沉一分,那笑聲越發的暢快,玉天道的臉色也就越發的陰暗,素白色的錦衣長袍無風自動,那一片狼藉的屋子里刺啦啦的到處都冒著水箭,但是身處其中的福伯卻是笑的那么開懷,仿佛他這一輩子都沒這么開心過,隨著那蒼勁的笑聲,玉天道一聲冷喝,只見的數道水箭瞬間迸射開來,本來就已經搖搖欲墜的房屋,頓時間霹靂卡拉的散了開來,就像是一座紙房子被大力撕開了一般。
躲在院落最拐角的灰袍中年人一頭的汗珠,那緊緊攥著的左拳里捏著一塊乳白色的符石,正是這符石撐起了一道看不見的能量屏障,而這能量屏障恰恰籠罩住了福伯的院落,此時聽著福伯那蒼勁的笑聲,灰袍中年人不由得咬緊了嘴唇,雖然在玉天道的面前他從來都沒有流露出過恐懼,但是感覺著那個曾今的巨人,他還是忍不住的顫抖。
“就算你必須死,我也讓你不得好死!”玉天道咬著牙厲聲說道,雙手微微一抖動,那散落在滿地的水滴瞬間飄了起來,只見的一顆顆龍眼大小的水珠彌漫在福伯的周圍,一眼看去仿佛無數的氣泡一般,要不是眼前的場景實在太凄厲,這一招對于女子來說無疑是很浪漫的,“玉兄,這輩子,你是輸慘了。”福伯樂呵呵的一笑,接著嘴角一抽,玉天道臉色大變,不禁大吼道:“你敢!”
一柄滿是銹跡的匕首就在這個時候隨著那干癟的胳膊狠狠地攮在了胸口上,福伯歪了過去,對于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來說,那幾乎沒有任何重量的身體竟然都沒有從椅子上滑下去,他只是歪著頭,雙眼帶著一絲嘲弄的笑意,就這么的,去了。
躲在一旁的灰袍中年人始終感應著福伯的氣息,直到那明明很虛弱,但是對于他來說依舊很恐怖的生命氣息漸漸消失,這個曾今在夢里無數次希望他死的盲眼中年人竟然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緊閉著的雙眼遙遙“望”向了福伯所在的那個方向,這一刻,他松了一口氣,但同時,他的心里也滑過了一絲失落,這個讓所有預言師吃不好睡不好的占星大師,他最后還是沒有屈服,天沒有收了他,玉天道沒有殺了他,就連死,他都控制在自己手中,灰袍中年人默默的念了一句什么,然后直起身子沖著那個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
如果此時有人能夠看到玉天道的臉色,一定會驚訝這位天下第一人居然會露出如此哀痛的神情,那雙滿是殺氣的丹鳳眼夾雜著不甘與失望,彌漫在四周的水珠一顆顆的落了下去,“啪嗒啪嗒”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在下雨一般。
玉天道就這么站了許久,他不甘心,同時也不理解,那場滅絕占星師的大災禍他是一個執行者,也正是因為那時的出色表現,他才得到了那頁天書,從而一躍成為三神之一,他從來都不覺得天意有什么不對,直到殺得占星師越來越多,他才漸漸的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這些所謂的逆天者,他們自始至終所做的事情卻從來都是預言天地禍福,幫助人類度過天災的事情。
如果他是一個普通人,那么這些占星師對于他來說無疑是保護神,但對于天來說,占星師就是不折不扣的逆反,他們不僅人為的消去了天對人類的懲罰,同時竟然還能不通過天神自己延續壽命,這對于高高在上的天跟神們是絕對不允許的,所以占星師必須消失。
等發現了這個可怕的事實,玉天道又發現了一件更讓他無所適從的事情,那自始至終只有通過升天才能長生不老的理念,在他見到許許多多明明沒有多少斗之力,卻都活了百八十年的占星師之后完全顛覆了,他開始在心里生出另一個念頭來,也許不用鯉魚躍龍門一般的升天他就能長生不老,但是這個念頭存在了沒有多久就被轟轟烈烈的滅星浪潮迅速的撲滅了。
遍布大陸的占星塔一夜之間盡數倒塌,萬人敬仰的占星師瞬間死于非命,玉天道遠遠的低估了普通人的力量,在這場被天神跟信徒們鼓動起來的災禍當中,本來是被當作庇護者的凡人們再一次的發揮了他們愚蠢的強大威力,占星師在短短的一月之間幾乎死絕,到最后,只有那幾個有數的神級占星師逃脫了災禍。
而玉天道長生不老的希望,就落在了這幾個人的身上,隨著一個又一個神級占星師的落網,最后活著的就剩下了福康,而福康身為南北祖師,更是帶著那本傳說能夠打開天地通道的斗轉星移,玉天道等了一輩子,同時也找了一輩子,十六年前他有過機會,但是沒有成功,十六年后,當他再有了機會,卻是親眼看著福康死在了他的眼前。
玉天道久久都不能平息心中的那股怨氣,當長生不老離他如此之近的時候,他居然一丁點都沒有察覺,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卻又眼睜睜的破滅,就連親手出口惡氣他都沒辦法做到,玉神?天下第一人?玉天道冷冷的笑了,那張平日里威嚴十足的面龐,這一刻竟然是那么的陰毒。
“給我夷平這地方。”玉天道邁步走來,跪著的灰袍中年人連忙站起來點了點頭,往外走了幾步,玉天道又轉過了身子,“查所有跟他有關系的人,找不到斗轉星移,就讓他們去給這個老鬼陪葬!”灰袍中年人縮了縮脖子,小心的退后躬了躬身子,玉天道這才身形一動,腳下踩著一個流水聚成的蒲團漸漸的飛離了這片山坳。
“師叔,發生了什么事情?”兩三里之外的一個昏暗角落里,柳慧慧拽了拽柳白的袖子,堂堂天下第一劍客,此時正十分猥瑣的貼著墻頭,小心翼翼的向著寂靜的山坳里看著。
“有人死了,有人來了。”柳白蹙著眉頭說道,柳慧慧瞪了瞪好看的杏眼,沒好氣的反問道:“什么人死了,什么人來了?”“來的是玉天道,死的是誰我就不知道了。”柳白摸了摸鼻子,從墻外縮了回來。
“是玉神呀!那你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了。”柳慧慧急忙抓住了柳白的胳膊,柳白斜了斜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會,直看得柳慧慧紅了臉,他才哼了一聲道:“好歹你叔叔我也是劍圣,我會怕了他這個老頭子?”
柳慧慧瞥眼抽了抽嘴角,心里忍不住的嘀咕道,你也不是一老頭么,五十步笑百步,柳白接著眼睛一瞪,假裝很大力的拍向了柳慧慧的腦門,將柳慧慧嚇得花容失色,他才又輕輕的摸了摸侄女的頭,“慧丫頭,下次要說壞話走遠點,你叔叔我可是有他心通。”
柳慧慧吐了吐舌頭,踮起腳尖往外看了看,黑漆漆的夜色中她根本看不到什么,“師叔,你打算怎么辦?是過去多管閑事?還是就此離開?”柳慧慧低頭問道,柳白斜靠在土墻上,吊兒郎當的拾了一根枯草銜在了嘴中,一邊咗眉頭,一邊暢聲說道:“人都死了還管個屁,我還是先把你送到凌風那里再說吧。”
“師叔!”柳慧慧氣的跺起了腳,她好不容易收拾起了心情,被柳白這么一提,頓時火氣往上竄,“死了的這人是從凌風那里離開的,我不把你這個護身符送過去,他這孩子只怕今天晚上就要歸了西。”柳白吐掉了嚼了一半的枯草,愁眉苦臉的說道。
“你怎么知道人是從他那里離開的?還有?我憑什么要給他當護身符?”柳慧慧瞪直了眼睛,氣哼哼的問道,柳白咧了咧嘴,輕飄飄的說道:“我自有我的辦法,至于你為什么要給他當護身符,這是老早就決定了的,我不解釋。”
“你!”柳慧慧氣急,柳白卻是神色突然一變,拉著柳慧慧就飄了出去,幾步之下,兩個人瞬間就不見了影子,柳白前腳剛走,玉天道閃著一雙殺人的眼睛就落在了土墻后面,左右前后看了看,臉色不善的天下第一人這才低哼一聲,身形一轉重新飛上了天。
“你還說你不怕他!”柳慧慧被拉著一陣疾跑,到了幾百米之外看著玉天道出現在了天空,不禁白了自己叔叔一眼,柳白訕訕的笑了笑,望著遠去的玉天道,半是調侃半是自嘲的道:“這會子的玉老頭氣海暴走,還是不要招惹的好,我跟他打我自然是不懼的,你這個小丫頭跟在身邊,一個回合就會把你殃及池魚了。”
“哼!”柳慧慧昂起了頭,擺出了一副我看不起你的表情,柳白也不辯解,拉著柳慧慧就往凌風那邊去了。
夜無殤懷揣著《斗轉星移》滿腹心事的往回走著,腦子里不停的回想著福伯最后說的那句話,“堤防所有的瞎子?”夜無殤皺著眉頭,普通的瞎子自然不會從福伯的口中說出,這里的瞎子自然指的就是預言師,只不過在夜無殤的印象中,預言師都是與世無爭的所在,那些個天生就是殘疾的可憐人,又有什么可警惕的?
夜無殤還沒有想透福伯的這句話,不遠處兩股強大的斗之力波動就已經讓他停住了腳步,從夜無殤這里看過去,那是一段幾十米的下坡路,坡下是挨在一起的院落,此時兩個身形異常高大的影子就擋在夜無殤前去的必經之路上。
等到那兩個影子接著月光往前走了幾步,夜無殤的瞳孔瞬間就收縮了,“莫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