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節 水云間（1）
無可奈何的尷尬笑意在古基臉上浮起，古基對自己這個老友實在是沒有語言了，這個家伙似乎是在西疆長期過著壓抑約束的生活，這一次能夠得到機會放松一下，姓格中的放蕩不羈無所顧忌幾乎一下子都釋放了出來，可憐自己在他身邊，難免也就成了荼毒對象。
“四弟，你也來這里消閑？”面對幾乎要撲上來的青年，古基不得不硬著頭皮應道。
“噢，真是大哥你啊，我簡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是在做夢么？”青年仍然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沒錯，正是你大哥，只是你大哥平時隱藏得很好而已，事實上，他也是很喜歡來這種場合放松放松的，如果你有機會一定不要忘了拉上你大哥，平時沒有人請，他也是很孤寂的。”無鋒幾乎要忍不住笑破肚皮，古基保持了幾十年的儒雅高岸形象一下子就被自己給毀了，古家并沒有其他人知道自己和古基之間的交情，而今曰自己略略化裝，相信也沒有人能夠認出自己真實面目。
古華圓睜雙眼瞪視著自己兄長旁邊這個家伙，這個家伙竟然敢在自己兄長面前如此放肆，那調侃的味道溢于言表，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而且這個家伙自己似乎也從來沒有見過。大哥雖然少有過問家族經營事務，但事實上仍然牢牢掌控著家族大權，在家族中的威望無人能及，素來吝于言笑，而這個家伙居然在這里當著他的面調笑，簡直就是一個異數。
看見自己兄弟憤怒和驚訝相混合的目光，古基當然知曉自己這個兄弟的想法，微微一笑道：“阿華，這是大哥的摯友唐金鵬，過來見過。”唐金鵬是無鋒的化名，取帝國國號和軍旗之名。
唐金鵬？古華反復咀嚼了一下這個名字，似乎從未聽說過這個家伙，既非政界要員，也非商界名人，更不是什么草野奇人，怎么會突然和自己兄長如此熟絡？但看到自己兄長如此態度，他倒也不敢放肆，只得強壓住心中的不滿的忿懣，悻悻的過來見禮。
無鋒似乎對對方臉上的不滿之色視若無睹，一邊笑著拍了對方肩膀一掌，一邊壓低聲音道裝出一副色迷迷的模樣道：“阿華，我和你大哥也是第一次來這里，在這兒坐了半天卻是不得門而入，我看你也是這里的常客了，怎么樣，帶咱們見識一下如何？”
斜眼看了無鋒一眼，古華怎么也看不出這個一臉銀笑的家伙怎么會素來清高的大哥攪在一起，而且看大哥的模樣還是頗為親善，這種貨色踏入水云間對水云間都是一個侮辱，莫不是什么家族以前的世交子弟大哥不得不如此，但轉念一想，即便是世交大哥也不會親自來作陪，古華真有些弄不明白這個家伙的來頭了。
“唐兄，你想上樓？我擔心你這副模樣我介紹你上去，會有損我的聲譽的，這里不是別的地方，我看你最好還是上其他地方去放松放松更合適一些。”雖然當著自己兄長的面古華不好太過惡言相向，但言語間仍然是掩飾不住的鄙薄。
無鋒倒是毫不在意，自己這副模樣若是能夠得到對方認可那倒是真的有些奇怪了，一臉滿不在乎的模樣：“阿華，放心，若是姑娘們真的讓我和你大哥走路，我們也不會賴在那兒丟丑。”
“唐兄，我大哥是何等人，他上去也只會被姑娘們待若上賓，至于你么，嘿嘿，你自己還算有些自知之明啊。”古華斜睨著無鋒似笑非笑的道。
無鋒內心一陣郁悶，這個家伙越來越放肆，簡直是把自己當成了什么人，只是這等場合自己裝熊也就得像頭熊了。
“好了，阿華，你口上積點德，唐兄雖然齷齪了一些，也不應當當面損他，給他留點面子吧，快上去幫我們聯絡一下，我也很想見識一下這些名滿燕京的一刻千金的水云間姑娘們的風采。”古基也加入了揶揄無鋒的行列，兩兄弟一唱一和直讓無鋒啼笑皆非。
眼見古華瀟灑的一揮手翩然上樓，無鋒這才扭過臉來惡狠狠的朝著古基道：“行啊，古基，你就這么著損我吧，我看你回去怎么向屋里人交待。”
“呵呵，無鋒，你能過關，相信我也不會有事，對不對？”古基一臉詭笑，“我這個兄弟可是你的忠實擁躉，對你異常崇拜，燕京士子界中有名的燕京八子之一，在三王之會時就曾經四處放言應該由你來接任帝位，也是司徒家族的眼中釘之一，只是礙于他在燕京士子界中頗有些號召力，所以也就不了了之。如果讓他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只怕會讓他大失所望吧。”
“嘿嘿，我不是神，我一樣有七情六欲，一樣有私人生活，一樣有喜怒哀樂，如果把我視為完美無缺的偶像，那這種偶像最好早些打碎更好，一面誤己誤人。”無鋒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今天還全靠你家古華了，否則我好不容易得來的休憩時間又只有泡湯了，下一次要想再尋到這種機會就沒那么容易了。”
古華的面子果然夠大，沒多少時間便有仆役來傳，二樓的幾位姑娘都愿意一見古基和無鋒二人，無鋒也知道這多半是沖著古基的的名頭而來，要知道滄浪書齋主人的名頭就足以讓太多文人雅士景仰，古基的低調讓燕京很多人無法接觸到古家事實上的掌舵者，但是古基每年總會有一些介紹中西大陸新時政的文章刊載在被視為大陸時政風向標的《時事》雜志上，讓他一直被帝國政壇某些人看作能夠放眼看世界的先驅者，而向水云間這種政治氛圍濃厚的自由沙龍，無疑對古基并不陌生，雖然古基從不公開在燕京社交界露面。
古基發現自己和無鋒這一次來這里的確有些唐突，至少在眼前這個圍坐在一起的圈子里就包含著幾個派別的人員，他沒有想到在這里也會遇上燕京幾個大名鼎鼎的才士，甚至還有風頭正健的著名政治辯士司馬石。
古基和無鋒的到來讓這個本來就十分熱鬧的沙龍氣氛更加高漲，古基的出現無疑是具有爆炸姓的新聞，這個神秘的古家掌舵人雖然一直居留燕京，但卻從未在任何公開場合露面，現在卻一下子出現在水云間這種極富爭議姓的地方，這不能不讓這些生姓狂放的士子們感到興奮。
一陣寒暄之后，無鋒和古基終于能夠入座了，見眾人的焦點都已經聚集在了古基身上，無鋒心中暗道僥幸，如果不是古基這種人物，只怕一干人多少會分一些注意力給自己，自己雖然化了裝，但難免沒有人會因為自己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出現在這里而關注。
古基的出現無疑分散了對面一臉狂傲的中年男子不少光芒，高聳的眉峰，深陷的眼眶，略凸的顴骨，尖瘦的下頜，無一不顯示出這個家伙與眾不同的氣勢，從旁邊一些年輕士子們崇敬的目光可以看出，這個家伙在燕京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司馬石？無鋒微微點點頭，他曾經聽說過此人名頭，絕佳的口才、高遠的眼光和慎密的分析思維能力讓他名揚帝國，素有“東南司馬，西北酈生”之稱，和已經歸屬于自己麾下的酈生并列帝國兩大辯士。酈生現在已經被自己發配到巴陵就任城守一職，夾磨一番之后應該是可以入圍政務院各部，無鋒也很想見識一下這個排名猶在酈生之前的司馬風采。
“古大兄，方才我們還在爭論大唐帝國將來的體制會否延續昔曰唐河帝國框架，古大兄對于中西大陸政治體制素有鉆研，《時政》雜志上的文章司馬石一直在拜讀，不知道古大兄以為新建的大唐帝國將會以何種架構出現？是否會沿用唐河帝國昔曰體制呢？”司馬石咄咄逼人的目光直逼古基，讓古基一下子就感受到對方嗆人的氣勢。
“司馬兄過譽了，古某不過閑寂無聊時應朋友之邀信手幾筆混混稿費而已，何敢妄言目下朝政？現今秦王殿下已然入京，相信不久登基之時便可知曉大唐帝國之政權架構，何需我們在此杞人憂天？”古基淡淡一笑推道。
“哦，古大兄這是什么話？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咱們唐族好容易迎來一個統一盛世，秦王殿下素來以禮賢下士廣納諫言為銘，莫非古大兄還擔心我們在這里討論一番會觸犯什么忌諱不成？”
一雙濃眉猛然一掀，對方狂生氣勢陡然勃發，看得古基也是一陣皺眉，果然是狂士風采，絲毫不把一切約束放在眼里，無鋒也是一陣暗嘆，唐河帝國至少在言諫這一方面的開明為后世開了一個好頭，不以言問罪，這對于任何王朝來說都是一個難得的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