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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周旋

  離開梅承宗的提司堂,顧經年走過長廊,在轉角遇見了裴念。

  很奇怪,他近來看裴念,愈發能夠看到她身為女子的柔美一面,少了之前的冷峻感,因此愣了一愣,直到裴念拋來個威嚴的眼神,才想起執禮喚道:“緝事。”

  “隨我來。”

  裴念感受到顧經年沒那么敬畏他,板起了臉。

  兩人進了緝事堂,她上下打量著顧經年,以審問的語氣道:“早上去了何處”

  “看了會書。”顧經年給了一個很樸實的回答。

  裴念上前,拎著他的衣領把他拉低到面前,壓著聲音道:“你好大的膽子,我既已答應過你,會為你去昭文館找《風物志》,你還要犯禁”

  她其實記得當時許下的承諾,并盡力去辦了。

對此,顧經年心中雖有感念,但現在已不想再讓她牽扯得更深,因此臉上態度平淡。“可緝事沒找到《風物志》,有些東西,站  得不夠高就看不到。”

  “你找到了”

  “嗯。”顧經年道:“我已經查到我的母族在何處,準備離開中州。”

  裴念默然片刻,問道:“煉術的案子,你不查了”

  “查下去又如何我們動不了那些人,緝事你只是個尋常人,惜身保命都難。”

  顧經年仔細想過,若褚丹青、顧繼祖、魏禥、梅承宗這些人爭個魚死網破之后,可以由裴念告知徐允來收拾局面,但眼下還言之過早。

  總而言之,眼下還不是裴念這種弱者能入局的時候。

  可裴念顯然不這么想,擺出緝事的威嚴,道:“開平司不是你說走就走的地方,我是你的上司,這些我說的算。”

  面對她的強勢,顧經年沒說什么,只是老老實實地應了,回了廨房,聽尤圭差遣辦了些公務。

  待到傍晚快下衙時,一封調令送到了他手上。

  尤圭湊上前看了一眼,神色微動,向顧經年拱拱手,笑道:“恭喜啊。”

  “恭喜什么”

  一聲冷峻的聲音從門外響起,是裴念親自過來了,向顧經年道:“再隨我去一趟崇經書院。”

  “緝事,恕難從命了。”顧經年執了一禮。

  “為何”裴念不悅問道。

  顧經年遂將手中的調令遞了過去。

  待看到白紙黑字寫著調顧經年為王清河麾下捕尉,裴念的臉色沉了下來。

  在她看來,顧經年的資歷與功勞都不足以升遷,這份調令顯然是有人為阻撓她查案而分化她的得力干將。

  但作為上司,若因下屬升遷而表露出不滿,未免太不得體。只好勉強擺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恭喜你啊。”

  “多謝緝事一直以來的提攜。

  顧經年難得很禮貌地說了句場面話。

  裴念反而感到彼此的關系疏遠了很多。

  她看向周圍眾人,道:“看到了,都盡力做事,開平司不會少了你們的獎賞。

  次日,顧經年就去見了新上司。

  在開平司這種煞氣極重之地,唯有王清河的緝事堂中有琴音裊裊,茶香陣陣。

  “來了,嘗嘗這茶。”王清河一大早端坐品茶,盡顯風雅。

  “多謝緝事了。

  “我雖一直說把你調來,可這次并非我的運作。”

  王清河并不據功,開門見山就道:“是有旁人要升遷你,才把你調到我的摩下。”

  “是,三殿下希望我為他辦一樁大事,因此運作。”

  顧經年的直率,讓王清河錯愕了一下。

這種事竟是能直接說的  但他也就直接問了。

  “是何大事”

  顧經年道:“四日之后,我想離開溝京,往居塞城一趟,來回大概三個月,還請緝事成全。”

  王清河不像裴念,好說話得多,溫文爾雅地道:“你既有事,我自當批你的假。不過,可有我能幫忙之處”

  “緝事若能調一批好手聽我全權指揮,包括黃虎也調給我,則感激不盡。”

  “調人不是問題,可我總得知道是去做什么”

  顧經年想了想,干脆直接把餌拋出來,道:“捉拿萬春宮一案中詐死逃身的大藥師。”

  王清河正拿著杯子在嘴邊淺抿,聞言,動作一滯,問道:“你從何得知的消息,可確切”

  “消息來源暫時恐怕不可說。”顧經年道,“但等辦完這樁案子,想必緝事會更信任我。”

  他很明白一個道理,他之所以能在這些人之間周旋,是因為所有人都想找到虺心,不是因為他們信任他,他不需要順從地回答問題,只需要拋出餌就夠了。

  果然,王清河沒有為難他,反而替他找了理由。

  “好,你是第一天到我麾下,這案子又迫在眉睫,我便用人不疑一遭。”

  “緝事雅量.....”

  當日,裴念得知王清河想把黃虎從她摩下調走,直接冷著臉拒絕了。

  黃虎本人也拍著胸脯表態,聲音震耳欲聾。

  “我只跟著裴緝事辦事,誰也休想把我調走!”

  可僅過了一天,一封調令下來,就把他調到了王清河麾下。

  他頓時在裴念面前不敢大聲說話,悻悻然道:“緝事,這就沒辦法了啊。”

  “去吧。”

  裴念臉色難看,隱隱卻感到了奇怪。

  她不認為王清河有這般大的能耐,能連著從她手下調走兩人,往常就是提司、鎮撫使要這么做,也會先與她打聲招呼。

  王清河也很意外。

  他只是答應了顧經年就打聲招呼而已,沒想到事情能成。

  為此,王清河特意去問了遠修,竟得知是指揮使親自下的命令。

  這讓他吃驚不小,沒想到顧經年有如此背景,不由刮目相看,調撥人手給顧經年一事,也就安排得更盡心些。

  事實上,顧經年本就沒指望王清河能調動黃虎,之所以提一嘴,就是為了亮亮手腕,他做這件事就沒有費多大的工夫,只是對褚丹青說,帶走黃虎是顧繼祖的條件之一。

  褚丹青還是爽快的,只要能得到沃民,這些小事順手就辦了。

  下了衙,顧經年準備回顧宅一趟,忽有一輛馬車擋在了他面前。

  一個說話頗為客氣的青衣仆役上前,行禮,道:“顧公子,家主人邀你撥冗一見。”

  顧經年本以為是褚丹青又找他,但接過名帖一看,卻是裴無垢。

  他本心并不想見,但既然上次在昭文館被撞見了,此事已由不得他了。

  “顧公子,請。”

  顧經年遂登上馬車,環顧看了一眼,車廂簡潔干凈,并不像王清河的馬車奢華。

  裴府也并不氣派,就是個普通宅院,前院種著一棵梧桐樹,亭亭如蓋,裴無垢一身單衣,正在樹下練拳,動作頗為緩慢。

  見到顧經年來,他依舊完成了最后的動作,凝神靜氣片刻,方道:“隨我來吧。”

  語氣并不客氣,長輩對待晚輩的口吻。

  進了大堂,裴無垢披上外套,屏退了下人。

  “家中人口簡單,往日也無客人來,就不看茶了。”

  說著,裴無垢感慨道:“裴氏一族本有不少宗親,因裴念辦案六親不認,都得罪光了。”

  顧經年道:“緝事鐵面無私,我一向是佩服的。”

  “在旁人面前,你都稱她為緝事”

  “任何時候我都稱緝事。”

  裴無垢忽然不悅,問道:“包括你輕薄于她的時候”

  顧經年鎮定道:“我不記得有這件事。

  “好個不記得。”裴無垢克制著慍怒,“那你可記得我們上次會面”

  這話,既提醒顧經年上次在開平司掌簿房他與裴念之間的親近全被瞧見了,也提醒他在昭文館他的喬裝已經被認出來了,威懾之意畢露。

  顧經年是個很直接的人,遂道:“裴少卿既有吩咐,晚輩一定聆聽。”

  “你娶了吧。”

  突如其來一句話,顧經年不由疑惑,他很難相信堂堂大理寺少卿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目光看去,卻見裴無垢眼角的皺紋都像是在表達深深的擔憂與無奈。作為一個老父親,他已經拿裴念這個女兒沒辦法了。

但,真是如此嗎  “晚輩不愿娶,緝事也不愿嫁.....”

  “啪!”

  裴無垢一拍桌案,叱道:“不愿娶,卻敢招惹當老夫收拾不了你嗎”

  他必是佯怒,否則早就發作了,不會等到在昭文館捉到了顧經年的把柄之后。

  這份城府,顧經年還是看得出來的。

  沉默的對峙間,外面忽有人問道:“收拾誰”

  是裴念來了,一臉別人欠了她錢的表情。

  “回來了。”裴無垢當即緩和了表情,笑道:“我正與他說笑。”

  裴念不理,向顧經年道:“你走。

  “是,緝事。裴少卿,晚輩告辭。”

  顧經年向裴無垢執了一禮,轉身就走。

  出門前,他聽到了身后那父女二人的爭執。

  裴無垢大概是故意的,曲解了裴念近來的行為,以能讓顧經年聽到的聲音苦口婆心地勸著。

  “為父不是看你難得對他上心嗎先是央求我帶你去昭文館,近來又因他被調走而悶悶不樂。”

  從裴宅出來,顧經年一直在想,裴無垢到底知道自己多少事。

  能任官至大理寺少卿,其人只怕不像表現出來的那么簡單。

安知是否像沈季螭一樣,為的是他身上的血脈,好在就要離開中州了,理他們營營茍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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