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別,再見不知何年何月。袁夏月與袁春杰嘴上一個一個兇,眼圈也一個比一個紅。和至拉著師父的衣袖,直接掉了眼淚。
再不舍,也要分別。請于淵子和觀靜上車,袁春杰整隊與眾人一一告辭。他的目光與姜慕錦遇上時,含笑點了點頭。
縱使再理智冷靜,但動了的心,哪是說收回就能收回的。他進京半年,第一次與自己面對面,第一次對自己這么笑,然后轉眼便是此生永不相見,姜慕錦此刻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努力控制住情緒,咧嘴笑了笑,“袁大哥一路順風。”
袁春杰看著她笑得這般傷心,心也跟著一抽,卻只道了聲“好”,便騎馬帶隊離去。
一直盯著小徒弟的于淵子看到了這一幕,待袁春杰騎馬過來時,便道了聲無量天尊,低聲問道,“錯過此緣,將軍不后悔?”
這兩日與于淵子道長也熟識了,袁春杰笑著搖頭,“不悔。”
只是有些遺憾,遺憾最后一面,沒能看到她臉上那對漂亮的讓他總忍不住動手戳一戳的小梨渦。
袁春杰又回身望了一眼,向還站在長亭內未離去的眾人揮了揮衣袖。妹夫、妹妹、表弟和姜六娘都在向他招手,袁春杰也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回城。
離得遠了,他的目光才敢光明正大地放在姜慕錦身上,“康安人杰地靈,吃穿用住樣樣精致,這樣的好地方,我住了半年都舍不得離開了。”
不是不懂姜慕錦眼里的情意,也不是不心動。但在康安嬌養著長大的花骨朵,就該在這里盛放,苦寒的邊城不是她該待的地方。
袁春杰的聲音不大,但于淵子卻聽得明明白白,“既舍不得離開,將軍也可留下。”
留在康安,留在羽林衛?
袁春杰搖頭,“康安再好,也不是我的家。”
袁家的根在肅州,他得回去守住家,有朝一日二月這死丫頭在康安混不下去了,他能硬氣地把她接回家。留在高官云集的康安,仰仗著姜家過活,那他就不是袁春杰了。袁春杰抖擻精神,把手指放在唇間打了聲呼哨,“兄弟們打起精神來,誰先跑到十里外的驛亭,誰今夜就不用值守!”
眾將士歡呼一聲,揚鞭縱馬向前沖去。
站在長亭內的眾人望不見袁春杰一行人的影子了,才收回目光。姜二郎回營操練,袁夏月送姑姑回府,姜槐問女兒和侄女,“你們倆是回城,還是跟我一道去姜家莊?”
提到去姜家莊,姜留眼前一亮,“三叔,莊子里的櫻桃紅了吧?”
姜槐含笑,“熟了。”
姜家莊里的櫻桃樹,可是她爹爹精挑細選出來的,長得櫻桃又大又甜,姜留想著便口水泛濫,轉頭問姜慕錦和和至,“和至,五姐,摘櫻桃去不去?”
“去!”姜慕錦打起精神,翻身上馬,“爹爹,六妹,和至,咱們仨賽一場?”
還不等姜槐和姜留應下,姜慕錦已催馬揚鞭,跑了出去。姜槐怕閨女摔著,連忙招呼姜留跟上。姜留招呼心情低落的和至,兩人騎馬跟了上去。
跑出三里路,遙遙看到爹爹竟騎著白馬出現在前方時,姜留的眼圈便忍不住紅了。
待兩方人馬匯合,姜二爺遺憾道,“袁春杰已經走了?我緊趕慢趕,還以為能趕上給他餞行呢。”
姜槐笑道,“二哥能早來半個時辰就好了。”
姜二爺拍了拍三弟的肩膀,笑問和至,“和至今日不用跟著你師父誦早經?”
聽姜二爺提到師父,和至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二爺,我師父剛跟著袁將軍出京了。”
姜二爺很是意外,“你師父怎會跟春杰一路走?”
想起大哥的叮囑,姜槐連忙道,“二哥,此事說來話長,咱們回城再說。”
說來話長就是有事兒了,姜二爺瞪眼,“那就長話短說,留兒,你嘴皮子…”
發現閨女要哭不哭地望著他,姜二爺立刻心疼了,催馬上前問道,“留兒這是怎么了?”
姜留忍著想抱住父親哭一頓的沖動,笑道,“女兒無事,只是十日不見父親,女兒想您了。”
閨女這模樣可不像十天沒見,而是十年沒見自己了,這是…自己不在家,閨女被人欺負了?姜二爺轉頭看三弟,姜槐搖搖頭,他也不知道侄女為何看起來這般可憐巴巴的。
姜二爺將疑惑壓在心底,笑道,“既然想為父了,那就多給為父摘點櫻桃回來。”
待閨女走后,姜二爺沉下臉,“猴兒!”
姜猴兒立刻上前,“爺。”
“回城后打聽清楚。”
不用姜二爺多說,姜猴兒便知二爺講的是于淵子出京和六姑娘哭鼻子的事兒。姜猴兒回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延平。
待問清楚了之后,姜猴兒氣得肺都要炸了。廖宇哪鱉孫竟趁著二爺不再京中使壞,讓于淵子道長去于闐送死!
延平一把薅住要跑出去的姜猴兒,“此刻不是沖動的時候,咱們得從長計議…”
“都這會兒了,從長個屁!”姜猴兒氣得嗷嗷叫,“就算是從長計議,也得是二爺計,不是咱們!除了這么大的事兒,你們竟然敢瞞著二爺?!”
延平連忙道,“二爺知道此事后,定不會善罷甘休,是大爺不讓給二爺送信的。”
聽到是大老爺的意思,姜猴兒也沒脾氣了,低聲道,“放開,二爺等著我回話呢。你放心,該怎么說我心里有數。”
待姜猴兒出柿豐巷到了京兆府,才知二爺還沒回衙門,便被張閣老請去了。
“誰讓你冒冒失失,讓廖宇拿銀子修橋!”張文江一頓吼,壓住了姜楓的氣焰,然后才好言好語地勸道,“于淵子已經出京了,你再怎么鬧他也回不來,你得學會從長計議。”
姜二爺低下頭,“閣老教訓的是。”
嗯?這么快就不鬧了?張文江疑神疑鬼地打量姜楓一番,心累道,“你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姜二爺抬眸,“下官沒打鬼主意,下官打的是人的主意。廖宇不是算計下官身邊的人么,那他身邊的人也別想好過。下官現在是京兆尹,還收拾不了…”
“你想收拾誰?怎么收拾?扒了人家房頂的瓦,還是砸了人家門前的石獅子?”張文江又吼了一頓,無力道,“這回就這樣吧,廖宇找回了面子,應會消停一陣兒。你不是他的對手,沒事兒別再招惹他。”
他找回了面子,爺的面子還沒找回來呢!姜二爺低頭應下,心里的怒火卻飆得比慶文殿還高,爺收拾來參與的對手,那爺就叫個能揍他的人回來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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