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兒這是累成什么樣,才會這么早就犯困睡下了?姜二爺心疼得不行,低聲叮囑道,“都把腳步放輕些,讓她好好睡。”
“是。”趙奶娘抹著眼淚低聲道,“六姑娘二十天趕了三千里路,尖下巴都出來了…”
姜二爺腦袋里立刻出現閨女圓潤可愛的小臉被拉長的模樣,叮囑道,“你多做些好吃的給她補一補,庫房里能用的東西都用上。”
雖因肅州遇災,姜二爺下令縮減了從上到下一眾官吏的飯食供應,但他庫房里還有些滋補的藥材和干貨,這些東西大多是留兒的商隊送過來的,正好用來給她補身體。
江凌也低聲道,“孩兒弄些羊肉,派人送回來,父親和留兒都該補一補了。”
以為兒子要把他自己那份肉送回來,姜二爺立刻搖頭,“她不吃肉慢慢也能補回來,你得領兵打仗,不能缺了肉。”
肅州缺糧,文官簡衣縮食,但該供應禁軍的米面糧肉,姜二爺一斤沒動,都派人送入各處大營。因為兩萬五千禁軍是肅州的城墻,他們必須吃飽了,才有力氣跟契丹人干仗。
江凌解釋道,“孩兒打算回邊城帶兵偷襲契丹大營,搶糧搶肉。”
這個…行!姜二爺眼睛亮了亮,問道,“你有幾成把握?”
江凌保守估計道,“七成。”
“非常好!”姜二爺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若能搶回牛羊,除了羊肉,再弄點牛肉回來。”
江凌對姜二爺的飲食喜好十分之清楚,“孩兒弄些牛套皮回來,讓川嬸給您紅燜著吃。”
姜二爺桃花瞳閃著亮光,美滋滋道,“牛套皮做鍋子比紅燜更美味、更管飽,多弄幾斤回來,到時咱們爺仨敞開吃一頓。”
“是。父親早些休息,孩兒走了。”江凌抱拳行禮,轉身便走。
姜二爺抬手拽住他的后脖領子,瞪眼道,“天都黑了你急什么,睡一覺明早再走。”
江凌低聲道,“今日后晌探馬來報,邊城外契丹軍蠢蠢欲動。孩兒離開邊城已有數日,實在放心不下。兒本就打算送您回城后,就返回邊城的。軍機大事,耽擱不得。否則讓契丹人偷襲得手,邊城數千百姓就要遭殃了。”
姜二爺想說你才多大,邊城禁軍不差你一個,但話到嘴邊他才想起來,江凌雖然年紀不大,但已是肩負重擔的邊城守將了。他給兒子理了理衣裳,叮囑道,“在那邊別惦記著我和留兒,我們不缺吃不缺喝,好著呢。不管是守城還是出擊,都不要頭腦發熱拿命去拼。”
江凌應下,小聲道,“父親別怪留兒,她是太想您,才跑過來的。”
姜二爺哼了一聲,“你顧好你自己就成,為父知道怎么教訓她!”
江凌還是不放心,“軍中不少小將看上了留兒,想…”
姜二爺桃花瞳圓睜,“想什么想,他們想也白想!”
江凌的心落回了肚子里,辭別義父走出房門,經過姜留居住的小跨院時,腳步慢了些許,他忍住沒往跨院內看,便快步向外走去。
姜二爺沐浴更衣后,舒舒服服坐在桌邊吃了杯茶,才對姜猴兒道,“誰保護留兒過來的?去把他們叫進來。”
姜猴兒出去不大一會兒,鴉隱、呼延圖、芹青、芹白和六名姜府護院依次走了進來。姜二爺劍眉微蹙,“摘星樓的鏢師沒跟來?”
呼延圖搶先道,“二爺有所不知,摘星樓派人保護姑娘之前就訂了不少條條框框。其中有一條便是姑娘若自己出京,他們不再負責姑娘的安全。屬下等一路上與黃隸父子同行,他們帶的侍衛多,沒有遇到刺殺。”
姜二爺點頭,問呼延圖,“你跑來做什么?”
呼延圖…
“某保護姑娘…”
姜二爺不耐煩道,“說實話,爺沒功夫跟你斗嘴皮子。”
呼延圖低下頭,老老實實道,“某快十五年沒回家了,想回家看看。”
鴉隱補刀,“他老婆送信到康安,說他兒子要娶媳婦了,他今年再不回去,就不讓兒子認老子,也不孫子認爺爺。”
姜二爺幸災樂禍地笑了,“活該!”
呼延圖小聲嘀咕道,“某也有難言之隱…”
他的難言之隱,姜二爺才不想聽,只吩咐道,“你在此歇息兩日,回匈奴之前去左武衛大營見見裘叔,他應該有事兒吩咐你辦。”
大周與契丹開戰,匈奴和突厥站在哪邊,哪邊勝算就大。呼延圖心里明白裘叔為何找他,抱拳應下,然后道,“某明日便去左武衛大營,然后歸匈奴看媳婦孩子。等回來時,某給二爺帶匈奴特產的寶石彎刀…”
還不等他說完,姜二爺的桃花瞳就瞪圓了,“你回家了不好好待著,還到處跑什么?爺手里已有青霄劍,用不著刀。”
呼延圖掙扎道,“二爺不喜歡,那某就送給六姑娘,匈奴的彎刀削鐵如泥…”
姜寶看不下去了,勸道,“老呼,六姑娘也用不到彎刀。你多年未歸家,回去后先顧好家里,再辦好裘叔交待的差事,得空了再回來看咱們。待二爺歸京時,你若想跟著回去,二爺也不會不讓你跟著。”
呼延圖立刻眉開眼笑,不過他笑得實在猥瑣,讓人無法直視,姜二爺干脆轉開眼睛,對鴉隱道,“營中缺戰將,你明日跟著呼延圖一塊去左武衛,聽裘叔安排。”
“是。”鴉隱答得極為響亮,他保護姑娘來肅州,就已做好了披盔戴甲沖上沙場的準備。不過,鴉隱轉頭看站在姜二爺身邊的姜寶,“寶兒呢,他不回左武衛?”
姜寶笑容燦爛道,“某已在營中掛了號,有仗打時去打仗,沒仗打時聽后二爺差遣。”
還有這么好的事兒?鴉隱和呼延圖的眼睛都亮了。不過還不等他們開口,姜二爺便道,“爺身邊有姜寶和猴兒就足夠了,用不著你們,再說你倆也沒這點腦子,能顧好一頭就不錯了。”
鴉隱…
呼延圖…
姜二爺抬手讓他們退下,只留下芹青和芹白,問道,“這一路,留兒是怎么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