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熱熱鬧鬧用罷早飯,姜家哥仨帶著家里的男丁出去拜年,姑娘和媳婦們留在家里等著有人上門拜年。一直忙活到晌午,笑得臉都快僵了的姜留匆匆扒了幾口飯,就躺平了。
無傷在身的姜慕燕這一上午也忙得腳不沾地,但她此時卻異常興奮,躺在床上與妹妹道,“今年到咱們府上來給祖母拜年的人比去年多了四十多戶,大都是兵部官員的家眷。”
爹爹被提拔為兵部侍郎,兵部的官員們當然要過來拜年。姜留拉著姐姐躺在自己身邊,笑道,“等爹爹從肅州回來,來給咱們拜年的人會更多。”
壓下對父親此行的擔憂,姜慕燕笑著應了一聲,又坐起身命書英準備筆墨,“今日來的人中夸獎二哥的,我都把她們記下來,等二姐回來后我就把名單交給她,讓她仔細給二哥挑一挑。”
今天一撥接一撥,烏泱泱來了那么多人,七嘴八舌地說了那么多話,姐姐居然能記住有多少人提起了二哥!姜留也爬起來,看著姐姐用娟秀的字體寫下了一長串名字,發現這里邊以大伯的故交和兵部官員人家居多,其中有個人名引起了姜留的注意,“吏部郎中盧正昌的夫人,她今天也來了?”
姜大郎成親之前,姜慕箏去盧家送請帖,盧夫人當著姜慕箏的面便對姜留說三道四,姜慕箏懟了她幾句,便帶著請帖回了府,將此事告訴了父親。
姜留是為了救姜大郎,才冒著生命危險沖入黃巖寨的,這件事姜家跟關系好的人家都講過。盧夫人卻還如此行事,也惹怒了姜松。待盧正昌登門道歉時,姜松雖接待了他,但并沒把兒子成親的請帖交到他的手中。盧正昌回去后埋怨了妻子一頓,盧夫人臊耷耷地登門給姜家賠禮,姜老夫人卻連門也沒讓她進。姜大郎成親時,沒有請帖的盧正昌一家無法來道賀。
通過這件事,康安城各府看明白了姜家對姜六娘的維護,沒人敢再當著姜家人的面嘲諷姜六娘野蠻。
今年大年初一,盧正昌攜家眷到姜家拜年,姜松在前院見了盧正昌,盧夫人也終于得機會到姜老夫人院子里站了站。
“今年是大年初一,盧大人夫婦帶著盧家的幾個兒子過來給祖母拜年,咱們總不好不讓人家進門。”姜慕燕點頭,“那會兒你去吃點心了,當時白三叔嬸和曹四嬸她們在祖母房中,盧夫人進來待了一會兒,跟伯母說了幾句話便走了。”
姜留從姐姐話里聽出了精華,“她跟伯母夸二郎哥?”
姜慕燕輕輕點頭,“琦雪在屋里伺候,她聽到的。你可還記得盧家有個庶女?
姜留點頭,“盧春芽,盧夫人想讓盧春芽做咱們的二嫂?可她才比我大一歲吧!”
這無論從哪方面看,都不合適吧!
姜慕燕提醒道,“十三歲確實不大,但等二哥跟隨父親從肅州回來時,她已經及笄,可以出嫁了。”
得知萬歲派羽林衛保護姜二爺去肅州后,姜二郎便堅決要跟去保護姜二爺,姜家哥仨商量了一番,便決定讓姜二郎跟著去。一來他做事踏實又在羽林衛中待了一年,有他跟去,姜二爺與羽林衛的人溝通會方便不少;二來,若有機會,姜二郎也可上沙場建功立業。
等二哥從肅州回來,絕不只是一個小小的百夫長了。姜留哼道,“盧夫人真是打得好算盤。”
姜慕燕道,“若論品行和長相,盧春芽確實不算差,但二哥娶她,一輩子便會被盧家拽著,這門親絕不能結。”
姜留點頭,“告訴二姐,讓二姐跟伯父講。”
伯母耳根子軟,又巴不得庶子庶女過不好,可不能讓她胡亂給二郎哥訂門糟心的親事。
待兩姐妹躺在床上后,姜留忽然想到一件事:爹爹從西城兵馬司指揮使搖身一變成了兵部侍郎,她姐姐眼里“門當戶對”的人家,也該升級了。
黃華雨的父親是太仆寺少卿,無論是職權還是品級,現在都比爹爹差了一截,黃華雨可以移重點考察名單了。姜留心中有些惋惜,因為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全方位考察,她覺得黃華雨各方面都挺好的。
也不知哪家姑娘能嫁給他,姜留打了個哈欠,往姐姐身邊擠了擠,閉眼睛睡了。
她覺得還沒睡多大一會兒,便覺得有毛茸茸的東西在她臉上蹭啊蹭的,姜留眼睛也不睜,便道,“五姐姐。”
耳邊響起鄭采薇爽朗的笑聲,姜留張開眼,發現五姐姐和鄭采薇站在床邊,正沖著她笑。姜慕錦喊道,“懶蟲,天都要黑了,你還不起來!”
姜留望了一眼窗戶,通過光線判斷出現在已近日入時分了,便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叫醒我做什么?”
姜慕錦把姜留的衣裳遞給她,興奮催促道,“快起來,咱們帶采薇姐去看康安城第二美男子!”
康安城第二美男子,那自是爹爹的得意門生、出手就是二十萬兩的新科狀元郎劉君堂。他不是上午已給爹爹拜過年了么,這會兒又登門,莫非是爹爹已公開了劉君堂是他門生的事?
姜留邊穿錦襖邊逗鄭采薇,“采薇姐不怕我明日去靖安坊拜年時,把你跑去偷看劉君堂的事兒告訴振喻哥?”
鄭采薇雖臉色微紅,但卻理直氣壯道,“莫說我還沒跟他訂親,便是訂了,我也是想去看就去看,他若不服就打一架,打贏了我聽他的,打輸了他就得聽我的!再說這里是康安,二叔每日出門,追著他后邊跑的年輕媳婦一群群的,也沒見哪家的漢子站出來說個不字,怎到他這兒我就不能看了!”
“對,就該這樣!”姜留挑起大拇指,雖然采薇姐還沒嫁去白家,但姜留已經預見到白振喻成親后,恐怕要跟他爹過一樣的日子了。
三人輕手輕腳地到了前院,才知姜家今晚的客人不只劉君堂一個,還有康安城第一狀師陸雪明、平安侯的堂侄鄧元烈。而將這三人召集到一處的,正是剛剛在宮中參加完新春宮宴的爹爹。
姜留就納悶了,按說這仨人之間的關系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爹爹為何在大年初一的晚上,把他們湊到了同一張桌子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