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叔急匆匆趕來給少爺把脈后,見少爺依舊“不醒”,便與站在一旁的六姑娘道,“姑娘別擔心,少爺只是有些氣血上涌,待用完醒酒湯后老夫再給他扎兩針疏導,睡一覺便好。”
姜留連忙道,“勞煩您老在這兒照顧我哥,我去催一催醒酒湯。”
姜留走了后,裘叔慢悠悠地取出銀針,“少爺若再不醒,老夫便要用針了。”
見少爺的眸子緩緩張開了,裘叔笑道,“廖家表少爺說了什么,竟讓少爺如此激動?”
江凌抿抿唇,“您老去忙,我想自己待會兒。”
是想自己待會兒,還是不想六姑娘來送醒酒湯時,他在這兒礙眼?裘叔笑著收起銀針,退了出去。
姜留剛到院外,便見二郎哥端著醒酒湯來了,兩人返回房中喂江凌喝下,并讓姜財好生照料著,才往回走。姜二郎不放心,低聲跟姜留道,“方才在元冬房中時,我看凌弟有點不對勁兒,似是收到了什么驚嚇,待和至再來時,六妹向他要兩張安魂符放在凌弟房中,免得他又夢魘著。”
姜留點頭,“元冬表哥做了什么?”
二郎嘆了口氣,“元冬吃多了酒,嚷嚷著說凌弟害他,要再跟凌弟比試。我與凌弟送他回房后,他還捶打凌弟。凌弟站著不動,沒還手。”
“反了他了!”姜留小小拳頭握緊,怒豎桃花瞳。年前 二郎連忙道,“六妹別動怒,元冬那兩下子還傷不到凌弟,我估摸是他醉酒說了什么,惹得凌弟想到了傷心事。”
“二哥,你跟三哥、四弟和五弟說一聲,明日誰也不準帶廖元冬出門。”若不是去年底被哥哥截了胡,姜留早就把他抽老實了。這回若輕饒了他,自己就不是威震康安的姜六娘!
見六妹妹當真發火了,姜二郎將她拉到小亭內坐下,繼續勸道,“廖元冬是廖家唯一的嫡子,他祖母拿他當眼珠子,六妹揍他揍得輕了不管用,揍得狠了姑姑回去不好交待。咱們不如把這件事告訴二叔,二叔肯定有更好的辦法。”
在姜二郎心里,姜二爺是無所不能的。
姜留氣呼呼地道,“我先揍他一頓出出氣,再告訴爹爹。”
姜二郎…
將廖青漠灌趴下后,姜二爺聽姜猴兒說了廖元冬耍酒瘋“欺負”兒子的事,挑了挑眉,“就廖元冬那樣的,十個捆成一團,也欺負不了凌兒。”
話雖這么說,姜二爺還是不放心,到任府去看兒子。進入房中見兒子用被子蒙著頭躺在床上,姜二爺上前喚了一聲,“睡了?”
見兒子一點動靜也沒有,姜二爺怕他悶著,抬手輕輕拉下被子,一拉,拉不動;兩拉,拉不動。姜二爺覺得不對勁兒了,“悶在被子里做什么?”
“兒無事,想睡會兒。”
兒子悶悶的聲音傳出來,姜二爺皺起眉頭,一用力把被子拉開,江凌下意識地用衣袖蓋住了眼睛。
他這是…哭了?江凌到自己身邊這幾年,除了演戲騙蔣錦宗那次,就從來沒哭過。姜二爺心疼了,“怎么回事?廖元冬跟你說了什么?”
江凌用衣袖蓋著眼睛,聲音悶悶地道,“與他無關,兒子吃多了酒不舒服,想睡會兒。”
姜二爺又輕輕給兒子蓋上被子,拍了拍哄道,“睡吧,睡醒就好了,明日為父待你去騎馬、打獵。”
出了房門后,姜二爺玉顏結霜,冷聲吩咐道,“告訴二郎他們幾個,明日誰也不準帶廖元冬出門。”
“是。”姜猴兒立刻應了。
姜二爺怒沖沖回到北院,見房里只有母親和姐姐,兩人紅著眼圈依偎著,見他進來才分開。姜老夫人見了兒子,立刻埋怨道,“這么冷的天,怎不披個披風!”
姜平藍把弟弟拉到炭火盆邊烤火,笑著與母親道,“二弟的手熱乎著呢,娘別擔心,二弟這些年,身子骨越發壯實了。”
姜老夫人哼道,“再壯實也不能用一層皮硬抗寒冬。”
“二弟是嫌冬衣臃腫不好看,才不喜歡穿的。”姜平藍笑道,“太康有工藝精湛的織娘,我讓她們給你織了一件毛錦披風,是用孔雀毛織入緞內制成的,暖和又好看。”
姜平藍說完,婆子已經將綠孔雀毛織成的披風送到近前,姜平藍接過抖開,親手給二弟穿上,然后嘖嘖道,“我就知道這個顏色你穿著最好看。”
姜老夫人抬手摸了摸,也跟著夸道,“這個暖和又輕巧好看,你出來進去一定要穿著,莫辜負了你姐姐的一片好意。”
“…好。”姜二爺穿著柔軟舒適的毛錦走出房門,到西院把小閨女叫到了書房,“明日你找個由頭,給爹好好教訓一頓廖元冬!”
“是!”姜留正有此意,干脆利落地應了。
姜二爺看著小閨女惡狠狠的模樣,又補充道,“看在你姑的面子上,別打折他的胳膊腿。”
“爹爹放心,女兒有分寸。”姜留說完,又小聲抱怨道,“姑姑就不該把表哥交給廖家老夫人教養!”
姜二爺點頭,“你姑姑性子軟,被廖家拿捏了。我和你大伯、三叔今日敲打了你姑父,他精得很,知道該怎么辦。”
廖青漠連著做了兩任知縣,他自己的本事也就這么大了,若想升官就得靠著姜送和姜二爺在京中走動,他有求于姜家,自然不敢慢待了姜平藍。
姜二爺回到房中后,將毛錦披風掛在屏風上,氣呼呼地與妻子抱怨廖家父子,“廖青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廖元冬又是這個樣子!”
事關姐姐的夫家,雅正說什么都不合適,只給丈夫遞上暖胃的醒酒湯,溫和地挨著他坐著,輕聲附和著聽他抱怨。雅正心里明白,廖元冬是被廖老夫人養成現在這般模樣的,三郎也是被他祖母嬌慣出來的,如今婆婆拿著六郎當眼珠子,雅正責備六郎一句,婆婆都會不高興。長此以往,六郎也會被婆婆嬌慣得不成樣子。
今日丈夫提起廖元冬,雅正便想借著這個機會,跟他談一談教養兒子的事。可還不等她開口,姜二爺又站了起來,“夫人歇著吧,我今晚去守著凌兒。這孩子有事兒都憋在心里,會哭出來一定是受大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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