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想吃他家的豆腐腦?推車賣了幾十年豆腐腦的老翁賈存蓄傻呆呆站在原地,老婦上前顫巍巍地問,“二爺…”
姜二爺煞有介事地道,“六郎洗三時,萬歲賜下布匹和文房四寶,本使入宮謝恩時,萬歲問起西城百姓生計如何,本使說起老伯家的豆腐腦做得極好,萬歲便說他老人家也要嘗嘗。”
萬歲問起西城百姓,他就是西城百姓啊!
西城百姓們激動圍攏到他家大人身邊,紛紛尋問姜二爺在沒在萬歲面前提到他或他家的生意。賈家老夫妻淚流滿面,馬上的賴鑫和公主府的侍衛被晾在一邊無人理會。
見場面要失控了,姜猴兒攔住面前絡腮胡的漢子,吆喝道,“六叔,旁人激動也就罷了,您老跟著往前擠啥呢?”
“就是啊六叔,你一個賣夜壺和尿桶的,湊啥熱鬧啊!”賣豬肉的王胖子擠開張六順,“大人,我家的肉…”
張六順不服氣,“夜壺和尿桶咋了,誰家不用?俺就不信…”
再說下去可就麻煩了!姜寶抬手,大聲喊道,“大伙別擠,這樣鬧哄哄的讓咱們大人怎么說話?”
眾人消停了些,姜二爺才道,“賈伯,伯母,你們快跟著賴將軍去吧,別讓公主等急了。”
“好,好。”回過神的賈老夫妻倆精神氣兒都不一樣了。他們是得快去快回,給公主送了豆腐腦,還得給萬歲送呢。
賴鑫鐵青著臉帶賈老夫妻倆走后,姜二爺則被西城百姓里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
姜白擠出人群,跑回府中,把消息送回府,笑得格外開心,“姑娘沒瞧見,聽二爺說萬歲要吃賈家的豆腐腦,公主房那個將軍差點沒從馬上掉下來。”
姜留也笑了。樂陽公主是可以在康安橫著走,但在萬歲面前,她就算有八條腿也得縮成一團,更何況是她養的狗。一物降一物,要壓住樂陽就得用萬歲,爹爹這招棋用得妙。姜留叮囑姜白,“給賈家透個信兒,讓賈知茂盡快成親,免得夜長夢多。”
趙奶娘補充道,“別說是咱們姑娘說的。”
“小的明白,小的這就去辦。”姜白雖剛十二歲,但他經常跟著府里的管事們出門辦事見世面,很是機靈。
姜白剛跑出去,芹白又跑了進來,“姑娘,少爺的姨母鄭夫人今天后晌就能進城,少爺已經出城去迎了。”
江凌的姨夫姓鄭,也在左威衛中供職,所以府中人尊稱江凌的姨母為鄭夫人。
前幾日剛送信來,今日就到了?武將之家果然行動迅速。姜留站起身,“奶娘,你帶人去把任府西院再收拾一遍,被褥拿出來晾曬。”
趙奶娘應了,又道,“任府有女客到,少爺府中都是男仆,總會有招待不周的地方。等少爺回來,姑娘跟少爺說一說?”
姜留也覺得哥哥府中后院該添幾個婆子和丫鬟,點頭應下,回西院將鄭夫人到了的事情告知母親。
正在坐月子的雅正叮囑小女兒道,“她們進府必會過來給你祖母問安,今晚應會留在北院用膳。瀛州人喜吃驢肉,我已讓廚房采買了,今晚添一道驢肉做的菜,其他的讓廚房按照招待上賓的菜色準備。我過不去,她們來了你和你姐姐要辛苦些…”
瀛州盛產驢肉,趙夫人帶著孩子來了,不管姜家府里的廚子不管做得好不好,都會讓她們感覺到姜家人的心意。姜留一一應下,“母親放心,有我和姐姐在,保管妥當。”
雅正笑了,“好。”
姜留看著母親圓潤了些的下巴,湊上前問,“母親在屋里待得悶不悶?”
大周女子坐月子,少則一月多則一個半月,真真是門都不能出一下。不只不能出門,連窗戶都不能開一下,更別提沐浴了,姜留看母親包著的頭,都替她難受。
小閨女此時的表情與丈夫簡直是一模一樣,雅正忍著笑道,向她訴苦,“悶,所以我每天都數著日子過。”
姜留安穩母親道,“爹爹說等您出了月子,就帶咱們一起出去玩,您再忍忍吧,只剩下半個多月了。”
姜留到北院,將鄭夫人要來的事告知祖母。姜老夫人問孫女,“凌兒的姨母帶幾個孩子來,住在何處,怎么安置?”
姜留回道,“帶著她的一兒一女,還有哥哥大舅家的小兒子。哥哥那邊的西院已經收拾出來了,有三間正房,兩間耳房,六間廂房。隨行的丫鬟婆子也住在西院,仆從住到外院。”
姜老夫人頷首,“飲食如何安置?”
“西院內有小廚房,她們若吃不慣府上的飯,可以在西院內開火做飯。孫女想的是,若他們帶的人夠用,就不再添人手伺候,好讓她們住得自在些。祖母覺得這樣成嗎?”
“這是誰的主意?”姜老夫人問道。
哥哥哪管這些,不過姜留回道,“母親出不來,姐姐在忙著校對書稿,這是我和哥哥商量的。”
兩個孩子能安排成這樣也不錯,姜老夫人提點道,“就算她們帶的人夠用,任府也應派灑掃粗使的婆子過去伺候,這些粗活要由主家做。”
姜留撓了撓小臉,“哥哥府里沒有婆子,孫女讓裘叔去買兩個?”
一個都沒有?姜老夫人沉默片刻,道,“新買來的哪能放心,姑且先這樣吧。”
“哦。”姜留應下。
姜老夫人又叮囑道,“咱們兩府雖然相連,又開了角門互通。但那邊畢竟是你哥哥的府邸,她們是凌兒的血親,待她們來了,那邊府里的事情便交給她們,你和燕兒莫要插手。”姜老夫人聽說任府的賬冊都是孫女管著,如今江凌的親人來了,孫女再這樣做就不合適了。
“孫女明白。”哥哥的姨母是實打實的血親,她們和哥哥是義親。鄭夫人來了,自己再跑過去管東管西便是越俎代庖了。
姜老夫人又道,“凌兒的表妹是女兒家,你回去在你的院子里收拾一間屋子,邀她過來同住。”
人家來不來是一回事,自己邀不要又是另外一回事。姜留眼睛一亮,笑道,“還是祖母想得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