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姜二爺便眉飛色舞地講他如何騎著他心愛的得勝,從南城到北城,如何拿到蕭峻平的令牌,如何救下黎炎光,姜槐和郭靜平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配合地夸獎幾句。
待郭靜平走后,姜松才問二弟接下來有何打算。
“我打算這么辦。”姜二爺往前一傾,姜松和姜槐也向前傾身,兄弟仨幾乎要頭碰頭了,姜二爺才接著道,“借此一事,斷了劉守成、孟回舟和孟二的前途!”
姜槐的眼睛一亮,“說實話,二哥你是不是聽到黎炎光說起杞縣劉家時,就有這個打算了?”
這…還真不是。不過姜二爺才不肯承認呢,他得意洋洋地點頭,“知我者,三弟也。”
姜松低聲道,“此時怕是不易。”
“是不易,但事在人為。這次成與不成,咱們都沒有損失。”姜二爺壓低聲音,“孟回舟在刑部多年,黨羽甚多,孟二在大理寺也搭上了不少人脈,這一句就算斷不了他們的人脈,咱們也要給他們劃上幾刀。”
孟三的人頭已經落地,隔壁孟家哭嚎不止,兩家徹底決裂絕,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斷了孟家的活路,姜二爺才能安心。
姜松面色凝重,“杞縣劉氏涉案,劉守成定摘不干凈,孟回舟老奸巨猾,逮住他不容易。”
姜槐也點頭,“大哥說得在理。”
姜二爺笑了,“劉守成老奸巨猾,這案子他定不會親自插手,甚至他都不會開口,大哥三弟,你們說,誰會有這眼力,幫他抹平此事?”
“二哥是說孟二?”姜槐試問。
“不錯。”姜二爺點頭,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晃悠著二郎腿道,“孟二自詡聰明過人,善鉆營,這些年在大理寺混得如魚得水。他巴結不上蕭峻平,便一直抱著劉守成的大腿。這幾年,他可沒少幫劉守成做事。”
“因為孟三的案子,孟家定沒少求劉守成,連孟雅嬌他們都舍出去了!”姜槐道。
“若不是撞上我,黎炎光一案就不算大事兒,孟二得知此案后,主動幫劉氏族人壓下案子的可能性不小。大理寺他壓得住,刑部靠誰壓?”姜二爺再問。
姜槐立刻道,“孟回舟!”
“不錯。”姜二爺翹起嘴角。
“啪!”姜松一巴掌扇在二弟翹起的腿上,“腿放下坐好,站沒站相坐沒坐相,虧你還是一衙主事呢。”
一時得意忘形的姜二爺乖乖放下腿坐好后,姜松才接著道,“二弟說得很有道理,孟回舟在刑部十幾年,又當了幾個月的刑部尚書,壓下這個案子對他來說也是小事一樁。若是我猜得不差,壓下這個案子的應該是安云昌。”
說到這里,姜松嘆了口氣,“若是如此,安云昌可能會很快找上咱們。”
安云昌是父親的好友,多年的同僚。姜家出事后,安云昌站在了孟回舟一邊,與姜家斷了往來,但是他也未對姜家做過落井下石的事情。若他找來,當如何是好?
姜松有些為難。
姜二爺卻滿不在乎,“他若找來,大哥盡管一推二六五,這件事咱們管不了。他身為朝廷命官,敢做下這樣的事就該料到事情敗露之后該承擔的惡果。”
姜松點頭,他明白二弟的意思,只是,“這一樁,二弟把大理寺、刑部和京兆府的官員都得罪了,遭人記恨。”
姜槐想到這一點,也覺得心情沉重。
姜二爺則道,“我本也沒想出這個頭。既然出了,那就把事情往孟家身上引。我就是要讓他們看明白,站在孟家一邊就是跟姜家為敵,不管你是大理寺少卿還是刑部侍郎,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不遭人嫉是庸才,從小到大嫉恨我的人得數不過來,再多他們幾個又何妨?”
姜二爺說到這里,又飄了,“只要咱夠本事,他們能奈我何?心里再嫉恨,當著面他們也是得沖爺笑!”
姜松瞪了二弟一眼,“韜光養晦,小心駛得萬年船!”
“是。”姜二爺坐好,斂容,不過卻偷偷沖三弟眨了眨右眼,姜槐低頭悶笑。
事已至此,也只能這么辦了。姜松思索片刻道,“接下來不管誰找咱們,都要以禮應對,不可狂妄。黎炎光一案會不會牽扯到孟家還不好說,但是咱們可以把事情往他們身上引一引。御史臺那邊,得找人放點風聲。”
姜槐道,“這個小弟去辦,御史臺的御史們耳朵長著呢,只要風聲在坊巷中傳開,他們就會咬住不放。”
御史上死諫帝王,下監查百僚,以血濺朝堂名流青史為榮。御史間攀比的是一年遞上去多少狀子,告倒多少個貪官污吏,這幫人不怕死,是連帝王都頭疼的一群人。但歷代帝王都明白御史乃是帝王之耳,所以他們再煩再頭疼,也不會砍掉自己的雙耳。
姜松點頭,“小心些,莫讓人追到咱們頭上。至于大理寺和刑部內,便不用咱們插手了,大理寺少卿和刑部侍郎的位子有的是人盯著。二弟,你決不可四處張揚,一定要收斂,低調!”
“是。”姜二爺知道大哥怕他樹大招風,點頭應下。
姜槐追問,“二哥,大理寺是劉守成和孟二,刑部是安云昌,那京兆府呢,京兆府是誰經的手?”
姜二爺翹起嘴角,“廖綱。”
姜槐聞言,也不厚道地笑了。
“廖綱是死不了,但這回他得脫層皮。”姜二爺想到廖綱挨揍,心中甚是舒暢。
慶安侯府內,慶安侯廖雪豐拿著家法,怒罵廖綱,“逆子!為父豁出老臉求丁海全和張文江,才將你塞入京兆府,你說你這些年都干了什么?”
廖綱跪在地上解釋著,“父親息怒,此案兒真的不知情啊…”
啪!慶安侯手里的竹板狠狠落在兒子的背上肉最厚的地方,“不知情?不知情你就敢在陳案文書上簽章?你不簽章,這案子能送到刑部去么?!”
廖綱哭喪著臉,“每日送上來的結案文書都有一大摞,兒哪能一本本地看…”
啪!慶安侯又是一板子,“旁的案子也就罷了,叛斬刑的命案你竟都不看!”
啪!第三板子,慶安侯怒吼道,“你若趕得上你大哥一半,為父也能多活幾年!當時是怎么回事兒,你一五一十地給為父講來!”
“是。”廖綱掛著鼻涕眼淚,一點點回憶當時的情形,“杞縣知縣鄭仲禮親自將結案文書送過來,跟兒說黎炎光罪大惡極逞兇殺害劉守成的親侄兒…”
慶安侯立刻抓住重點,“是鄭仲禮親口跟你說的?”
“是!”廖綱用力點頭。
慶安侯的主板又抬了起來,嚇得廖綱一哆嗦,卻發現父親將竹板輕輕落在掌中,一臉思量。廖綱偷偷出了一口氣,小聲問道,“父親,這事怪鄭仲禮,對吧?”
“你個不爭氣的東西,正事兒指望不上你,這會兒你倒有主意了!莫說你大哥,但凡你有姜楓一半的本事,為父也不至于年過六十還要豁出老臉去求人為你脫罪!”
這下打得真疼,廖綱的眼淚都被打下來了。姜二,你給爺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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