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帝的糾結暫且不提,且說京兆尹張文江出宮后,府也沒回便帶人去了西城兵馬司府衙,先去地牢查看,待發現姜家兩個不及十歲的奶娃娃也被一同關在牢里,而當時與姜松發生爭執的人卻一個不見時,將余昌進罵罵了個狗血淋頭。
余昌進低著頭全受了,轉身便給了副指揮使沈戎和巡街差官孔能每人三腳,“若抓不到下毒的人,老子的腦袋保不住,你們誰也別想活!”
孔能跪爬哭訴,“大人,那食盒是姜家送到牢里的,案犯就在姜家,與末將無關啊——”
“跟你無關?”余昌進氣得胡子直哆嗦,抬腳就踢,我叫你無關,我叫你無關!
孔能真要哭了,“大人您分明知道這事兒是樂…”
“是什么?樂什么?”余昌進瞪大眼睛,指著門外喝道,“有種你跟張大人說去,跟萬歲說去,別在這兒跟老子掰扯!”
副指揮使沈戎小聲道,“今早第一個小廝提來的食盒內餃子里放了大量的砒霜,當時剛剛五更,天色昏暗,獄卒也沒看清那人的模樣。此賊顯然是有備而來…”
余昌進喝道,“只要他不是從地底下鉆出來的老鼠,就得有來路和去處,查!就算他真是老鼠變的,也給爺掘地三尺揪出來!”
出了屋后,孔能還未來得及向沈戎哭訴,便被指著鼻子罵道,“老子這次被你害死了!”
孔能也憋屈,“大人,這事兒怎能全賴我呢!”
“不賴你賴誰?姜松跟人打架,你只抓一邊,還連姜家的倆孩子也抓了,這不擺明了針對姜家嗎?你跟姜家那些破事,地底的耗子都知道!”
孔能沒詞了,可憐巴巴地哀求道,“大人,您說究竟是哪個王八羔子要姜松死啊?”
“哪個王八羔子?老子告訴你,抓不到這個王八羔子,王八羔子就是你!”大年初一就攤上這等事兒,今年誰也別想痛快了!沈戎怒沖沖地甩袖,大步往外走去。
回春醫館里,被灌藥催吐排毒后的姜松躺在榻上向京兆府尹講案發經過,“第一次送來的餃子不是出自卑職老母之手,卑職擔憂家母不適,無心飲食,兩個孩子昨晚吃得飽,也不想吃飯;第二次送進來的餃子一看就是家母親手所包,卑職想著不能浪費家母的一番心意,便帶著兩個孩子將餃子吃了。”
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過去,張文江點頭。
“待過了兩個時辰,卑職又餓了,剛爬起來吃了半個餃子,公公便來傳旨,卑職匆忙梳洗更衣出牢,半路上腸腹絞痛難忍昏了過去。”姜松說完,眼淚順著眼角留下來,“幸虧兩個孩子沒事兒,否則卑職…該如何向家里人交待。”
想到牢里那兩個臟兮兮、嚇得話都不會說的孩子,身為人父的張文江也頗為感同身受,“姜大人覺得,何人會下毒加害于你?”
姜松緩緩搖頭,“卑職醒來后想了又想,也不出來是何人對卑職下此等毒手。”
張文江再問,“近年來你可有與人結怨?”
姜松苦笑,“大人有所不知,自家父亡故后,卑職處處小心謹慎,生恐惹禍上身,怎敢與人結怨。”
這也確是詳情,張文江壓住諸多繁瑣,“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姜大人先養好身體要緊。”
姜松顫巍巍地抬頭拱手,“多謝大人。”
姜二爺見京兆府尹問完話了,便拱手行禮,萬分真誠地道,“新年伊始便讓大人為家兄的案子操心勞力不得安歇,草民及家母萬分不安。若大人有用得著草民之處,盡管吩咐,草民萬死不辭。”
“請起。”張文江見姜松這弟弟身姿如松容顏如玉,便問道,“你是姜楓?”
“正是草民。”姜二爺再行禮。
“你可有與人結怨?”
這個…姜二爺頗為為難。
張文江連忙追問,“何人?你不要怕,如實道來!”
“不敢瞞大人。草民雖不行惡,但康安城中恨草民的人卻很多,草民也萬分委屈。”姜二爺如實道。
姜松…
想揍他怎么辦!張文江忍住這一口氣,問道,“那你覺得是何人下毒?”
姜二爺回道,“草民雖招人恨,但應沒有哪個會因為恨草民,就要冒風險毒殺草民的大哥和孩子的。還有一點,小人覺得這毒定不是孔能或…樂陽公主府的人下的。”
姜松連忙道,“二弟,在大人面前,無憑無證不可胡言亂語。”
張文江卻道,“無妨,你接著說。”
“草民的話,大人權當聽著解悶。”姜二爺繼續道,“當聽聞大哥中毒時,草民第一個想到的是有人打算栽贓嫁禍,借刀殺人;第二個想到的是有人不愿看到草民當駙馬。其實大人,草民一點也不想當駙馬,真的,草民心系亡妻,愿…”
“這些本官已聽杜大人講過了。”張文江抬手不讓他說下去,轉而問道,“你覺得此兇要嫁禍的人是誰,又是誰不想讓你當駙馬?”
杜大人真的幫他在萬歲面前求情了?姜二爺感激不已。如實回答京兆府尹的問話,“不瞞大人,不想讓草民當駙馬的人,還是挺多的,但是草民想不出誰有這個膽子冒風險下此毒手。”
又繞回來了!張文江沒興趣再問他,對姜松道,“姜大人好生將養,若能想到什么與本案有關的人或事,立刻派人告知本官。”
姜松立刻應了。
待張文江起身往外走時,姜二爺連忙問道,“大人,草民可否帶大哥回府調養身體?”
“二弟!”姜松連忙拉住他的衣袖。
張文江回頭看了看姜楓無知又欠揍的臉,抬步走了。
姜二爺茫然,“大哥,張大人這是準許還是不準許啊?”
姜松連嘆氣的力氣也快沒了,“你說呢?”
那就是不準唄,姜二爺坐在大哥身邊的椅子上,齜牙咧嘴地伸直腿。
姜松連忙問,“你的腿傷著了?”
姜二爺搖頭,“沒,只是跑得狠了有些酸痛。大哥莫說話了,閉上眼睛歇會兒吧。”
守在姜松房外的捕快聽了許久也不見門內有響動,便派人回去稟告府尹大人。
京兆府內,張文江正與幾位屬官研究案情,“姜楓所言,也有可能。何人想栽贓嫁禍,又是何人不愿姜楓入公主府?”
京兆少尹趙德敏道,“大人,卑職想到兩人:刑部侍郎孟回舟和邑江候世子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