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他本欲是親自迎接,不過近年常有人窺伺他動靜。憂動靜太大,打草驚蛇。無論是對我崆峒峽,還是對魔君你,都不是什么好事。最后只能打消此念。也是讓魔君掩飾行藏之因——”
衡風一邊說著,一邊引路前行。而周圍衡風的幾位師兄弟,雖未做畢恭畢敬般的神情,可也都執禮甚恭。
讓莊無道,頗有種受寵若驚之感,
只有那衡天散人,神態如常,一直盯著洛輕云的打量。眼含探究,似想要從洛輕云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莊無道并不在意,衡天散人道行實在太淺,便是那太幽,也未必能從洛輕云的身上,瞧出什么異常出來。
洛輕云暫時的公開身份,是他煉制出來的劍侍,就暫以她佩劍紫氤為名,名為莊紫氤。反正二人間,是血脈相連,氣元諧一,又是同修天地陰陽大悲賦,不愁被人瞧出破綻。
到得那崆峒山巔,隨著衡天散人一連串的靈決打出。頓時就將此處的天地胎膜,撕開了一線,顯出了一處虛空入口。
莊無道也未遲疑,直接踏入進去,然后就覺一股清靈之氣撲面而來。他下意識的呼吸了一口,頓覺體內的濁氣,都被盡數壓制。渾身一輕,腦海意識之內,清新無比。
這就是洞天世界,是可以比擬天仙界那些靈山仙府的自辟虛空。
莊無道不知那‘靈界洞天’,是什么樣的情形。只這‘崆峒洞天’,就使他大開眼界。
不過還未來及仔細觀察,他的目光以及所有的注意力,就已被一個偉岸身影吸引了過去。
似這片天地世界,所有一切之物,都及不上他眼前這人。就仿佛是黑洞一般,吸引著所有人的注目。
莊無道立時就知這位,定是太幽上仙無疑。這一界中,能有這般氣勢與壓迫力的,也就只寥寥三人而已。
太幽之側,還有另一人,同時是氣魄不凡,身形如淵渟岳峙。正眼神好奇的,盯著他打量。
元仙境!
莊無道的眼中,閃過了些許訝色。不過瞬息之后,又平復了下來。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元仙境強者,不過也沒什么好驚奇的。
太幽,無明,任糜這三位中的任意一人,若要愿意,在離開這一世界的瞬間,就可完成靈仙到元仙境的提升。便是那魔舍離與夢靈,也能在飛升之后,踏入天仙后期。只是后二者是守護宗派,前者則是為了紅塵仙子與衡風三人。
這人應當實力不弱,可較之于太幽上仙,卻又相差甚遠。
在星玄界中,太幽是可以抗衡真仙境的存在。而這位元仙境,在這星玄世界中,法力未必能及不上一位稍稍強些的靈仙,確無需太過在意 “你就是蒼茫魔君?果然不愧其名!吾與無明,大乘境時都遠遠不及。”
那太幽先是上下看了莊無道一眼,面上頓時有一絲異色閃過:“這次請魔君來此,是因吾妻紅塵,吾子衡風之傷,要請魔君出手診治。我與九玄魔界的那段公案,魔君想必已有知悉?”
“上仙過譽了!”
莊無道先是謙謙一禮,而后微微頷首道:“確實有所耳聞,不過并不詳盡。只知是與九玄魔界那人有關——”
話語未落,太幽就忽而一拂袖,冷然道:“在我這靈界洞天,無需顧忌其名!”
莊無道怔了怔,然后就從善如流的改口道:“只知是與九玄魔界,那位誅天魔主有關。尊夫人與衡風道友之傷,乃是中了此人的鎖命真言術。至于其中詳情,任某不得而知。”
誅天魔主,正是就玄魔界那位至強者。也是星玄龍瘟的罪魁禍首,以鎖命真言術,震懾天玄修界。
不出意料,這一次自己若欲為這兩位化解鎖命真言,只怕是又得與這兩位為敵。
“大致如此!”
太幽明顯也沒有為莊無道解釋其中詳細因由之意,只輕點了點頭:“那么魔君又可知,幾十年前,任魔君離開崆峒峽的當日。吾曾立下誓言,這天上地下,但凡能為我妻紅塵,我子衡風,尋得化解‘鎖命真言’者,我太幽必愿付出所有一切,粉身碎骨以報此恩!”
此言道出,立時間天地鳴動,元氣潮汐變化以呼應,赫然是天人感應之兆。
以莊無道的靜功,也不禁是膛目結舌。
付出一切,粉身碎骨?這太幽,果如音魔之言,確是位少見的重情之人。
他現在反而是有了些擔心,擔憂自己若最終讓這太幽失望,也不知最后會有何等樣的后果。
雅致的竹屋之內,一位紅衣女子面色金紫,雙眼緊閉著,躺在那床榻之上。女子面容皎若秋月,端麗冠絕,膚如凝脂,骨肉勻稱。身軀各處,都美到了極點,似多一分少一分都是不妥。而此時哪怕是沉睡的狀態,亦是風姿誘人。
不過莊無道卻是事如不見,端端正正的坐在床頭處,手按著這位紅塵仙子的右手腕脈仔細探查著究竟。
漸漸眉頭大皺,似乎很是煩惱。
而此時竹樓窗外,太幽上下則是面色冷凝,一邊看著窗內,一邊靜靜等候著。
不過隨著時間推移,太幽的眼眸中,也出現了些許的焦慮與忐忑,還有一絲絲的不耐。
“太幽道友,真相信此子,能夠為尊夫人與令郎解除這因果之咒?”
那位元仙修士,也同樣在看在,不過面上卻是百無聊賴,語含譏諷與不解:“此子誠然不錯,在我見過的后輩英杰中,可以排入前十之選。可要說他能化解這鎖命真言,本座卻是萬不能信。那位誅天魔主的能耐,太幽道友該比我更清楚才是。且他一個魔修,道友不可大意輕心。”
太幽面色平靜,毫無變化。知曉他身邊這位,應是看走眼了。
前十之選?他不信這周圍幾十個世界中,還有人能及得上任山河的天資。
且這一位,也未必就是真正魔修。他方才看出了一些端倪,卻不能確定。
倒是旁邊衡風笑著插口道:“道永師叔不知,父親他并非是輕率而為。其實任魔君他化解鎖命真言,早就有了一先例。大約三十年前,我界龍城爆發了一場龍,死傷慘重。曾遍請名醫診治,卻不得其法。后來才知這龍瘟,是那誅天魔主精心準備,以鎖命真言引發。也是全靠這位任魔君,我界龍城勢力,才能勉強茍延殘喘。這位魔君,雖未將龍瘟徹底化解,不過卻使龍族最關鍵的幾位人物脫身,使鎖命真言爆發的時間,大為減緩。那時這位魔君還只歸元境界,如今已修為大進,想必這方面的能力,也已有所進益。”
“竟有此事?”
那道永散人訝然挑了挑眉,而后依舊不以為然的搖頭道:“如此說來,他在命運因果二法上的造詣,確然不低。不過此子的修為擺在那里,又如何能抗衡那位誅天魔主?三十年后,他既是無法完全化解那龍瘟,三十年后,也多半不能破解你二人身中的鎖命真言。”
又勸誡道:“若依我之法,其實最是妥當不過。尊夫人紅塵,雖是修為盡廢,卻至少可保得衡風一人。太幽道友,你若不愿尊夫人早早身亡,大可尋一些延壽之丹,再尋妥善秘法,使之輪回轉生。”
太幽依然默然不答,可眼神之中,卻有一剎那的動搖。想及當日,自己在那輛紡車之上,看到的情景。
那將斷未斷,以及徹底斷去,只有氣脈聯接的絲線——一切都與道永之言吻合。
紅塵她的馭神織天大法,不會有錯,那么這是以及注定了。他的妻子,只能隕落輪回?
驀然雙手一握,太幽的面上,已經顯出了決然之色,哪怕真是命運已定,他也會想辦法將之改易。
無論是什么的方法,他都會嘗試。哪怕就是如了那人之愿,從此墜落魔道,他也不會放棄——
竹樓之內,莊無道此時卻正在與洛輕云,以意念交流。
“內天地破碎,金丹元神俱也皆在散化邊緣。不知洛師姐你,可有辦法診治?”
“不能!這鎖命真言術,確然了得。尋常之法,根本無法醫治。內天地破碎,金丹元神散化,都不是不可恢復。問題是恢復之后,不用多久,情形又會恢復如前,反而白白折損了她體內不多的元氣。要想化解,只能以因果法對應因果法,”
“以因果法對應?”
莊無道苦笑,問題是他無法辦到。那人的命運神通,高達一品,又有頂級的因果類先天靈寶鎮壓。本身境界修為,也在他之上,超出了兩個境界。
而自己手中,雖有‘浩劫天圖’這樣的神物,有‘天命神域’這樣的神通。
可在法力修為上,完全不能與之比擬。力量差了至少兩個層次,也就使他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除非是再等個幾百年,待他成就靈仙境時——
“不過化解無法,師弟卻可暫時鎮住她的性命無憂。我有一套針法可以為其延命,加上師弟你的幾門因果神通,再配合一兩件可鎮氣運的奇物,應能為她再延命六百年。只是,要在六百年后,再化解這鎖命真言必定難度倍增。”
莊無道心中微松,能鎮住一段時日,似也不錯。只需自己能說服這太幽,耐心等到五六百年后再解決。
只是后一句,卻也委實可憂。
而下一刻,就又聽洛輕云道:“不過我看這位太幽,只怕等不到那時候。最多一兩百年內,就要飛升離去。且他身旁那位元仙境,只怕也是一位精擅因果法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