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神宗,皇玄院內。當聶仙鈴結束了入定,眼中微含喜意的睜開眼時,卻見另一個與自己容貌相似到了極致,幾乎無任何不同的紅衣少女,正端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聶仙鈴先是微楞,而后就現出釋然之色,已經明白了對面此女的身份。這是她,是未來某個時段的她。
“我就是你,未來的聶仙鈴——”
那紅衣少女淺淺一笑,氣質明艷不可方物:“還沒恭喜你,內天地法域今日小成,總算是得償所愿。從此可長生逍遙,與天齊壽!”
其實無需說話,二人之間,本為一體,自可以意念相通。
“與天齊壽?原來如此。”
聶仙鈴卻微覺失望;“我以為此術修成,可以不死不滅。”
“其實也差不多了,只要你不去蠢到那些擅因果時序之術的強人。”
未來的聶仙鈴輕笑:“如師兄那般的人物,你我最好還是躲著些為好。不過尋常的修士,可就奈何不得我等。”
“你是來自六十年后?莫非六十年后,我就能有穿梭時序長河之能?”
聶仙鈴潛神感應著,而后又試探著問道:“那么可知未來之事?師兄他,是否成功勝出鼎爐之爭?”
這是她最擔憂之事,莊無道接下的那副殘局,實在太過艱險,使她提心吊膽。
而隨機聶仙鈴的面色,又浮起了暈紅:“還有未來的我,與師兄緣分如何?”
在自己的面前,那就無需羞澀。未來的自己,必然能明了她的心意。
“恕我不能相告——”
未來的聶仙鈴搖著頭:“此身才只大乘圓滿之境,哪里就可能穿梭時序長河你我現在的境界。最多也只是穿梭前后二三十息左右,再多的話,就有肉身元神崩潰之險。只是因我恰好機緣巧合,尋得一處上古遺跡,又有十萬年后的你。在未來以無上法力穿梭時序長河相助,才能來到這一時段。”
無上法力,十萬年后?
聶仙鈴將這些信息,記憶于心底深處。如此說來,自己的未來,必定成就非凡。能活到十萬年后。就是明證、
然而未來的自己,又為何會出現在這一時段?除非是有什么,自己不愿見到,必須要扭轉的事情發生。
接著就又聽對面的紅衣少女言道:“以我六十年后觀之,那時序與命運長河之能,實非人力所能當。所以一應可能扭轉未來因果命運之事。恕我不能告知于你。所謂的逆天改命,其實就是與天命為敵,等于是一身之力,要將命運長河截流。哪怕你我乃無妄道體,不在天命之中,也不可螳臂當車。若真這么做了,那就定是尸骨無存。”
聶仙鈴心中微凜。接著卻又眼現疑惑之色:“既然天命不可逆,那么未來之我,又為何出現在此間?”
“自然是來代替即將消失于這一時段的你——”
未來的聶仙鈴解釋著:“只因我來此,也在命運時序在內。是命中注定之事。命運長河也并非不可逆,只是強行堵截,代價太大而已。所謂堵不如疏,與其強行攔截,倒不如慢慢的引導,從小處做起,潛移默化。積少成多,最后逆轉大勢。譬如凡間之人治河,你見過有人強行截河的例子?”
聶仙鈴一聽其言,就心有明悟,知曉自己在此世中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
“如此說來,未來果然是有了我不愿見之事。”
聶仙鈴笑容苦澀,而后又問道:“你準備怎么做?”
“自然是先完成師兄的吩咐再說其他!”
紅衣女子的眼中,此時赫然精芒閃現,戰意洶涌,不過又很好的壓抑著:“這六十年中,你我本該暫時消失的。”
聶仙鈴若有所悟,難道說這就是悲劇的源頭,只因自己,未曾辦到師兄托付之事?
幾年前,師兄就已吩咐自己,去一一挑戰那十小仙師,七小魔君。與那天下強者交鋒爭輝,以分擔師兄壓力。可只因自己的功法神通,正至關鍵之時,不能走動。一直拖延到了現在,都未能開始。
不對,絕不僅僅只是如此——
可是師兄有難?他到底經歷了什么?未來又到底有何等樣的慘事發生?
“說起來,這幾十年間之事,很是兇險。以我現在的修為,能否活命都是兩說。”
未來的聶仙鈴唏噓感嘆著,見對面的自己,正目光疑惑的望來,卻又微微一笑:“放心,哪怕是此身死去,也不能影響你我的存在。要知未來有無數可能,命運有無數的分支,此身只是未來某個時序分支的聶仙鈴。即便死去,也仍有無數未來與過去的聶仙鈴存在。”
“我聽不太懂——”
聶仙鈴眉頭微蹙,結合對面這位先前的言語,確實讓人疑惑,一頭霧水。
不過在她心內,卻已漸漸明白了過來,無非是拆東墻補西墻而已。未來并非是一成不變,所以分支眾多,自然也有眾多的聶仙鈴。而她的時序玄術,可以使自己與所有過去未來,分支位面的聶仙鈴,做心靈交流,所以并未彼此之別。
不過這種能力,仍需慎用。否則修補起來,可就異常的麻煩。
感應到時間不多,聶仙鈴也不再糾結。
“既是如此,那就一切拜托!”
話音道出,聶仙鈴的氣息,就已徹底消失。整個人就似化成一塊石頭般枯坐著,真元與魂力波動,俱都消失。甚至在普通人的眼中,她人是否存在于此世,都是一個疑問。
只因這一刻,聶仙鈴的整個神魂,就已被時序與命運長河拉入其內,不得脫身。
之前她抽取這兩條長河源力,完成了內天地與法域,然而此時。也被時序與命運長河反作用過來的力量,拉扯入其中。
不過這并非是壞事,她可以一舉將此身,真正恒定在這一時段,成為所有‘聶仙鈴’的源頭。
而經受這兩條長河的沖刷洗練。未來她對時序與命運之道的掌握,也將大幅度的提升。
再計算自己蘇醒的時間,恰是五六十年后——
看著聶仙鈴整個人的元氣聲息,漸漸死寂。紅衣少女卻是自嘲一笑,眼前的她,自以為是懂了。可其實并不懂。
就如百川匯大海,殊途終同歸。未來雖有無數的可能,可最終的流向,依然是混沌碎滅,大劫之末。要想創造出未來的分支,又談何容易?
未來十萬年后的自己。為何要將她送到這一時段,她同樣不甚清楚。說不定自己來此,也在命運之內。
總之,先走一步看一步再說——
尋思至此,紅衣少女就微一揮手,立時就有無數的劍器從她袖中飛出。頃刻間就在入定的‘聶仙鈴’身周,以及這座房屋之外。布下了一座浩大的劍陣。
在赤神宗內,并不愁有被驚擾之憂。因身為秘傳苗裔弟子之故,此處已是門內最頂尖的洞府,聶仙鈴更得宗門長輩愛重,所以閉關之時,無人敢于強闖入內。
不過想想未來幾十年后赤神宗內的形勢,紅衣少女還是不能就此安心。以穩為上,布下了這座劍陣,自己才能安心在外。
做完這些,聶仙鈴就踩著一口純青色的劍器。穿梭出洞府之外。而后直接就往赤神主山的方向,遁行而去。
她的第一個目標,選定的是星始宗。不過在此之前,卻需通告宗門,尤其是無明上仙。
木秀于林。是極其危險之事,并不能因對手是‘正道宗門’,就可大意輕心。她才沒任山河那么愚蠢,在開始之前,先需為自己找來足夠強力的后盾——
進入星玄龍城的時候,是被敖原強行攝走。可當莊無道返回之時,敖原卻已是言語溫和,極其的客氣,照顧有加。
讓莊無道見識到了,什么叫做黑龍一族的前倨后恭。不過他對此人,也沒什么太大的惡感。
此前的敖原,本就與他無什么交情瓜葛,也無什么敵意。所作所為,在這人的立場而言,并無有什么不對之處。
所以莊無道對星玄龍城的做法心有怨氣,對此人卻并不厭惡,這并無矛盾。自然,他也不打算與這位有什么交情。
返回時的這一路,只是閑聊著,順便打聽一些消息。
“如此說來,你們星玄龍城還真是丟棄了一件至寶,到現在還沒尋得”
“未曾,若能尋得,我星玄龍城也不至于落到現在這般境地。”
敖原搖著頭,并無隱瞞之意:“任魔君大約以為我星玄龍城將你們請來,只是為封鎖消息,禁錮疫源?非也,這龍瘟的消息又能封鎖多久?那因果不解,疫源又能禁錮到幾時?實因我族至寶,乃是無形無相之物,所以將你們請來之后,就連清查搜身都未有。只因這等做法,根本無用,所以只將周圍可疑之人強請至此,待日后有能力時再做分辨。”
莊無道這才了悟,然后心中微動道:“莫非尋得此物的關鍵,就在那位心雅郡主的身上?”
他已經開始后悔,之前的要價,確實有些低了。怪不得那靈威圣,連討價還價都沒有。
如此一來,星玄龍城的一應做法,也都能解釋得通。
“確實如此,魔君果然高智!”
敖原臉上,也現出了一絲笑意:“除此之外,還有一因。這次那件至寶,之所以會被盜走,是因九玄魔界的那位,掌握了三只自在天級的他化心魔,在這幾十年中,陸續潛伏入我龍城之內。他化心魔并無實體,只能附身或奪舍操縱他人行走。此時我星玄龍城那幾頭被魔染之龍已除,按說該將星龍谷附近之人,也全數清理一番,才能了結后患。不過我星玄龍城上下都以為天有好生之德,所以只是保守起見,將周圍的修士與人族部落暫時圈禁,以免殺戮。”
他也知這位‘任魔君’,對星玄龍城怨氣不淺,說這些話,就是為減莊無道對龍城的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