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心道友之言,未免過份”鴻德再次皺眉,已覺形勢略有些不妙。
“此言差矣”
那太平道守善真人搖著頭:“我倒不覺有何過份之處,若此子真是魔修,辨識出來,在座諸人都有大功德。若然不是,也不過是耽誤此子十年時光而已,算不得什么。”
叁法一聲冷哼,若莊無道真去了北方,那么離塵宗從此就是任人挾制拿捏,哪里可能回得來?
宏法真人則是一言不發,用赤紅的目光,注視著葉涵,神情似欲擇人而噬 “本座也覺此策妥當”
出言者,乃是玄圣宗原杏真人,面上含笑:“只是照魔神鑒,與我家的刂氣劍,,確不能保證完全。要萬無一失,崇心道友之言才最是妥當。”
而那燎原寺延如大僧正,則直接不客氣的催迫:“無量真佛若離塵宗既是問心無愧,這莊無道也確非魔修,為何不能應下?要知辨識魔修,上善之法,還是魔癮。”
節法真人一直沉默,知道此刻,才略一挑眉,掃視諸人。正欲說話時,那葉涵卻搶先一步開口:“我葉涵以心魔發誓,若十年之內,這莊無道不露魔修形跡。我葉涵便愿自廢修為,以謝離塵上下。”
此句一出,宏法真人的氣機,就又陡然轉烈。
“混賬”
宏法一身罡勁氣元,幾乎全數爆發,往葉涵壓迫而去,明顯已是再壓抑不住那濃烈殺機。廳堂內的溫度陡增數倍,那些瓦片梁柱,幾乎就要無火自然,
只是葉涵,有李崇心幾人護持,分毫都不受影響,在廳堂中央處長身傲立著,身姿出塵。
節法的面色,也微微一冷,葉涵這一句,卻真是將離塵宗逼到了墻角處。
其余鴻德與‘溫明散人,,亦是默然無語,眼神陰沉的看著李崇心。
事已至此,天道盟與赤陰城,已不是不能介入插手,強行拒絕。然而觀這李崇心與乾天宗之意,竟是不惜一戰,也要將莊無道帶走。
關鍵是寧家,雷氏,還有那些中原之地的道門,雖在大靈皇室管轄之下,三圣宗也同樣能夠影響。
乾天宗以誅魔之名號召諸教,而燕氏若沒有合適的理由,只怕不能使這些勢力置身事外。
尤其靠近藏玄大江的幾家,必定會全力參與。這東南之地,實在太過誘人,誰不想從中分上一羹?乾天宗以此引誘,自是無往而不利。
葉涵的唇角微挑,現出絲絲的笑意。眼看著節法真人與叁法,鐵青著臉陷入沉吟,看著宏法怒火狂燃,卻拿她無可奈何。這一刻都讓她有種異樣的快感,仿似吸食了罌仙草一般。
只是當她目光,掃過莊無道時,才微微一楞。只見此子,仍舊自在從容,似乎渾未在意自己,即將前途堪憂,道途斷絕一般。那眼神同樣平靜,與她對視時,根本就漠無感情。讓她下意識的,就想起了重陽子。不久前定策逼山,成竹在握之時,她那個小師弟,就是這樣的神情。
這對父子,還真是相似——
李崇心再次大袖一拂,打破了沉寂:“此事成與不成,一言可決你等一言不發,莫非是意欲推拒,心中有鬼不成?”
話音未落,就聽對面傳來有一個清冷之聲:“心中有鬼的,怕不是我離塵 眾人注目望去,卻只見那一直被人忽略了的離塵掌教云靈月,此時長身站起,氣質溫潤如玉,頎長的身形,展露無疑。面色凝肅,如刀般的目光,注目葉涵。
“葉師妹,你可能再以心魔起誓,說你與那赤靈三仙教,絕無瓜葛?”
葉涵一楞,而后一身氣息,就轉為陰沉。她有些不知所以,不過本能的,感覺有些不對。
這句話,她也不愿答。道家心魔重誓,必定應驗,她不能不慎。
李崇心也覺驚奇,不過眼里卻依舊含著冷笑:“此言何意?那赤靈三仙教,難道與今日之事有關?”
他倒要看看,離塵宗該怎么把這個死局,翻轉過來 “不但有關聯,而且關聯不小”
云靈月輕點了點頭,神情略顯不虞道:“這本是宗門丑事,我離塵不愿外人知曉。可事已至此,不能不自揭丑事,以免無道師弟,無辜蒙冤。”
說到此處時,云靈月便又朝著那‘溫明散人,,稽首一禮道:“有請散人,將那照魔神鑒與九心元鶴,借我一用。”
此二物依然還在‘溫明散人,的手中,并未還回。‘溫明散人,不知所以,卻還是將這兩樣法器,交到了云靈月的手中。
“一年之前,我遣無道師弟下山,其實是為查訪一事。當年我廉霄師兄行蹤,到底因何走漏,被那赤靈三仙教知曉。赤靈三仙教又為何能盡知我教動靜,都啟人疑竇。師弟他也未讓我失望,這次下山收獲不小。”
說話之時,云靈月手中的照魔神鑒,已經是一道青光,往那葉涵的身上照了過去。
“不過也因此故,某些人可能生了狗急跳墻之心,才有今日之變。”
葉涵茫然不解,臉色鐵青。忖道這云靈月,莫非是欲指斥她為魔修不成?真是荒唐 對那照魔神鑒,打出的青光,卻下意識的生出了躲避之心。不過這念頭才起,就被她強行壓下。心中五鬼,自是不懼。
青光照體,渾身真元一陣動蕩,不過旋即就恢復如常,并未顯出異狀。葉涵頓時心中一定,將那忐忑不寧之感盡數驅逐。
緊隨而來的,則是那九心元鶴、這卻非是真鶴,而是一尊鶴形靈器,栩栩如生,逼真之至,圍繞著她身軀不斷的盤旋。
九心元鶴雖不如照魔神鑒,,可也是上佳的識魔之術。只需稍有感應,鶴嘴就會啄出,將人體內的魔息煞力,強行抽取出來。
葉涵已生出不耐之意,語音寒沉道:“你到底是想怎樣?”
她此刻雖是壓住了心內的不安,不過卻知云靈月這番作為,必定不會是無的放矢。
“不是我想怎樣——”
云靈月搖著頭,不去理會,再次轉望那溫明散人:“那‘降魔心經,,晚輩法力有限,無能為力,有請真人助我一臂之力”
其實離塵宗內也有識魔之器,同樣天下知名。不過他卻并不肯用,以后事后被人置疑。
“降魔心經?助你無妨,可這是為何?難道說,此女乃是魔修不成?”
那溫明散人同樣是滿眼的疑惑,不止是他,整個廳堂之內,大多數人都是一頭霧水。
也有不少人,已經隱隱預料到了什么,都是神色陰沉不語,或是眼含異色的審視著葉涵與云靈月二人。
太平道的守如守善,更是身軀不自禁地緊繃,凝起了眉頭。既覺不解,又感古怪。
重陽子也再無法保持平靜,再次目光如刀,刂向了莊無道。莊無道心有感應,卻是回以一笑,略現得色。
此時此地,他不介意得意忘形一番,把什么城府穩重,都遠遠丟開。
對方越是氣怒,越是無奈,他就越覺開心,越覺暢快 二人對視之時,那云靈月卻不置可否的,再次鄭重一禮,復述前言:“還請真人,助我一臂之力念完此經,自可見分曉。”
“也罷依你便是。”
見云靈月不肯答,溫明散人只略作沉吟,就不再糾結。隨手將那身前那本經冊翻開,就按本宣科的,念動起了書中梵文。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毗耶離庵羅樹園,與大比丘眾八千人俱,菩薩三萬二千,眾所知識。大智本行,皆悉成就。諸佛威神之所建立,為護法城,受持正法;能獅子吼,名聞十方——
溫明散人并不通佛門之法,不過手中的‘降魔心經,,本就是一件佛門降魔法器。他只需以靈言真元,引動這‘降魔心經,內的佛力就可。
隨著一字字讀出,‘降魔心經,外赫然現出了一層金色佛光,堪堪念到‘復有萬梵天王尸棄等,從余四天下,來詣佛所,而為聽法;復有萬二千天帝,亦從余四天下,來在會坐;并余大威力諸天、龍神、夜叉、乾闥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侯羅伽吧部眾——,這第二段時。
那葉涵的面色,突然轉為青白,現出了愕然不敢置信之色。
‘九心元鶴,也在此時,忽然一扇翅,到了葉涵的背后。鶴嘴輕輕一啄,就從體內,抽出了一絲黑霧。
那照魔神鑒,的精芒上,同時靈光一閃。幾道電流射出,沖入猝不及防的葉涵的體內,而后同時炸開。葉涵一聲慘嘶,渾身上下,都爆出了血霧,更多的紅黑色之氣,從體內沖涌而出。
整個三十丈方圓的議事廳內近千人,頓時一陣嗡然做響,沸騰了起來。
“什么東西?好濃的腥氣——”
“那是血煞,這葉涵居然是魔修?”
“是魔元血煞,這女子,當真好狠的心腸這種濃度,到底是殺了多少人 “不對這應當是赤靈三仙教的魔種,并不是這葉涵修了什么魔道法門。
“有何區別?赤靈三仙教的魔種,只有教內的種子才有。一顆種下,只需獻祭足夠,兩三年時間就可成就金丹。怪不得此女會不惜修為,發出那等心魔之誓。她根本無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