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用時三月,‘云隱舟,才至太平道的勢力邊境。這里也是大靈國的北境邊緣,此處數百余國,一部分是大靈國的屬國,一部分附庸于宗派。左右逢源,日子倒也不算太難過。不過各方勢力混雜,犬牙交錯,是片亂象橫生之地。魔道修士,甚至可在此間肆無忌憚。
到了此處,莊無道就暫時止住了飛舟,不再前行。只將一張符篥發處,而后就以‘易人面,,偽裝成一個名喚‘云宇,的散修身份。在附近靈地,暫租了一個擁有三階地火的洞府。
莊小湖疑惑不已,不過她雖是好奇,卻沒膽向莊無道詢問究竟。
云兒卻是無此顧慮,直接就問:“劍主是欲此處潛修,煉化魔煞?”
這并非是無的放矢,就在不久之前,莊無道搜刮了自己小須彌戒內所有靈物,又換取了三十枚四階蘊元石。之后四處再以‘云宇,的身份求購,買來了不少煉器靈材。
其實莊無道的家底還有不少,可能夠不泄自家跟腳的,也就這些而已,莊無道是因賣得急,價格不到本來的七成。
關鍵是莊無道買下的那些煉器靈材,其中就有整整十六面削成片狀,已經拋光打磨好的三階火陽明晶,正是煉制火屬靈鏡的上好材料。
十六面上品靈器級的寶鏡,正可施展天鏡煉魂大法。而與之配合的‘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莊無道一個意念就可布就。
所以劍靈才猜測,莊無道是欲在此潛修,凈化體內的真元魂念。
“不是!”
莊無道搖著頭,眼望北面,目光莫測:“是在這等人,再往北面走,我就是聾子瞎子,是自投羅網。”
到了北方,沒有宗門為后盾,哪怕修為再高,也是孤家寡人。即便有著莊小湖相助,也只能為他觀照一千八百里地而已。
現在能夠幫到他的,也就只有那人而已。
“原來如此——”
洛輕云若有所悟,隱隱感應到了莊無道的一絲意念。
“是在等燕鼎天?”
不止是猜到了莊無道,現在要等的人物。也知道了莊無道,這次北上的真正目的。
她依稀記得距離這里不遠,三萬里外,就是燕鼎天的封地。此人身具龍氣,她特意關注過。
接著就不再多問,劍靈眸中,閃過一絲欣贊之色:“劍主欲以殺伐之法斬斷執念,這是好事。可畢竟是父子相殘,劍主日后可莫要后悔。還有此去北方,兇險之至,也需小心,”
莊無道默然不答,只回以冷笑。還有什么好后悔的?重陽子在母親忌日這天,引來刺魔宗修士設伏時,可也從沒后悔過。
既是如此,就由他自己親手來讓那沈玨,悔不當初好了。
那十六口寶鏡,莊無道卻未讓劍靈出手,而是自己親力親為。
此處距離太平道已經不遠,可正因如此,莊無道每多等待一日,就是一日的煎熬。
胸膛里的戾氣,一日重過一日。幾近瘋狂的憎恨,在啃噬著他的心臟。神念里的魔種,也隨時隨刻都有崩潰之險。
莊無道只能將所有精力,都寄托在這些寶鏡的煉制當中。一意練氣,以求將自己所有的怒與恨,都全數忘卻。
他非是專業的器師,不過這些年,也在此道上頗下過些苦工。再有觀睹云兒煉制傀儡天珠時的經驗,上手極快。
不過初始兩件,成品時卻還是出了瑕疵。莊無道沒奈何,只能從莊小湖那里,又收刮了些蘊元石,再去換來了兩面火陽明晶。
好在這些寶鏡,本身煉制不難,只是二十五重法禁的靈器而已,之后莊無道,就再沒失敗過,
火陽明晶是一種火性晶體,任何火靈之力,從晶體透過,都有不小增幅。而本身又是石質,隸屬土行。
這也是莊無道,為何要挑選這種晶體,做為寶鏡主材的緣故。后面貼著的銀箔,也頗有講究,混合數種靈金。外面則以三階焰銅包裹,內嵌器陣,有‘聚靈,,‘強光,,,‘磁元,之能。
這套寶鏡,雖只是以三階靈材制成的上品靈器,完全沒有提升的潛力。可卻是為莊無道的《重明陽神錄》,量身制作。
尤其是九天磁光子午線及南明離火,由這些寶鏡激發,威能至少可提升近倍。
整套寶鏡,又花了莊無道將近兩個月。而煉成之后,莊無道也不似往常般追分奪秒,去做其他。就只靜靜枯坐著,默默等候 莊小湖擔憂不已,卻完全無法可想。她是莊無道的靈奴,神念被的后者操控,也正因此,能感覺到自己主人,意念內正醞釀的風暴。
憎恨,黑暗,毀滅,令人顫栗不已。
好在四個日月更替之后,一個年青人的身影,終于出現在了莊無道的洞府門前。
“莊兄抱歉,燕某來得晚了——”
燕玄一入門內,就仔細看了莊無道額前的紅痕一眼。目里稍露驚詫之色,就又恢復了平靜,也未多說什么,笑著與莊無道一起,在客廳內分賓主坐下。
“我家的情形,莊兄應該知曉一二,來去皆不自由。尤其最近,燕某更不敢輕離封地。換成別人赴約,燕某也不放心。莊兄可知,你現在的人頭值什么價位?任何人將你頭顱帶去乾天宗或者太平道。就是三千四階蘊元,還有一個乾天宗真傳弟子的名額。便是南面,也鬧翻了天。離塵宗為莊兄之事怒極,四處捕殺刺魔宗門人,據說已查出四名金丹修士,當場圍殺。也同樣在尋覓莊兄下落——”
話音一頓,燕玄就豪邁的將二人身前的酒樽倒滿,而后持樽抱拳:“此杯敬莊兄,信我”
莊無道搖了搖頭,雖一言不發,卻也毫不猶豫的,將樽中之酒一口飲盡。
他在這里坐等,而不但有被燕玄出賣,是因知曉此人,不會做出這等樣的蠢事。太平乾天,都無助于燕玄爭奪皇位。
不過燕玄以皇子之尊,又正執諸子爭位的殘酷之時,敢孤身一人,不帶從屬來見他。又何嘗不是對他莊無道,放心之極?
至于離塵的反應,也在他意料之中,想必節法幾位真人,正是懊惱之極,自己回去說不定又要再被禁足。
可此事他也頗是無奈,血祭之事隱秘,他絕不敢與其他師兄弟同行。而此時離塵,對境內轄地的掌控,也處于最虛弱之時。
幾杯酒下肚,說了幾句別后之情,莊無道就直接目光灼灼,與燕玄對視。
“這次請燕兄過來,我只問一事,當年你我離寒天境之約,是否還有效?
他現在的處境,城府再怎么深厚,也難沉得住氣。莊無道也懶得做那旁敲側擊之問,直接就單刀直入,直切正題。
“莊兄果然是要問此事”
燕玄的面色,轉為凝重:“我現在的處境稍好,從離寒天宮回來,才總算有了皇子的模樣。現在手下倒是有三五十位金丹供奉,也有半州領國。不過要與太平道抗衡,卻還無能為力。”
莊無道聞言,不禁眉頭大皺。其實他也知燕玄的境況,在大靈諸多皇子中,并不被看好。才會獨自冒險,進入離寒天境,
直到取回了鎮龍石,才在大靈諸皇子中,脫穎而出。被靈帝看重,成為最有望,問鼎皇位的七位皇子之一。
可也正因此故,燕玄現在更是如履薄冰,不能有絲毫的行差踏錯。
他不愿強人所難,可在這北方之地,能夠借助的力量,就只燕玄一人——
正欲說話,卻見燕玄又微微一笑,將一個玉簡丟了過來:“我現在,可不敢與太平道翻臉。不過若只是打聽消息,自信這北方之地,便是那刺魔宗的情報,也不過與我相當。這是太平道,所有真傳弟子以上身份之人的動向,對莊兄你或有用處。”
莊無道接過玉簡,而后雙眼就微微瞇起。
玉簡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重陽子。第二位,是蕭靈淑。第三位,則是蕭丹——
總共七百六十九人,真傳弟子以上,包括了太平道所有金丹元神,以及一些擁有真傳甚至秘傳身份的筑基修士。
這燕玄,多半是猜到了他這次北上的真正目的。這玉簡之內,對這些太平道核心弟子的狀況,更是一一羅列,詳細到使人發指。
包括了這些人的方位,所修的功體,擅長的術法,有什么喜好,俗世親族等等,無不詳盡。
甚至還有推測,推測這些人,一個月內的動向。
除此之外,還有北地的地形圖,太平道范圍內的各方勢力,以及知曉諸國的大致情報。詳細程度雖不如太平道那些真傳弟子,卻也足夠他用了,可以在一些時候,做出準確判斷。
莊無道首次感覺,云兒說此人身有真龍之氣,只怕是真,
一個皇族子弟,哪里有如此大的能耐?必定是有一個莫大的勢力,在燕玄的背后支撐。
深吸了一口氣,莊無道努力使心緒平復下來∶“這玉簡中的消息,果真?
“接到莊兄信符之時就開始,足足花了我兩個月打探。”
燕玄笑著飲了口酒水:“莊兄之事,燕玄哪敢不盡心?就以這玉簡,謝過離寒天宮內,莊兄救命之恩”
“多謝”
莊無道將這枚玉簡,收入了懷中。有此一物,比燕玄麾下,那三五十位金丹供奉還有用,
不過隨即就眼望著著燕玄,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