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間何需多禮客套?喚我無道便可。”
莊無道微微搖頭,他仍有些不適俯視他人的視角,尤其是自己的親朋好友。也覺二人間的氣氛,有些尷尬。
“最近可好?看你臉色,似乎有什么難事?”
“的確很不好”
北堂婉兒搖頭,神情也多少有些不虞:“聽說無道你被冊封本山秘傳之后,如今你們宣靈山,又多了一個秘傳名額?”
“秘傳名額?你是指古月明?”
莊無道瞬時會意,他通過第三道業天途之后,直接從離塵本山獲取了秘傳身份。宣靈山的名額,自然也就空了出來。
而最有資格,爭奪這一名額的,自然是同樣通過了第二條道業天途,身為靈華英弟子的古月明。
這對于越城北堂家而言,的確不是什么好消息。古月明若然得勢,成為秘傳,古月家的地位,必將更為穩固,不可搖動。甚至有可能,反過來壓主北堂家一頭。
不過莊無道,卻并不以為然。
“古月師侄他的確有幾分希望然而我以為,師尊他多半不會從自己的座下挑選,而是交付給其余支脈。最有可能的,反而是玄機子師兄才對”
“玄機子?”
北堂婉兒眼神微亮,精神微振:“的確有此可能”
宣靈山九個秘傳的名額,絕不可能盡歸節法座下。之前是不得已才如此,現在有了選擇的余地,節法定然不會再令自己的嫡傳門下,再占據這個名額。
“然而我若是你,絕不會想那古月明如何——”
莊無道搖著頭:“換成是我,若感覺那古月明對我有壓力,絕不會想著如何去費心費力的阻撓,而是盡量謀求改善自身。似婉兒你這般,雖往往可將敵手滅于萌芽之間,卻是失了自身銳氣。”
這句話,他憋在心內已有許久。
“銳氣?”北堂婉兒不禁格格的笑:“那依你之意,我當如何是好?”
“皇極峰,還有兩個秘傳名額,至今未定下人選。”
話音一頓,莊無道冷冷的譏嘲:“我若是你,定會試著去闖一闖第二條道業天途。難道就這樣坐等,入門十年之后的真傳身份?”
“道業天途?”
北堂婉兒的面色頓沉,若有所思。
“你自己選擇,我只是提議而已,婉兒你禍福自決。不過似這般,瞻前顧后,諸多顧忌,遲早要被古月明,越拉越遠。”
莊無道說完這句,就有語氣一轉:“正好今日在這里遇到,我有一件事,需要云兒你們北堂家,幫我辦妥”
“嗯?”
北堂婉兒柳眉一挑,而后嫣然一笑:“你不是要與我們北堂家,從此兩清?為何又要扯上關系,欠我家人情?”
“我可沒說過,事后不付報酬事了之后,彼此仍是再無相欠。”
莊無道搖著頭:“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需要動用的蘊元石有些多,價值相當于離塵宗二十一萬善功。就看你們北堂家,有無此等魄力。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也需婉兒你幫我辦妥。不過此事知曉的人越少越好。我知北堂婉兒你私下有批人手,若能不驚動你們北堂家,那就再好不過。”
北堂婉兒怔了怔,不解到底何事,需要莊無道如此鄭重其事?
“至于我的報酬——”
莊無道目光閃動,看向了這座離塵本山的山巔:“若有機會,我會助你謀那皇極峰秘傳名額。這個出價,不知婉兒你以為如何?二十萬一萬善功是定金,事成之后,北堂家再補我二百萬。”
“皇極峰秘傳?”
北堂婉兒頓時失笑,微搖著螓首道:“無道你莫非是在說笑?我皇極峰雖非如明翠峰一般,與你們宣靈山是死敵。然而彼此間對抗,已經有近千年之久 若是換成明翠峰,或有可能。然而宣靈山,憑什么來影響皇極峰的人事?
“又不是什么生死大敵,我曾看過宗門典故。大約二千七百年前,皇極峰與宣靈山,還是同道中人,之后才漸行漸遠。”
莊無道微微一笑:“我本以為,以婉兒你的聰慧,可以看得清楚才是。”
“什么?”
北堂婉兒再次楞住,而后半天才醒悟了過來,而后語氣不可思議道:“你的意思,是叁法真人,會轉而與陽法真人聯手?怎么可能?”
宣靈山與皇極峰再次合流o簡直就是不可能之事——
“怎么就不可能?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測,是否敢于賭這一把,就看你們那位北堂家主的決斷。”
莊無道神色怪異的笑了笑,而后就從北堂婉兒的身側越過:“成與不成,婉兒你盡快給我個答復。”
北堂婉兒看不清這離塵宗內的真正風向,是因身在局外。他能夠隱約查到一絲蛛絲馬跡,是因人在局中。
秘傳弟子能動用的資源,能知曉的信息,強出之前他身為真傳時不可以道理計。此時的他,就如一只盤在蛛網的蜘蛛,離塵宗內任何方向有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
此時莊無道只奇怪一點,自己那位靈華英師兄,真的是重傷難愈?當日在無名山感應到的金丹氣機,又究竟是誰?
至于北堂家,是否肯應承,為他籌集那七件奇珍,莊無道并不在意。實在無法,那就只好去尋夏苗。
夏家經營百兵堂,除了修士實力遜色北堂古月二家一籌,財力卻并不在這二者之下。
他手里也有現成的籌碼,海濤閣林海分號被他一手屠滅摧毀。之后的廢墟重建,以他現在的地位,應可從中強分出一塊,為夏家謀求一個林海集座商的資格。
林海集那座‘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護持的地域有限,都被那些大小商家全數瓜分。一塊林海集內的地皮,可謂是價值千金。哪怕只十畝之地,也可相當于離塵宗內的百萬善功。
可惜是海濤閣那些靈珍,當日他并未收取,以免落下劫人財物的口實話柄。只能坐視這些橫財,落于那些圍觀散修之手。
北堂婉兒卻是不肯就此罷休,急急轉過身道:“莊無道你站住,把話說清楚了一些你最近,可是聽說了什么——”
話音未落,就又頓住。北堂婉兒發了一聲驚咦,仰頭望向天空。只見一道遁光,忽然從上方云層中掠過。
應該是門內的金丹長老,然而這樣的遁光,北堂婉兒從未見過。
“應是太乙分光遁法,不過我離塵宗內并無傳承,也無什么人修習。”
北堂婉兒凝思著道:“難道說是絕軒長老,他從赤陰城回來了?”
“絕軒?”
莊無道本不敢興趣,此時亦微一挑眉,仰頭上望。絕軒從赤陰城回歸,也就說那枚‘三分凰血丹,,絕軒已經為羽旭玄煉成。
此時那位天下第七大修的羽蛇化寒毒,估計已是大好了吧?這一位據說已飽受寒毒之苦,以至修為數十年不得寸進。若能痊愈,也意味著赤陰城聲勢再振。對于中原三大圣宗而言,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正這么思索著,空中那道白色遁光,突然間一個轉折。往下方沉墜,赫然是落在了莊無道的面前。
一位六旬左右,白須白袍的老者,立在一張錦帕之上。仙風道骨,相貌堂堂,應該就是被譽為離塵宗內,醫道第一人的絕軒。
而后莊無道才望清楚,在絕軒的身側,還另有二人。
一人赫然是無極峰幻陽,而另一人,正是岐陽峰的夜小妍。
莊無道不禁唇角微挑,他不知絕軒忽然按落遁光到他身前,到底是何用意 卻從這位金丹長老身后二人的眼神中,收獲了滿滿的惡意。這個絕軒。大約不是為與他親近而來。
“你就是莊無道,十數日前,闖過第三條道業天途的那位本山秘傳?”
“正是莊無道”
莊無道頷首為禮,神態既不熱絡尊崇,也未顯冷淡生硬:“絕軒師兄可對?師弟我這里見過了。”
此時的他,已可與任何的金丹修士,平輩相稱。
絕軒蹙了蹙眉,而后就又平復如常:“聽說你醫道不錯?”
“不敢當,是同門推崇太過。”
“也算不錯了,聽說好幾位不治之癥,在你手中痊愈。”
絕軒搖頭:“師門能有你這樣的后起之秀,本道頗感欣慰。只不知,師弟的醫術,學自何人?”
莊無道完全不明其意,一頭霧水,只能應付道:“我之醫術,全是自修得來,并無傳承。”
“怪不得如此魯莽,全不知規矩”
絕軒一聲冷笑:“以后遇事,當知要三思而后行,否則得罪了人都不知。也莫要自峙自己的身份資質,就可任性妄為。這天一界,還輪不到你出頭之時。說這些,是因你是我離塵后輩最出色之人,我才這么勸你一句,只望你能聽得進去”
莊無道眼現寒光,不解這個老頭,到底是吃錯了什么藥,對他這般無禮?
隨即絕軒,就又話音一轉:“那宇文元洲之毒傷,據說是你分辨出的混毒,也是你事前指點夜小妍,緩解毒素之法?”
“是”莊無道心中有氣,若非是還敬著此人是長輩,根本就懶得開口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