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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無需外求、如雷似電

  手心朝天過頂,合手翻掌徐徐壓下。

  童子拜天,仙人撫頂。

  趙榮連運洗髓經,勃然躁狂的氣血被鎮壓下去。

  一口寒氣吞吐,幽幽而上,浮細睫眉。這寒霜凝濕,如草木露華,目如深潭,難逢知鑒。

  冰霧騰起時,趙榮撤勢收功。

  他臉上的燥紅之色瞧之不見,唯剩思索與淡淡笑意。

  “燥氣刺激經絡,真氣所過便如山洪俯沖,迅捷無倫。”

  “即便內力低微,也能發揮功效。哪怕劍中藏氣不足,亦能展現其速。”

  趙榮起身在房中踱步,覺得這葵花寶典衍化出來的武功別有新意。

  風老先生明劍意,我悟劍勢,葵花寶典卻是劍速。

  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

  七十二路辟邪劍法每一路皆平平無奇,然極速施展,劍隱其形,無可招架,也能立于不敗。

  所以風老先生評價林遠圖也是無招。

  趙榮又想。

  這寶典細細探索,其實也無須劍招,或說天下劍招無不可學。

  招式之速無極無盡,故能以無窮之變成無隙之鋒,以無窮之快成無敵之勢。

  葵花寶典應當是一門極陽之功,又服燥氣而練,尋常人決計練不成。割掉那二兩肉還真是有點妙,這下打破陰陽隔閡,燥氣沒了干擾,全是助力。

  一來速成,二來不會走火入魔。

  那燥陽之盛,我全力催動霜寒勁哪怕能壓個幾分,于整部功法而言,還是差了太多。

  終歸是得不到精要。

  封不平這廝打亂了功訣,尋常人哪怕切了,悟不到精髓恐怕切也是白切。

  人生妙諦,天下無敵.真真是癡癡一夢。

  趙榮沒有半分切割打算,雖然練不成這寶典武功,但卻從這功夫的精髓上產生了精妙體會。

  七弦無形劍的最深法門乃六丁開山,大莊主連撥七弦,弦驟急聲如浪,甚至七弦齊斷,爆發一股強勁。

  這時氣馭弦音,叫人真氣奔騰。

  燥氣行走任督,加速真氣流動,宛如急急撥弦。

  但燥氣撥的是劍,是用劍者的速度。

  可對他來說,一旦讓真氣奔流,劍氣便愈發盛烈!

  這叫趙榮如何不激動!

  他練成劍氣至今一直在緩慢摸索,此際直接看到前路,一時間不禁浮想聯翩,癡癡沉迷。

  葵花寶典練丹服藥,燥氣更助極陽之氣,以燥氣血,刺激經絡,真氣奔流不息。

  趙榮摸出一粒黑漆漆的燥丹,眼中泛著笑意。

  燥氣之理,其實有跡可循.

  在福威鏢局的這幾日,趙榮一方面研究葵花寶典精髓,一方面暗中照看。

  林總鏢頭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他想做衡山派的下屬勢力以求安穩,趙榮自然沒意見。

  這十多日他一直沒露面,林家也迎來了不少拜訪之人。雖然也有訪客脾氣急躁,問東問西,但自知福威鏢局有了大靠山,至多也只是發發牢騷。

  大多數拜客還是比較有禮的。

  如今劍譜問世,哪怕是那混亂的只言片語都讓人受到啟發,更何況是全篇。

  若林震南早看過劍譜,武功絕不是現在這般。

  天下大派都被震懾,小門小派別說找麻煩,清醒之人最多禮貌打聽一下,狠話都不敢留一句。

  又五日過去,趙榮思緒紛飛,生出閉關之意。

  離開福州的時候,到了。

  林家內宅廳堂,還是那幅臥虎圖前。

  “趙大俠,何不多留幾日!”

  “我已經讓廚房的華師傅準備菜色,吃完福州美食再走不遲。”

  “是啊!”

  林家三口真心挽留,可趙榮去意已決。

  他擺了擺手也不多解釋,笑道:“還有機會再見。”

  跟著他從袖中掏出一物:

  “這是《三焦練氣法》,是一門頗為完整的內功心法,我瞧你林家缺少這類法門,便以此物相贈吧。”

  這是當初艾根才大爆之物,此抄本對趙榮來說算不上稀罕物,可放在福威鏢局,那就是難得一求的寶貝。

  林家三人雖然心動,但還是拒絕。

  趙榮也不提什么從林遠圖那里感悟到的東西,只讓他們收下。

  接著又問:

  “鏢頭可還認得你家遠圖公的字跡?”

  林震南不明白什么意思,卻點頭道:“認得,家中留了些遠圖公抄寫的佛經。”

  趙榮聞聲取出那塊碎掉的袈裟,遞給三人。

  “瞧瞧這字跡可一樣?”

  林平之、王夫人,林震南一起朝袈裟瞧去。

  最前方的八個大字實在醒目: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林震南雙手微顫,仔仔細細看那字跡:

  “沒錯了,這這字跡真是他老人家的。”

  林平之聽了老爹的話不由露出駭然之色,他已知曉這是老宅祖物的一部分,沒想到竟要自宮練劍!

  只是想想就渾身發寒。

  “難怪.難怪遺訓中說禍患無窮.”

  他們算是明白了遺訓用意。

  趙榮在他們失魂落魄時,又掏出一本自己聽過封不平念譜后整理的薄冊,遞給了林震南,又示意這也是給他們的。

  林總鏢頭只是翻看一眼,立馬將薄冊合上。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廳堂的燭臺那邊,取出一個火折子,將袈裟碎片連同薄冊一起燒掉。

  “趙大俠,多謝你叫我看到這祖傳之物。”

  “我林家無力背負這等禍患,便讓它煙消云散吧。”

  林震南瞧著那火焰,面上只有感嘆卻無惋惜,見薄冊與袈裟成了灰燼,他才長呼一口氣來。

  這番舉動倒是讓趙榮有些欣賞。

  外界爭破頭的東西,林總鏢頭卻能果斷取舍。

  少頃。

  林家三口領著福威鏢局上下兩百多人,一齊送到西門大街。

  “諸位留步吧。”

  “趙大俠,一路慢走。”林震南一家三口一齊往前,躬身送別。

  趙榮翻身上馬,朝后笑著拱手:“告辭。”

  “駕。”

  輕提著韁繩,嘚嘚聲脆響青石板路。

  一人一劍,一襲青衣,直去西門,慢慢消失在眾人眼中,卻刻在心上,深銘肺腑。

  林震南三人又朝著人影消失的地方一禮。

  林平之滿臉欽佩:“趙大俠是真正的大俠,與其他那些門派的人截然不同。”

  王夫人甚為感動:“我林家這場大災,除了趙大俠恐怕沒人能化解,也沒人愿意來化解。沒想到夫君伱當初小小義舉,竟救了我們一家。”

  “那義舉也只是落在趙大俠身上,換了旁人,我林家還是逃不過這一劫。”

  林震南感嘆一聲,恢復了笑容。

  他又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平兒,所以爹爹常常教導你,不可胡作非為,要多做俠義善事。”

  “嗯。”

  林平之用力點頭,“我會努力練功,成為趙大俠這般行俠仗義的人物。”

  王夫人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

  一家三口又平安返回鏢局宅院。

  不久之后,林震南在祠堂內又添恩公牌位。

  林家人不敢忘恩,時時以香火供奉,并以此為訓,教導后輩,勒行義善之事。

  雷聲隆隆,細雨飄揚,長猿夜啼,聲聲斷人腸。

  大理,點蒼山。

  這是一個不太尋常的雨夜,摩鷹高崖上。

  商素風在電閃雷鳴中觀鷹。

  一盞燈火順著崎嶇陡峭的山道不斷往上,雨隔霧阻,燈火如螢,忽閃忽滅。

  “師父!”

  商素風的大徒弟鄒松清披蓑戴笠,滿身泥濘。

  他瞧見盤坐山巔練功入狂的師父,臉上露出擔憂道:

  “雨急風驟,師父不如到崖洞中避雨,明日再練不遲,免得招惹風寒。”

  商素風道:“無妨,為師的烈陽功又有精進,區區風雨,如何能阻我練功。”

  點蒼派的內功極致乃是烈陽神訣,可惜早已失傳。

  后來這部神訣衍化了幾部法門,有烈陽功,盤陽功。

  不過相比于孫堂主的盤陽功,烈陽功更符合點蒼精要。

  所以一聽師父功力精進,鄒松清心中大喜,連正事也不急著說了,正要出聲祝賀。

  商素風卻直接問話:“你雨夜上山,可是又有那人近聞?”

  “正是,徒兒收到飛鴿傳訊,應當是二十多天前的消息!”

  “說來聽聽。”

  鄒松清面露驚異之色,開始講述福州傳聞。

  從福威鏢局的辟邪劍譜開始,講到了瀟湘劍神威震正邪兩道,一道劍氣擊潰昆侖震化子,震動江湖!

  鄒松清講到這里心中全然火熱,像是在心臟下點了一堆篝火不斷炙烤。

  一想起那般畫面,他便激動得冒汗。

  “劍氣!”

  “竟然是劍氣!”

  天空響起一道雷聲,商素風豁然起身,眼中是不可置信之色。

  忽然他又仰天狂笑:“哈哈哈,不愧是我商素風選中的對手!”

  鄒松清已經想象到劍神的可怕威勢。

  那可是劍氣!

  故而詢問道:“師父,后面還有陰陽劍譜流出,可要派人出去尋找?”

  商素風卻不屑:

  “什么陰陽劍譜,我哪有時間去修那么多法門。”

  “我蒼山神祠自有妙法,等我練成蒼鷹大勢與無影神劍,如何不能與劍神一戰?”

  “如今我烈陽功已有精進,以此為基,再過二十年,我定然學有大成!”

  鄒松清對師父的態度很是佩服:“弟子會一直關注,但有重大消息便來通稟。”

  “去吧。”

  “是。”

  鄒松清下了山去。

  幾日后,隨著消息越傳越廣,來點蒼山拜會的大理江湖名宿越來越多。

  點蒼雙劍中的師兄商素風曾與劍神對戰百招!

  實在叫人驚嘆啊。

  因為這件確鑿無疑的事,不只是商素風本人,就連點蒼派的門派形象都光輝起來。

  點蒼山摩鷹高崖也變得神圣。

  據說商前輩已經閉關數年,鉆研高深武學。

  他的目標竟是與劍神再戰!

  這是何等氣魄?!

  宜都城一家客棧內。

  “噗!噗!”

  連續幾口血從青城四秀口中噴出,余矮子見狀面露焦躁,又拿著他們記下來的口訣反復觀看。

  “還是一樣的感覺?”

  侯人英滿面血紅:“是。”

  “燥氣根本壓不下去,心頭起了無名火,真氣暴亂一沖,氣血翻涌便阻擋不住了。”

  “若是深練下去,恐怕要走火入魔。”

  “難道.”

  他話到一半青城第二秀洪人雄接話下去:“難道真要自宮練劍不成?”

  余滄海沒說話。

  洪人雄又問:“師父,那林家怎么辦?”

  一提此言,余滄海又氣得運起催心掌拍碎桌子。

  他倒是想找林家報仇,可是雁城那一關過不去,一旦報仇就有無窮禍患。

  松風觀向來有仇恨傳承的傳統。

  余滄海朝靠椅上一坐,對著門下弟子道:

  “我們在福州受到的屈辱你們都要記住,若為師死前沒法報仇,你們就不斷傳下去,總會等到報仇的那一天。”

  “屆時不要忘了在墓前告知為師。”

  余滄海目色兇狠,還有一絲無奈。

  當年他師父長青子郁郁而終,也是類似囑咐。

  余滄海的弟子也和當初的余滄海一樣,跪地大呼“師父”。

  他們是一幫兇賊惡徒,可是只從松風觀來說,師父待他們不薄。

  內功、劍法,全都悉心指導,毫不藏拙。

  余滄海望著這些弟子:

  “揮刀自宮若是能報仇雪恨,這般練劍也未嘗不可。”

  洪人雄一臉揪心:“若若真是這般,江湖人豈不恥笑?”

  “哼,旁人怎曉得是自宮練劍還是八脈齊通?”

  余滄海額頭筋脈一跳:“更何況,嘲笑之人又不是殺不得。”

  “我們行走江湖若能靠向天下第一,身形之傷,又能算得了什么?”

  他說完又皺起眉頭:

  “只是這陰譜陽譜各有缺漏,自宮練劍,真能練成嗎?”

  余滄海的目光朝門人弟子一掃:“可有第一個愿意為本派獻身者?”

  青城四秀目光躲閃。

  那些被余滄海目光掃到的人,全部縮著腦袋。

  顯然沒做好切割準備。

  “師父,我來練劍!”

  忽然有一人闊步而出,正是負責監視荊楚一帶福威分局的申人俊。

  眾人見他站起來,并不奇怪。

  申人俊喜歡出入勾欄瓦舍之地,且食色不忌,因此沾染怪病。

  既然已經壞了,從有雞切換成無雞,即便錯切練功不成,那也沒什么可惜的。

  “好!”

  余滄海面露喜色,點頭贊道:“人俊,屆時為師主刀,刀抹金創,叫你感受不到多少傷痛。”

  申人俊謝道:“多謝師父。”

  陽譜高深莫測,入門極難。

  他們練了這些日子毫無感覺,反而服燥藥練陰譜,經常在走火入魔的邊緣徘徊。

  如今有人自愿切割,余滄海終于尋到了突破口。

  “走,我們速回松風觀!”

  賈布命喪福州無名巷第三十五天。

  趙榮從梅仙藥行取回馬,一路返回雁城。

  此時城外甚美,與離開時大有不同。

  春暖花開,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

  城北驛站。

  足有二十多名衡山弟子在驛站等候,遠見東邊來一良駒,正一路飛奔,馬上青衣飄飄,穿過那繁紅嫩翠艷陽景。

  眾弟子激動迎上,那些在驛站歇腳的客商、武林人士全都張望。

  “大師兄!”

  他們齊聲大喊,聲震神峰。

  “走,回雁城。”

  趙榮未曾下馬,只笑了笑放慢馬速,等他們跟上才一齊朝城北去。

  “是瀟湘劍神!”

  “難怪有這般多衡山弟子在此等候,劍神回雁城了!”

  身后的驛站當場沸騰,站起來張望。

  本地的武林人興奮道:“趙大俠可是我雁城武林第一高峰,這一次在福州震懾天下大派,實在叫我們衡州府一地的武林人也臉上有光。”

  來自韶關的武林人笑道:

  “誒,什么衡州武林,劍神乃是我南部武林魁首,比北邊的東方不敗分毫不差!”

  一些過路的江湖人各都覺得有意思。

  越靠近衡陽,江湖人的膽子便越大。

在這城北驛站,已經到了直呼“東方不敗”其名的程度  很快,城內一陣騷動。

  那些說書人、茶博士正在講故事,各地的江湖人正聽著呢。

  忽然一隊衡山弟子騎馬路過。

  不少人一眼就認出了領頭之人。

  茶館酒肆的江湖人一聽,無不瞪大眼睛,起身探頭張望。

  方才還在聽故事,突然故事中的真人從旁邊經過。

  這就叫雁城震撼。

  酒肆中賣酒的小郎會說:“瀟湘劍神曾在這里打過酒。”

  客棧的小二會告訴你劍神曾吃過什么口味的燒雞。

  對于那些慕名而來的江湖人來說,雁城似乎變得神圣起來。

  有種“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錯覺。

  在這個地方,江湖傳說仿佛觸手可及。

  趙榮一路在衡山同門的注目禮下回到藏劍閣,先去拜見師父,莫大先生正和顧老先生喝茶,于是說起了福州之事。

  對于辟邪劍法這東西,莫大先生沒什么興趣,并不認為這劍法能比徒弟的劍氣厲害。

  顧老先生則是自成一派,生不出貪念。

  不過談起燥氣帶動真氣之妙,兩位老人都對這門功夫給予了極高評價。

  可揮刀自宮與八脈齊通,這都在為難人。

讓趙榮沒想到的是  他們竟然對‘陽譜’更感興趣。

  莫大先生:“梯天超海,如遁如藏”

  顧老先生:“雷霆霹靂,如掣電光。”

  莫大捋著胡須:“此譜內容高深莫測,發人深省,沒想到東方不敗竟然領悟了此等武學,不愧是天下第一。”

  顧老先生嘖嘖一嘆:

  “短短幾句口訣就包藏諸多武學奧妙,可謂博大精深。東方不敗在黑木崖隱居多年,領悟了這等妙法,我在武學理解上差了他不知凡幾,佩服,佩服!”

  趙榮本想解釋。

  卻看到莫大先生皺著眉頭,頗為謹慎道:“阿榮,你距離東方不敗還有差距,多練多練。”

  瞧他們深思模樣,若真有領悟那倒是好事,他也能順便聽一聽。

  趙榮笑著應和一聲,不再多話。

  這所謂的陽譜要說是假的,那確實是假的。

  但某種意義上它又真得很,真到只剩奧妙,只剩下玄之又玄,卻無有門路領會。

  為了讓它更像劍譜,還摻雜了一些他的個人理解。

  兩位老人都瞧不出端倪。

  或者說,武學理解越高之人,越會癡迷其意,而非其形。

  不多時趙榮回到藏劍閣,聽了全子舉匯報的消息。比如向問天與魔教人馬朝北邊去了,比如嵩山派已返回中原.

  衡州府本地無亂,多是與辟邪劍譜、下福州的各派武林人士有關。

  還有就是來衡山派拜山的人更多了。

  趙榮說了福威鏢局成為衡山下屬勢力之事,讓呂松峰安排幾名辦事牢靠的弟子去福州正式接觸。

  又向馮巧云、程明義,席木樞詢問門人練劍近況。

  還有一堆雜事,耐心聽全子舉說了一遍。

  難怪莫大師父做甩手掌柜,掌門人的繁瑣活確實讓人無心彈曲。

  好在有同門分擔,這才壓力大減。

  “還有兩件事要告知師兄。”

  “什么事?”

  趙榮瞧全子舉一臉壞笑,便知不是什么好事。

  “師兄有一封來自龍泉的書信,是丘家師妹寄來的。”

  他說著將未拆封的書信遞上。

  趙榮接過來,看到了信封上有些熟悉的字跡。

  又問:“另外一件事呢?”

  全子舉笑意更甚:“師兄去福州這段時間,五仙教的藍教主過來尋你,藍教主尋你不到,又似有事,便南下走了。”

  趙榮暗道一聲可惜。

  又聽全子舉補充道:“當日我們對藍教主的威名頗有忌憚,小師妹舉止自若,是她代師兄盡了本門禮數。”

  他說完便瞧著趙榮表情。

  沒想到小掌門笑容滿面:“那不是正好么。”

  全子舉笑著離開了藏劍閣。

  不多時又走來一位綠衫少女,她才喊一聲榮哥,趙榮就領著她出了院子,一道返回趙家塢。

  “藍教主在衡陽待了幾日?”

  “只一日,就在衡陽城逛了逛,一道在回雁樓用了飯。”

  “你不怕那些江湖上傳聞嗎?”

  少女輕盈一笑:“我是劍神師妹,當然不怕。”

  趙榮不由點頭,又將自己準備閉關的事告訴她。

  “榮哥.”

  趙榮以為她要說阿妹的事,曲非煙卻不提。

  “你這次要閉關多久?”

  “我也不清楚,可能很短暫,也可能很久。”

  少女露出可憐之色:“那我可不可以去驛站給你送飯?”

  “你?”

  “嗯嗯,我。”

  趙榮伸手朝她腦袋比劃了一下,“等你個子再高一點,現在步子邁得太小,登山太慢。”

  “我會長高,我更會輕功!”

  “你的個子以后才高,你的輕功還要多練。”

  他們一路笑鬧,街道兩邊古樸的樓宇不斷倒退。

  在最熱鬧的西廟街,一座高高的牌樓前,趙榮買了串糖葫蘆遞給她。

  “不要,小孩才吃糖葫蘆,我已經長大了。”

  她笑如銀鈴,朝著趙家塢方向跑。

  沒過多久,趙榮一個提縱便追上她。

  拿起她的胳膊,將她攥緊著的小手掰開,又將糖葫蘆塞上去,再將幾根青蔥細指合攏。

  “走,回家。”

  “嗯。”

  春暖花開,蝴蝶翩翻粉翅,亂點羅衣。

  綠衫少女跟在少年身旁,也像是只快樂的蝴蝶。

  他們伴蝶納履,穿過芳草綠柳,又在塢亭休憩,等到趙家塢時,那根糖葫蘆已經吃完了,唯有薄唇點紅,滿口清香。

  趙榮度過了極為寧靜的五日。

  期間,又給丘師妹回信一封。

  回雁城后的第六日,他又回到最清凈沒有煩擾的天山石洞。

  如今衡山派今非昔比,人手充足。

  這處閉關之地哪怕趙榮不在,日間也有人看護,定時派人打掃。

  趙榮登山第一日,還如往日一般打坐調息,修煉內功。

  到了第二日,他才開始干正事。

  那盞荷花燈吊燈下,趙榮又捧起了駱夫人所贈的《金針賦》。

  動而進之,催氣之法。循而攝之,行氣之法。

  針賦有云“陽中隱陰、陰中隱陽。”

  陰陽相濟,乃是大妙。

  葵花寶典乃是極陽之功,燥氣讓陽火更甚,這燥氣能讓真氣奔流卻受人之形體所限,難以掌控,需得切割練功。

  燥氣刺激經絡,金針賦中的妙法同樣能刺激經絡。

  針法都是從外而內,無法參照寶典之功。

  不過,這陽中隱陰,陰中隱陽的法門,卻暗合妙諦!

  天山之巔,趙榮盤腿坐下。

  他一運功,頓時面如雪白,眉眼飛霜。

  霜寒勁算不上至陰至寒之氣,但也屬陰。

  寒氣過任督二脈,以寒氣為針刺激經絡,再以金針賦下針中的陰中隱陽之法,合催氣訣、行氣訣,化陰為陽!

  以此刺激經絡,便與燥氣之功如出一轍。

  當初以無雞法練葵花寶典的人是大才,趙榮采集諸家之長運轉任督真氣,更是大才中的大才。

  因為其中融了針道大宗師的法門,暗合人體陰陽之道,做到了真正的無需外求!

  趙榮小心翼翼,極力控制寒氣。

  這是要命事情,只能如履薄冰,一絲一毫都馬虎不得。

  第一日,趙榮只覺經脈刺痛,如同蟻噬。

  好在吊墜氣息有療傷之效,第二日又能繼續自殘。

  這當是他練功最艱難的一次,接連十幾日,竟然進展極慢。

  閉關天山的第二十一日。

  趙榮忽然有所感應,起身站了起來。

  此時寒氣行針法內催,催氣行氣,化陰為陽,刺激經絡。

  連連催動!

  終于在某一次中福靈心至,成功了!

  霎時間!

  真氣在任督中快速奔流,如脫韁野馬!

  趙榮登時提氣在峰頂行走,須臾間邁過一丈!

  看似一步邁出,其實走了數步,只是腳下動作太快,叫人目不暇接!

  “沒錯了!這便是東方不敗如雷似電的秘密!”

  “劍快,速度快,所有的動作都會快。”

  “快到極致,便沒有破綻!”

  趙榮喘了一口粗氣,這一步邁得可不輕松,也還沒達到形如鬼魅的程度。

  但邁出這一步,他立時踏上了一條嶄新道路。

  盤腿坐下,調整氣息。

  片刻后,他把控好寒氣之量,如方才那般再次化陰為陽,刺激經絡。

  他愈發熟稔,之前不知用了多少次,現在幾十次經絡刺痛后便讓真氣快速奔行。

  拔出劍來,一劍斬去!

  “嗤!!”

  一道刺耳聲音傳來,峰頂石壁被一道四寸余長的劍氣斬出裂痕!

  果然!

  真氣奔行越快,劍氣越盛,與燥行任督的效果一致。

  相比于功力增長,這是一個短期提升的妙法。

  趙榮心中歡喜,他剛剛涉獵,定然還能有提升。

  這化陰為陽之法是在霜寒勁的基礎上施展的。

  霜寒勁的效果比寒冰真氣還差些,若是能得到玄天指,結合霜寒勁練出至寒至陰之氣。

  那時化陰為陽,豈不是能以至陰催出至陽?!

  如此一來,真氣奔行必然更快。

  趙榮不禁舔了舔嘴唇,很是心動。

  壞了,突然有點想姑蘇表妹。

  也不知表妹現在過得可還順心.

  時臨五月。

  會稽山上走下一位罩著薄紗的黑裙少女,她身旁跟著一個背著竹簍的老篾匠。

  “姑姑,現在去黑木崖會不會早了點?”

  “哼。”

  “我只是去拿胭脂,端陽不端陽,有什么妨礙?”

  任盈盈想到那極大的藏功殿,想到那門功訣,又想到一個無恥小賊。

  她一會兒露出一絲笑意,一會兒又生氣得很。

  綠竹翁道:“近來江湖上多出這陰陽劍譜,各都深奧,含有武學至理。”

  “不過,這劍譜詭異之處甚多,且與東方教主有關姑姑,你上了黑木崖,少提此事。”

  “我明白。”

  任盈盈又道:“給張夫人一個消息,讓她去找平一指。”

  “是。”

  太室山,勝觀峰上。

  嵩山練功房內,費彬、陸柏、丁勉、鐘鎮等太保各都用奇異的眼神盯著左盟主。

  “噼啪!”

  火爐中木柴炸響,上方的鐵壺冒著熱氣。

  左冷禪盤坐在那張虎皮毯上,他旁觀依然掛著那件血色披風。

  只見他臉上忽明忽暗,隱隱有紅白二色光芒閃爍。

  太保們各都焦慮,生怕師兄練功出什么岔子。

  方才左師兄可是連吃十枚燥丹,簡直不可想象。

  可到了練功關鍵,他們都不敢出聲打擾。

  “嘿!”

  左冷禪悶吼一聲,忽然擺出極為怪異的姿勢。

  他左手倒立撐地,身體在空中倒做盤膝狀。

  跟著右手抓起一把寒氣,按在臉上,跟著順經絡引動將一團火紅拉到胸腔。

  “咚咚!”

  眾人聽到擂鼓一般的聲響。

  那道火紅之氣分作八方,左冷禪左手發力,整個人躍起翻身,拿起身旁的薄細之劍連砍,劍速比往日更快!

  一眾太保大驚!

  但他沒用幾招,又急忙收功盤坐。

  “哈哈哈!”

  不多時,練功房響起了左冷禪冷厲狂傲的笑聲。

  “果然可行!”

  說話時他臉上氣血翻涌,顯然還是受到了燥氣沖擊。

  “左師兄!”

  陸柏驚喜道:“難道.難道左師兄已知曉神功練法!!”

  費彬迫不及待:“左師兄,這是如何練的!”

  左冷禪臉上著閃爍霸道冷光:“陰譜我要練,陽譜我也要練。”

  “八脈難通,燥氣難平。”

  “這幾個月我一直想方設法,終于有了一條妙計。”

  “那便是倒練逆轉陰陽,再以寒冰真氣凍住那一口心血,引燥氣強闖八脈!”

  “這條路只要走通,我如何不能領悟人生妙諦?”

感謝諸位江湖朋友的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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