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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威震瀟湘

  風過萍鄉西南,每一根松針都在起舞。

  這秋風多么地蕭瑟,松濤涌起時的沙沙聲竟也如泣如訴。

  “噌噌噌!”

  佘嗚鑾話音剛落,衡山弟子全都拔出劍來。

  圍觀的正道武林人士快速朝衡山派這邊靠攏,魔教邊緣人馬則是來到白虎堂黃旗、藍旗那邊。

  幾位長老帶人過來,在場魔教也有兩百多人。

  正道的人更多,但不少人眼神飄忽,戰意不強。

  他們多是來湊熱鬧的。

  掠陣沒問題,一旦死斗起來,他們逃得也最快。

  兩邊劍拔弩張,槍戟展開的凌冽氣氛那是撲面而來。

  正邪大戰,一觸即發!

  水塘上的尸體隨波浮動,漫上棧橋的水猩紅之色更甚。

  這導致,踩在木橋板上的少年,像是被一陣血浪推得轉過身體,就那樣直直地看向佘嗚鑾。

  鐵扁擔尹長老與佘嗚鑾站在一起,也看向趙榮。

  另外兩名長老掃了趙榮一眼,沒有過多在意,目光都放在向問天身上。

  唯有玄武堂堂主孫仲卿皺起眉頭。

  他對著趙榮身形一打量,一陣熟悉感漫上心頭。

  像是在哪里見過?

  他行事素來謹慎,隨即招來一位早在此地的旗主問話。

  只聽得幾句耳語,孫仲卿目色微變。

  衡山派下代掌門?

  歐陽兄最開始就是與衡山當代掌門相斗!

  猛然間,少年的身形在他腦海中與一道黑衣人影重疊在了一起。

  是了,逍遙津!

  不是左冷禪變瘦了,而是五岳劍派又出來一個梟雄人物。

  孫仲卿心下生出一股忌憚之意,立刻對佘嗚鑾說道:

  “尹兄弟,佘兄弟,暫且不要節外生枝。”

  “我們先殺向問天,總管的事最要緊。”

  佘嗚鑾伸手一指:“孫堂主有所不知,這衡山派在潁川與我們斗過一場,殺了我們好幾個兄弟,尹老哥還被他們偷襲所傷。”

  “這五岳劍派也是總管的目標,我與尹老哥一齊出手,幾十招便可將他拿下。”

  他目光朝那邊的正道人士一掃:

  “不怕一家死光的,就來管管閑事。”

  如今魔教兇威極盛,他一聲威脅,足以嚇退不少觀望者。

  日月教規矩森嚴,白虎堂除了上官云,這副堂主佘嗚鑾便是下方各分舵的頂頭上司。

  之前能說得上話的香主已經死了。

  事情越演越烈,見佘嗚鑾真要與衡山那個詭異少年放對,一位分舵副旗主趕緊湊近將方才發生在松濤亭的事簡短概括。

  尹長老與佘嗚鑾一聽,各都皺起眉頭。

  能勝向問天?

  怎么可能?

  潁川斗過的那一場,衡山派幾人可是用卑鄙手段才逃得一命。

  若他有這份本事,當初何必要逃?

  一時間疑云滿腹,甚至懷疑向問天是不是被耗得沒幾分功力了。

  尹長老與佘嗚鑾也不是傻瓜,心中有疑惑,但手下人親眼所見,定不是假話。

  心中思忖著,是不是該暫擱此事。

  可是,出口之言如所潑之水。

  覆水難收啊。

  現在已經不是他想揭過就能揭過的了。

  尹長老與佘嗚鑾忽然瞧見,棧橋上那青衣少年第一時間沒回應佘嗚鑾的話,卻極為冒犯地朝他們招了招手。

  松濤亭內的向問天見狀,心中將佘嗚鑾罵作“蠢豬”,卻又樂開了花。

  “來,你們倆一起上。”

  “看看今日是誰留在這里。”

  趙榮早擺出不想惹事的態度,可對方咄咄逼人。

  此時數百江湖人矚目,一旦弱了氣勢,衡山派不僅抬不起頭,衡州府的魔教勢力也會更放肆。

  尹長老與佘嗚鑾也已將自己放在弦上,不得不發!

  “轟!”

  爆響驟起,

  卻是松林那邊的天風堂鄔長老率先發難!

  一名五大三粗的壯漢將一根松柱狠狠砸向亭中。

  同一時間,數名魔教教眾提刀殺向向問天!

  向問天鏈子刀一甩,扎中木柱中央,他大喝一聲,以鏈子刀拖動松木掄圓橫掃,砸爛了棧橋木欄,又將數名沖上來的魔教賊人砸得吐血倒飛!

  脫離了趙榮的劍光,登時又變成了天王老子,兇悍異常!

  孫堂主、石長老、鄔長老同時出手。

  三人眼中只有向問天的人頭。

  尹長老與佘嗚鑾老早就投靠了楊蓮亭,他們做事更加任性。

  “衡山派屢屢在衡州耽誤我白虎堂做事,今日便將你的頭拿下來,帶回黑木崖獻給總管!”

  佘嗚鑾大喊一聲,人已經跳了上來。

  尹長老慢他一步,但他功力高深,速度卻比佘嗚鑾更快:

  “老夫便領教一下瀟湘大地的神奇人物。”

  二人嘴上不慫。

  但周圍跟了同來的三位香主,三位副香主!

  一時間,八大高手沖向棧橋!

  “咚咚咚!”

  大地上再有一陣馬蹄聲響,顯然又有人靠近這里。

  從黑木崖下來的天風堂、紫金堂主力與三大黃衣長老一起,圍殺向問天。

  松峰亭就那般大,周圍是水不好落腳。

  他們人雖多,順著棧橋沖到向問天面前的就那么幾個,只能一波一波來。

  方才在此地的魔教邊緣人馬也想與白虎堂幾位高手殺掉趙榮。

  他們是衡州周邊人馬,衡山派自然是他們心頭大患。

  衡山派的人拔劍擺下劍陣帶頭,正道這邊有怕死逃命的,但也有許多無懼魔教的江湖好漢。

  那邊馬蹄聲再近,來了一大群人馬,口中喊著響亮口號:“嵩山派前來相助,魔教快快受死”。

  這些人還真有嵩山弟子的樣子。

  不少人是烏鴉太保培養出來的,對嵩山派的一些細節如數家珍。

  一時間,變成了五岳劍派聯手正道人士攻殺魔教。

  松濤亭外嘈亂無比!

  棧橋處,尹長老的功力到底更為高深,快其余七人一步上了棧橋。

  他手握鐵扁擔,兩手揮舞,以扁擔使伏虎穿云棍。

  這棍法路數與大和尚們的緊那羅王棍相似,但摻雜了尹五子自己領悟的法門。以數十斤的鐵扁擔來使,灌入強悍內力,掄劈拔架皆有巨力!

  只消被他的扁擔打中一下,登時骨裂內傷。

  “砰!”

  只聽一聲巨響,尹長老以巨力轟碎橋攔,趙榮挪動身形避讓。

  尹長老攻勢不減,扁擔一頭撬起,抓著扁擔腰身,一手藏在后方,猛然撒手前抻!

  強勁內力順著丹田沖出,鐵扁擔有了穿云之勢,急促的破風聲,像是一頭吊睛大蟲從樹叢間竄出。

  “咔嚓!”

  棧橋被戳出一個窟窿,強勁力道讓池中碧水猛然激射。

  招法雖猛,但一直不中。

  趙榮兩讓扁擔,一劍遞出。

  “不招不架,只是一下。犯了招架,就有十下。”

  這是尹長老棍法總訣精髓,對方用的不是重器,他用的卻是重扁擔,若招架上去,下一招定然會慢,便要陷入對手連綿攻勢。

  以身法避讓對手兵刃的弧圓傷圈,隨即發棍反攻,讓敵方招架。

  這才是伏虎穿云棍的精髓。

  他曾與莫大先生有過交手,自問用身法跳退毫無問題。

  然而.

  趙榮一股真氣順著足太陰脾經直上,沖過地機這道大門檻,進入血海穴!

  七脈循環!

  真氣似在他腳下裹出一團勁風,棧橋上的積水被帶出一條水浪,如蛇盤旋。

  他身形急竄,驟然飛掠近身!

  尹長老瞳孔放大,瞬間把腦海中的棍法總訣忘個干凈。

  再不招架小命不保!

  雙手趕忙發力,鐵扁擔在他手上呈朝天一炷香之勢,抓著扁擔腰身,他狂涌內力,左右瘋狂旋轉。

  如一面鋼鐵圓盾,擋在身前,毫無破綻,要將對手的長劍絞碎!

  趙榮二目一凝,一劍刺向漩渦中心!

  這正是風清揚破他圈劍為圓的招法。

  鐵扁擔旋轉的中心,正是雙手。

  這雙手,在趙榮眼中就是死穴。尹長老大驚失色,他自以為沒有缺漏的招法,一瞬間就被破了!

  為保雙手,慌亂間扭動身體。

  棍法大亂,聽得刺啦一聲,長劍穿過,尹長老腰間出現一道猙獰劍傷。

  佘嗚鑾掏出腰間短刀,踩著一具漂在池塘中的尸體,躍上棧橋,斷頭刀法一刀斬來!

  趙榮回劍連擋三刀,

  只這三刀,佘嗚鑾的短刀被長劍以奇特角度戳中刀面,虎口猛震。

  登時先機全失,從攻勢變成守勢!

  趙榮殺招未出,三位香主與三位副香主的兵刃一起殺到。

  五神劍招法駕馭神峰大勢,趙榮的長劍左右飄閃,擋住了一連串的兵刃。

  周圍全是刃光,只聽到一片“叮噹”聲響。

  密不透風的劍招,竟以快捷無倫的手段圈住七大高手圍攻!

  佘嗚鑾越打越驚,他運轉紅砂煞掌,根本不敢拍出去。

  這時一伸手,胳膊就沒了!

  其余香主在驚心同時,知道敵人之強,乃是生平罕見,手上不敢有半分留手。

  然而,

  七人兵刃,竟被一股又一股強勢勁招限制在劍弧傷圈之外!

  尹長老怒吼一聲,不顧劍傷,舉起扁擔戳砸而來。

  亭塘周圍的江湖人已經滿眼呆滯,甚至有人如木頭一般佇立在遠處張望。

  亭中的三大長老與向問天各都瞧見。

  青衣少年沒用巧勁,也不閃躲,仗著一身詭異劍法,硬接八大高手圍攻!

  這等劍法,天下有幾人能做到?

  向問天這才察覺,方才這少年與他作斗,竟然未出全力。

  他媽的,這衡陽不可再去!

  魔教這邊的孫仲卿已猜到趙榮身份,心知他身上甚至還有寒氣沒使。

  如今白虎堂的人將他激怒,若待會兒他與向問天聯手,那可真是天大的麻煩。

  佘嗚鑾這頭蠢豬!

  你惹他干嘛!

  知道這幾人要面子,孫仲卿立馬給他們一個臺階下,大喊一聲:

  “我們的目標并不是衡山派,總管只說殺掉向問天,不要再與衡山少年斗了。”

  整個江湖,能叫魔教妥協讓步的少之又少。

  只玄武堂堂主這一句話,趙榮就足以揚名。

  向問天一邊斗一邊喊:

  “衡山少俠的劍法當真了得,佘堂主與尹長老說大話的本事也當真了得。”

  “哈哈哈!”

  “老子闖蕩江湖這么久,沒見過如此自不量力的。”

  他哈哈大笑,用內力喊出,嘲諷聲音極大,周圍人都聽得清楚。

  石長老與鄔長老一心攻殺向問天,孫仲卿再次喊道:

  “尹兄弟,佘兄弟,先殺向問天!”

  他大聲點名,不愿教中高手中向問天詭計。

  然而.

  此時已經不是尹長老他們想退就能退走的了。

  這些白虎堂高手眼花繚亂,少年周身幻劍光影交疊,眼中一朵朵劍花在綻放,又凋零散開。

  現在已經分不清哪個是幻光,哪個是實劍!

  各人都怕失位亂了平衡,再被劍光追上便極為危險。

  于是只能僵持拼斗。

  一聲聲怒喝連響!

  周遭判官筆、短槍、長刀、長劍扁擔再度殺來!

  趙榮手中劍花翻飛,在一眾兵刃中穿來錯去。

  他目穴鼓氣,盯著諸般兵刃,接連十幾招過后,忽將天柱云氣施展到極致!

  劍勢回峰蜿蜒正好配合煙云鎖身。

  剎那間!

  周遭諸般兵刃各戳在一片幻光上,頓時被趙榮實劍牽引捕捉!

  內力從天池涌出,氣沖曲澤、內關、勞宮,順著手厥陰心包經狂奔而下。

  這一路雁回祝融在趙榮的劍勢裹挾下,帶著一絲淳樸自然之氣,已成萬劍焚云之態!

  五神峰以祝融最高,這一路劍法的氣勁最是兇悍!

  “欸!”

  周圍傳來數聲怪叫,魔教八大高手被一招神乎其技的劍法撥動兵刃。

  錚錚錚!

  一連串撞擊聲響,他們的兵刃被攪動撞在一起。

  每個人都用上了強勁力氣,尤其是尹長老的鐵扁擔,此時勁力互沖,身形全都不穩。

  趙榮將八人兵刃往下一壓,一步提離而起。

  八大高手下一口真氣才提上一半,各自感覺手心一沉,硬生生將這股氣又強灌于兵刃!

  一道青衣人影單腳踩在尹長老的鐵扁擔上,那鐵扁擔又壓著所有人的兵刃!

  眾人感覺不妙!

  趙榮厲喝一聲,飛身而起,一腳猛點鐵扁擔!

  尹長老的虎口崩裂,鐵扁擔往下一壓,所有人灌入在兵器上的內力找到發泄口,互相牽引帶著他們轟向棧橋!

  “轟!”

  木屑紛飛,棧橋崩柱,寸寸橋面炸開!

  池塘中的水花四下炸射,水波被內力牽引,像是一片片連在一起的蓬葉,飄飛空中,八大高手的目光也順勢全朝天上看!

  太快了!

  一灘青衣蕩下,帶著恐怖劍光。

  眾人目中,各有一道青影,自空而下,在他們瞳孔中舞劍。

  霎時間,眼神中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劍。

  百劍千劍,交錯縱橫!

  是幻光!

  有人驚悚,有人背后發冷回過神來。

  但下一瞬間,冰霧已將斷橋籠罩,如同處于茫茫云海,眼前一白,什么都看不見了。

這便導致  百劍千劍,全部丟失!

  冰霧千幻劍。

  “哧哧哧!!!”

  蓬葉一般的水簾被割開,還有一串澀人耳朵的聲響!

  “啪啪啪!”

  一大串血液從冰霧中飛射而出,染紅池水。

  八大高手所在之地,完全安靜下來,再沒有激烈的兵器碰撞聲。

  秋風吹來,冰霧須臾間散開。

  正邪兩道數百人各自失神.

  烏云密布的天空傳來悶雷轟響,秋風瀟灑,松濤斷橋,一幅詭異畫卷隨著冰霧淡散在眾人眼中鋪陳開來。

  “啊啊!”

  原本沖向斷橋處的魔教邊緣人馬、白虎堂殘眾全部停下腳步,有人驚悚大叫,更多人不自覺地朝后退去。

  “嗒”

  “嗒”

  “嗒”

  血液,滴落在積水上。

  尹長老死死捂著自己的脖子,佘嗚鑾的紅砂煞手已將自己脖頸掐出紅印。

  三位香主、三位副香主,完全是一樣的動作。

  八個人,全部捂著致命劍傷!

  這是他們求生的本能,想要挽留不斷流逝的生命力。

  “死了!”

  “魔教八大高手全死了!”

  “那是什么劍法!趙少俠用的是什么劍法?!”

  “有誰看清剛才的劍法?”

  “太快了,根本看不清”

  “神乎其技,幾乎在一瞬間殺掉魔教八大高手。”

  正道武林人又驚悚又興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人道:“還沒死,他們的身體還在動。”

  “喉嚨全被割破,怎能不死?”有人回應這句話時,感覺自己的喉嚨也是一片寒意。

  江湖老人滿眼震撼:“這劍法簡直通神,難以想象,我竟能親眼目睹瀟湘大地的劍神出世。”

  周圍武林人陷入瘋狂之中,甚至不再關心向問天與魔教長老斗得如何。

  衡山門人一個個興奮不已,皆流露出自豪之色。

  神劍出鞘,小祖師威震瀟湘!

  “咚!”

  “咚!”

  連續有人栽倒掉入池塘,將池水染得更紅。

  孫堂主、石長老、鄔長老三人的招法全都慢了下來,向問天的招法也慢了下來。

  盯著不遠處的青衣少年,諸位高手心中的警鐘轟隆轟隆爆響。

  石長老與鄔長老簡直要瘋.

  節外生枝了。

  尹五子與佘嗚鑾挑的什么對手?

  南邊什么時候又冒出這么一個人來。

  “佘堂主,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少年人的聲音回蕩在眾人耳際。

  那佘嗚鑾馬上就要咽下最后一口氣,忽然聽到這話,瞪大了眼睛。

  而后身體一歪,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這是什么劍法?”

  一陣晦澀短促的聲音從扁擔長老身上發出,他嘴巴沒張,用的是腹語之類的本事。

  “衡山神劍。”

  “甚妙。”

  尹長老聽罷回應一聲,合上雙眸倒地。

  魔教八位高手身死,他們用鮮血血液,具現了少年人的難惹程度。

  方才那萍蹤浪影、無定詭譎的一劍,哪怕見識過一遍有所防范,亭塘周圍的眾人,也沒有人敢拍著胸脯說有把握接住。

  孫堂主與向問天等人忽然發現不對勁。

  衡山那人殺掉一眾高手后,非但沒有離開斷橋,反而將目光朝他們這個方向看,且面沉如水。

  “魔教內斗,我本無意摻和。”

  “但伱們總是在衡州府攪擾,看來還是得和佘堂主他們一樣才能安靜下來。”

  趙榮話音清冷。

  他說話時又掃了那些魔教邊緣人馬一眼。

  只是一個眼神.

  這些在衡州府膽大妄為,肆無忌憚搞事的人突然打了個冷顫。

  感覺之前一直是在鬼門關闖蕩。

  趙榮忽然看向孫仲卿。

  他敏銳察覺到,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異樣。

  這家伙狡猾無比,若是能猜到什么,也不算奇怪。

  趙榮提劍朝著亭中走,似乎要與他們再斗一場。

  石長老與鄔長老各自皺眉。

  哪怕神教的人被殺,此時審時度勢,也不敢出聲追究。

  若衡山這人連同向問天一起殺來,他們只有逃命這一條路子,能否逃掉,還是另外一說。

  孫仲卿方才被趙榮盯了一眼,心道不妙。

  聰明人之間,一個眼神便知對方算計到了什么。

  當下操著蒼老的調子冷聲道:

  “沒想到五岳劍派還有你這樣的高手,不過,我們是來追殺向問天的,不想牽扯你與尹長老他們的私人恩怨。”

  “閣下若有膽氣,盡管到中原一地與我神教放對便是。”

  孫仲卿后面的話還未說完,亭中的向問天已經踩著塘中浮尸,直沖松林。

  他原本是要朝西跨越衡州袁州交界入衡陽,此時徹底改變主意。

  向問天往東狂奔,正是福州方向。

  “哪里走!”

  孫仲卿沖得最快,直接朝向問天追去。

  石長老與鄔長老緊隨其后,轉眼間就離開了松濤亭。

  那些魔教邊緣人馬騎著馬,有的追了上去,有的四散潰逃。

  趙榮微微嘆了一口氣,到底沒再去追。

  蓮弟挺辛苦,還是別把他惹急為好。

  向問天最好能撐住別死,他還能幫忙吸引蓮弟仇恨,若是將牢任放出,給黑木崖找點麻煩也是好的。

  魔教的人跑光了,正道這邊的江湖人吆喝著叫好。

  按照正邪相斗來計較,今日他們乃是大勝。

  不少湊熱鬧的江湖人此刻渾身都在興奮,這般場景,興許一輩子就只能見到這么一次。

  見到魔教諸多高手,又見到衡山大師兄斬殺八大高手,而且親身參與其中動了刀兵。

  日后三五朋友在一起,吃了兩杯酒,那便是.

  我與衡山劍神合斬八大高手!

  “趙少俠!”

  一些有名望的江湖老人上前打招呼。

  “趙少俠劍術通神,正氣凌然,這真是我瀟湘武林的一大幸事!”

  說話的是一位白眉老人,看上去精神奕奕。

  他乃是安仁六合刀館的館主萬言之,不僅有一手刀法,還有一門虎爪手,在安仁一地相當有名氣。

  年關時,這位老人還曾到衡山拜山。

  趙榮對他有印象,從棧橋下走出,也非常客氣地拱手回應。

  他們的功夫雖然遠不及大派,但方才亂斗,敢同衡山派一起出手對付魔教,那就是鐵桿盟友。

  “老先生謬贊了”

  趙榮謙虛一聲,又笑著朝在場或沾血或帶傷的江湖人拱手道:

  “諸位除魔除惡,沒有哪個比在下差,瀟湘武林能安穩,靠的是諸位的那份力氣。”

  立時有大漢哈哈一笑,他肩膀上有傷,卻絲毫不覺疼痛:

  “今日一睹少俠風采,便是死了也值當。”

  “魔教這般多強人,盡數死在少俠劍下,真是大開眼界,又痛快得很!”

  “沒錯!”

  又一個拿著銅錘的光膀漢子喊道:“他媽的這些賊人平日里在衡州府周邊作亂,欺男霸女,囂張得很,老子若不是顧忌家中老母,早想爆他們的腦袋。”

  “如今有南地有衡山諸位高手,還有趙少俠坐鎮瀟湘,這些魔賊再放肆,日后便殺個干凈。”

  “不錯,若魔教再犯,趙少俠給一聲消息,我等必然幫場!”

  “說得好!”

  還有人起哄大喊:

  “我南地武林,應推選趙少俠為盟主!”

  大戰一場,江湖漢子們興奮難當,趙榮以“生者療傷”“死者安葬”轉移他們的情緒。

  再說下去,馬上就要殺上黑木崖了。

  不敢動手的江湖人早就逃跑了,能留下來的,各都有些膽色。

  這些人一部分是衡州府本地的,還有一大部分來自寶慶府、永州府、長沙府、袁州府等地,都距離衡州不遠。

  如今江湖混亂,人人畏懼黑木崖。

  如果南方武林能出來一個鎮得住場面的高手,還是很正派的高手,自然會受到擁護。

  安排一些人處理松濤亭這邊的事,趙榮又帶著十幾人朝魔教消失的地方查探。

  因為之前下雨,地面潮濕,多有泥濘。

  一路追著腳步痕跡查探了十幾里路,確定他們朝著東邊去,不曾轉道。

  這才安心退出萍鄉,自兩州交界返回衡陽。

  翌日。

  萍鄉之東,蘆溪袁水河畔。

  孫仲卿與石鄔兩位長老停歇一日,他們雖然歇著,但手下的人還在繼續往前追,并一路留暗號標記。

  “若非橫生枝節,這一次我們將向問天團團圍住,本有不小把握能將他留下。”

  “唉!”石克章氣得哼了一聲。

  又道:“昨日撞見的那少年,是衡山下代掌門?”

  “管他是什么掌門,小小年紀,怎練出那一身功力的?”鄔長老疑惑得很。

  “我瞧他的劍法,遠比向問天的奇門武器還要危險。”

  “尹五子的那根扁擔可不好攻破啊。”

  孫仲卿搖頭:“那小子藏了殺招,衡山劍法本就與云氣霧氣有關,早聽聞有幻劍和云霧劍法,想必他是將這些劍法練到大成了。”

  “他的功力,應該不在左冷禪之下。”

  “又忽施冷劍,尹五子他們全部上當了。”

  “孫兄可看出那霧氣是什么功夫?”石克章問。

  孫仲卿沒怎么思考:“應該是寒冰真氣之類的武功,左冷禪也會這一招。”

  他心中已猜到,殺死歐陽鶴松的人就是趙榮。

  可是,這事沒法再提。

  他已經上報黑木崖,將殺掉歐陽鶴松的罪名安在左冷禪身上。

  此時替左冷禪翻案,他自己便落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孫堂主怎會做這吃虧事。

  他又暗自慶幸。

  ‘還好我在逍遙津跑得快,這小子陰損得很,上次示弱騙我,恐怕是想殺我。這小子比左冷禪還難對付,他媽的,以后我得躲著點。’

  鄔長老煩悶地擺手:“不管這小子。”

  “衡州府的事再難辦,也是上官云負責,我們只管向問天便好。”

  “不知還能不能追得上。”從石克章的語氣中便知他沒多少把握。

  孫仲卿道:“即便追得上,以我們三人之力,配合下面的香主旗主也難將他留住。”

  “他若那般好殺,豈能活到現在。”

  “我神教上下,除了東方教主,單論個人實力,都要差他一線。”

  石克章提議:“直接回黑木崖,就說衡山派的人放跑了向問天,如何?”

  這餿主意一出,鄔長老與孫堂主全都搖頭。

  孫仲卿道:“昨日有人與我們走散,恐怕早已上報消息,若是欺騙總管被查得,東方教主問罪,那便休想活命了。”

  鄔長老皺著眉頭:“衡山派的這筆賬,殺了向問天后再與他們清算。”

  孫仲卿微微點頭:“傳信給上官云。”

  “事情是白虎堂的人搞出來的,當然由他兜著。他頗得總管器重,只要消息到他手中,定然能勸總管再派高手南下。”

  “如今我神教十二堂口,誰敢違背總管號令?”

  “我們只要不跟丟向問天,便有功無過。”

  “嗯,還是孫兄弟看得長遠,”鄔長老道,“我馬上修書一封,傳給上官云。”

  石克章看了一眼地圖:“過了吉安府便到延平府.”

  “哼哼,這次他下福州,我們也要追他到底!”

  佘嗚鑾魂留松濤亭第七日。

  趙榮已回雁城,正在衡山藏劍閣打坐練功。

  傍晚時分,全子舉過來傳遞消息。

  與前段時間滿臉郁結不同,此時的全子舉正帶著一張輕松笑臉。

  “大師兄!”

  他聲音輕快,步伐矯健。

  “有什么好消息?”

  趙榮一邊說話一邊運功,將一股寒氣催在掌心,順著少澤穴朝前激射。

  不遠處桌面上的幾滴水珠觸碰到寒氣,慢慢凝出一朵小小冰花。

  他微微搖頭。

  這威力,比他想象中差很遠。

  一旁的全子舉卻看呆了。

  轉而又稱贊道:“師兄的功力我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趙榮樂了,笑問:“你幾時看透過。”

  “哈哈哈!”

  全子舉樂呵呵道:“自師兄松濤亭一戰,整個衡州府周邊的魔教邊緣人馬極速收縮。”

  “現在瀟湘大地,誰不知我衡山派有一尊劍神?!”

  “這些欺軟怕硬之輩不敢放肆,他們都害怕師兄劍出衡山,滅盡諸惡!”

  說到這里,全子舉滿臉佩服驕傲之色:

  “現在門派上下,一談到師兄,無不高山仰止。本派門人在外間行走,不僅得門派的勢,更得師兄之勢!”

  “前段時間衡州府還亂得很,盜匪響應魔教邊緣人馬,一道作惡。”

  “現在,全都消停了。”

  “當日延津梅林,東方不敗血衣執劍,威震江湖。”

  “如今棧橋松林,師兄一劍斬殺八大高手,一樣威震瀟湘!”

感謝諸位朋友的寶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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