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仙三!(8.094k)
“江上青山無數.夕陽猶在系扁舟.已辦一蓑歸去,”
“江南煙雨,有情鷗鷺莫驚飛,便相約、長為侶”
藏劍閣外,筑聲玄遠,李未錦師妹左手按弦,右手執竹尺擊弦發音,不少衡山同門癡癡聆聽。
一曲玉連環,領眾人來到綠陰深處,一蓑歸去,長相作伴。
高亭內小掌門自樂其中:“未錦師妹擊筑,乃戰國音。”
“是啊,”馮巧云面露惋惜,“只惜不見高漸離。”
呂松峰吐出一口慷慨之氣:“我亦可和易水歌。”
“不好不好!”眾人皆喊,叫呂松峰把慷慨之氣又咽了下去。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雖壯哉,亦是悲啊。
今日乃是喜慶日子,喜得小師妹,又得新傳仙巖劍法。
眾人興致盎然,聚眾論鎮岳,曲調更尊前。
小掌門已用琵琶奏了半曲瀟湘夜雨,這半悲便夠,再來半悲,豈不是兩眉愁聚倚闌干?
曲非煙很快就明白,為何小掌門叫她帶上琵琶。
“小師妹既有佳伴,可有妙音?”
馮巧云輕笑問詢,說起“佳伴”二字,目光看向她懷中的小琵琶。
料想小師妹是懂音律的,
此時未錦師妹擊筑,眾‘皆醉’,若再得妙音,那真能讓小師妹眨眼融入衡山眾門人之中。
曲非煙微微點頭,在庭中端著琵琶,鼓著小臉緩緩呼出一口氣。
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藏劍閣屋頂背面的莫大先生盤腿坐下,身側還有一壺小酒。
小徒弟頗懂悲情,
琵琶應當會弦弦掩抑一曲肝斷漂泊事,訴‘少年無歡樂,今漂淪憔悴,轉徙江湖間’。
然而.
琵琶弦聲一響,卻不是那天彈給他聽的悲調,而是攤開了一幅優美清新的畫卷。
曲調從擊筑的戰國情懷中來到霜寒時節,只見風吹雪花映松柏,松柏青翠傲飛雪。
清雅、高潔,還有悠悠而來擋也擋不住的愜意。
莫大先生搖搖頭,又笑著喝了一杯小酒。
一曲飛花點翠,眾門人跟上了這股愜意。
不多時,四下傳來諸多弟子的叫好聲。
藏劍閣內樂聲漸起,一些衡山門人心有所感,盤腿打坐練起鎮岳訣。
一些門人拔劍對舞,在簫聲琴音中穿插劍鳴。
還有人開始討論最新的仙巖劍法。
這種奇怪的練功氛圍,恐怕唯有衡山派一枝獨秀了。
放下琵琶的曲非煙來到藏劍閣外的院子,
口中喚著“阿寶阿寶.”
午間用飯過后,眾弟子再回聽風臺練劍。
安上青岑、金簡白馬,這四路從游龍換手快劍演變出來的劍法比驟雨劍路更高深,但已經有不少內門弟子在練。
當初大家只會一手七十二峰疊翠,再往上只練得皮毛形表。
如今這幾路快劍,對他們這些老內門來說,易得精髓。
各自的實力,不可同日而語。
新仙巖劍路不差那游龍四路快劍,且更易練。
入道驟雨劍路的弟子如獲至寶,尤其是李攸這等專修仙巖劍路的弟子,瞬間得到一條成為劍法高手的快速道路。
曲非煙也加入練劍行列,不過還在練七十二峰疊翠。
對于新入門的弟子來說,疊翠劍法練不好,快劍劍路依然無法上手。
老弟子一個個都有十幾二十年的經驗,新入門的弟子若天賦不佳,就得靠時間積攢,遠沒有老弟子練得快。
莫大先生與趙榮并肩站在去云霧殿的雕花走廊前沿,目光懸停在聽風臺上。
老掌門含笑捋須,瞧見門人一招招快劍,衡山新氣象叫他無比歡慰。
小掌門一臉沉思,衡山新氣象確實喜人,但他還覺得有很大提升空間。
以當前實力,應付江湖大勢還有遙遠距離。
“若是內力夠強,大家的劍還能更快,”
趙榮念叨一聲,腦海中浮現古寨小花抱酒而來的身影。
好阿妹,真想你啊 “巧云、明義他們的內功不算太差,如今多了這幾路劍法,本事皆已大漲,他們因你得益,成為本派棟梁指日而待。”
素來待弟子嚴厲的莫大先生難得說些夸弟子的好話,
“一些弟子才入內門學鎮岳訣不久,縱然心思沉靜下來,內功也不可能一日千里。”
“總不能要求人人都像你一樣吧。”
趙榮訕訕一笑。
莫大看向聽風臺,又道:
“招法夠強,再慢慢練內功,總能厚積薄發。”
“他們眼前已有一條坦途,莫要操之過急。”
“徒兒明白。”
師父提醒他,不要輕易用自己的天賦去度量別人,千人自有千般造化。
趙榮把話題支開,“師父,咱們年關開山門,目光不能再拘泥于衡州府”
“不用說那些瑣碎,”莫大很干脆,“伱直接告訴為師,要我做什么就好。”
放權放出了衡山新氣象,老掌門現在更懶得動腦。
瞧老人家甩手掌柜的模樣,小掌門又舒心又有些小嫉妒。
“那就勞煩師父從衡山基礎劍招中,選出從易到難的招法,再配合入門劍法中的招式層層遞進。”
“一直完善到年關,形成一套入門劍法考核范本,且又不泄露本派劍法機密。”
趙榮一邊與莫大先生朝云霧殿走,一邊陳述:
“新入門的弟子沒有老弟子練疊翠劍法的經驗,我要從中篩選出與衡山劍法有緣之人,回風落雁劍之下的疊翠與快劍劍路皆重其形。”
“得形者練劍便快。”
“如此才易跟得上老弟子的步伐。”
莫大先生稍有顧慮,衡山派招收弟子從來不是這個思路。
沒熟人介紹,尤其是根腳不清楚的弟子一般都不會收。
似趙榮這等生于衡陽,從小在趙家塢中長大的少年,便算根腳清明。
衡山派核心門人,大多都是衡州府人士。
擇優而取,固然有好處,卻也有隱患。
莫大先生腦海中閃過許多顧慮,又想到師父、師祖,師叔祖等人活著時對他的諸多叮囑。
作為一派掌門,該如何守護底蘊。
那些思慮于心中滾蕩,到了嘴邊又變成:“好,此事交給為師。”
罷了罷了 他到底是個灑脫隨性之人,既然衡山派日新月異,何必成為小掌門前進路上的絆腳石。
心懷叵測之人,怎能靜心學到本派精髓。
“多謝師父!”
“恁當真是五岳劍派最英明神武之人!”
聽師父答應得如此干脆,趙榮頗為驚喜,跟著便在老掌門耳邊說了一堆夸張的奉承之詞。
商素風敗走龍泉第十八日。
龍泉三大山莊莊主前來拜山,現在距離年關還遠得很,但他們卻獻上了一批遠超年關時的厚重大禮。
百煉兵刃、多年份藥材、金銀器皿,古舊曲譜 十大車的寶物,哪怕三大山莊頗有家資,這次也是肉疼,實打實地拿出了誠意。
趙榮兌現當日承諾,
舒家二小姐舒月秀進入衡山派,成為外門弟子。
獨孤卿的兒子獨孤熙癡迷于衡山劍法,獨孤莊主下了狠心,讓他拜入衡山派。
丘家這邊,丘廣軍讓自己的兒子丘蒙亭拜入山門。
又多這層關系,鑄劍山莊與衡山派愈發親密。
他們也得到好處,
一來自家子女能學到更高深的武學,二來衡山派的勢力范圍,鑄劍山莊的生意會更好做。
只吉安府一地,曾為難鑄劍山莊的勢力現在都不敢造次。
趙榮親自接待三位莊主。
可龍泉事務繁雜,三位莊主待了兩天便匆匆回返。
趙榮派人將他們一路送到城北驛站,面子給足了。
類似這種朝衡山派靠攏的優質勢力,趙榮只嫌少,不嫌多。
三大山莊的供給,便足夠多培養數十名弟子。
“大師兄就在里間,”
“請!”
全子舉帶著一名三十出頭的女子進入鹿關閣。
會外客自然選這間雅靜之室。
“趙少俠!”
女子沒去瞧周遭素雅的琴笛,但見趙榮后,趕忙快步上前拱招呼,話語帶著一絲激動。
這女子帶著一柄花架劍,頗有英姿。
趙榮心下疑惑,對她毫無印象。
起身拱手,示意她坐下。
“閣下是?”
女子拱手自報家門,“在下宗瑛琦,永州白水人士,趙少俠沒見過我,但我丈夫曾有幸在長瑞鏢局與少俠有過臉面之緣。”
永州白水長瑞鏢局 趙榮神思敏捷,腦海浮現一個攜帶銅骨鐵羽扇,長得文質彬彬的男人。
“你丈夫可是公孫深度?”
“正是!”宗瑛琦頓生驚喜,“沒想到趙少俠還能記得!”
趙榮笑了一下,順勢問道:“兩位是崆峒派弟子?”
“只是與崆峒派有淵源,”宗瑛琦面露追憶,“我與我丈夫同拜一師,他老人家曾是神拳門弟子,我的劍法與我丈夫的扇法都是師父傳授。”
神拳門也是崆峒派一支,更是花架門的前身。
崆峒派的武功五花八門,花架劍適合女子使用,桃花扇也是女子扇法,于是她丈夫就改練銅骨鐵羽扇。
這么一說,趙榮就確定宗瑛琦的身份,疑慮消了大半。
“為何尊夫不來會友,卻勞你奔波。”
“他在南昌府被漠北雙雄這兩個惡人打傷,險丟性命,目下養傷永州,沒法登門拜會。”
宗瑛琦說話間掏出一封信,隱晦道,“我丈夫說,此信只能交由趙少俠看。”
“旁人若問,此信提也不能提。”
公孫深度在鏢局見過衡山內部不合,有此交代才算正常。
趙榮告謝一聲,將信接過。
信封上一字沒寫,揭開掏出里間信紙,細細一看.
不覺間,手上微微用力。
“公孫兄從哪里得知這些消息的?”
宗瑛琦猜到他會這樣問,立時道,“饒州附近的幾個馬幫已經被魔教控制,我丈夫本做的就是馬隊生意,認識里面的人。”
“一次飲酒后,聽幾個養馬的吐露這些。”
“我們從一西域商人手上購得一匹好馬,準備轉賣給洛陽王家。”
“這是一匹大宛名駒,聽說王家家主準備在明年送給他外孫作禮物。”
趙榮聞言不由一怔,捏信紙的手都松了半分力氣。
大宛名駒?
“洛陽王家,可是金刀無敵王元霸?”
宗瑛琦道:“正是。”
“王老英雄的夫人在洛陽重金求馬,我丈夫聽到后,便購得這匹大宛名駒,但洛陽還沒去成,就被漠北雙雄給盯上了。”
龍長旭能搞到透骨龍,也是借著公孫深度的路子。
這大宛名駒.
豈不是王元霸的老婆送給林平之的十七歲生日禮物?
想到林平之,趙榮就想到林鎮南。
總鏢頭在樂安路見不平,對他有相助之恩。
趙榮緩了緩神,又問:“那兩個賊人因為這信才去追殺你們的?”
“倒不是這信,”宗瑛琦坦言道,“我丈夫極其小心,沒露任何馬腳,只是多待了幾天,那兩個惡賊正巧從北地下來碰上馬隊。”
“他們要搶馬,我們自然不肯,”
“沒想到會這般厲害,我們這邊三十多人在一起也不是他們的對手,眨眼死了七八個,剩下的全逃了,好在馬隊的人騎馬將我丈夫馱走,這才保住一命。”
“后來一番打聽,才知這兩個惡賊兇名。”
宗瑛琦一提他們,不由咬牙切齒,又有些驚懼。
畢竟漠北雙雄是兩個喜食人肉的‘怪物’。
“原來如此.”
“公孫兄弟傷勢如何?”
“我派有擅長藥理的師弟,可遣他隨你一道去永州。”
“不必不必,大夫說他無大礙,只需靜養。”
趙榮點頭,又將信紙輕輕一擺,朝她拱手,“此事多謝兩位。”
宗瑛琦難得一笑,道:
“若我丈夫知道趙少俠還記得他,傷勢恐怕會立時好轉大半。”
宗瑛琦念著丈夫,沒在衡山派久留。
把信安然送到趙榮手上,便干脆利落離開,趙榮知她單獨前來,派兩名弟子與她隨行,護她回永州。
“師兄,到底是什么事?”
全子舉問話時,趙榮將信遞給他,
“饒州分舵正在集結人手,欲對我衡山派出手,黑木崖還會增派人手南下。”
“嗯?反應這么快,不是說在內斗嗎?”全子舉一驚。
“左盟主在衡陽吃了虧,便在中原之地造勢,要與我衡山派聯手剿滅南下魔教教眾。”
趙榮分析道,“如今楊蓮亭在黑木崖得勢,饒州分舵又是他的人,正好要借我們的手除掉風雷堂中的眼中釘。”
“左盟主還嫌咱們衡陽不夠亂,要加一把火。”
“他媽的左大師伯!真該死啊!”全子舉受不了了,直接大罵一聲。
趙榮被逗笑了,忽然道:
“其實不算壞事。”
“師兄是何意?”
“這說明嵩山派對我們滅掉九江那批人并不知情,以為是魔教所為。饒州分舵短時間聚集的力量根本不夠,他那邊一拖,我們已經去了五岳盟會。”
“正巧魔教有行動”
“師弟,我五岳劍派盟會是為了什么?”
全子舉肅然道:“自然是抗衡魔教!”
“是啊。”
趙榮目光深邃,“我衡山派勢弱,只得借著五岳盟會向各派求援。”
“哼哼,賺太保下山,再把饒州的賊人滅個干凈。”
全子舉覺得很有道理,本來魔教有異動,就該向各派反應。
大家才好守望相助。
不過,從小掌門的語氣中,他總感覺有大事要發生。
“師兄,我繼續在衡州府造勢。”
“嗯,但還不夠。”
“與龍泉那邊的人聯系,我怕他們辦不好,你派人與他們一道朝撫州、饒州布置眼線。”
全子舉喘了一口氣,“我一個人恐怕忙不過來。”
“那就找同門幫忙,”
趙榮又道:“我要去五神峰閉關一段時間,你留意漠北雙雄。”
“這兩個家伙一露頭,把他們位置鎖定,然后遣人去峰頂告訴我。”
“還人情是吧?”全子舉抖了抖信。
“人情不小,怕是不夠還.”
“打劫殺人又吃人,這兩個家伙本也該死。”
翌日,趙榮又去劉府一趟。
丘家本來是靠著劉府的,這次鑄劍山莊送來一大堆貴重禮物。
劉三爺對他極好,劉府一脈若無他點頭,怎能輕松并脈?
趙榮是本著一份孝心來的。
“大師兄!”
這一進門,劉菁就一陣小跑地迎了上來。
趙榮才與她見禮。
又有兩位一臉正氣的男子從劉府中跑來,“大師兄!”
“師弟傷愈了?”
米為義笑道:“早已無礙,現在練了一身劍法,手癢得很!”
“隨時等候師兄差遣。”
一旁的向大年則道:“可惜,我替師父去袁州給宋老拳師賀壽,沒去成龍泉。”
“此番也手癢得很!”
趙榮還沒說話,一旁的劉菁大笑道:
“米師兄,你快躺下!”
“好!”
米為義應聲而倒,雙目緊閉,宛如一具尸體。
“向師兄,你既然手癢,那便摸索一番,看看能否大爆。”
地上的‘尸體’聞聲笑了起來,哪里還能演得下去。
向大年直翻白眼。
近來總有劉府弟子在他面前假扮尸體,想要吸一吸他的氣運。
屋頭上的方千駒“哈哈”大笑。
老師叔在上方調侃道:
“大侄女,米師侄躺下去他下不去手。”
“你躺下去,他就”
“師叔!!”劉菁怒叫一聲。
“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有意思,”老師叔神態自若,又對趙榮道,“大師侄,把你那天彈的曲子再奏一遍可好?”
“可以,”趙榮一臉笑容,“師叔替我去饒州跑跑腿怎么樣?”
方千駒不理睬他了,扭頭就走。
趙榮穿過竹園小徑,見到了劉三爺。
他來沒表明來意,就聽劉三爺道:
“鑄劍山莊的事師侄不必掛懷,師叔本不想管,正好你替我分憂。”
“我正在鉆研曲目,頗為關鍵。”
“還有.”
趙榮愣了愣,才等到說話機會,“師叔有何吩咐?”
劉三爺對他一笑,
“我那些弟子跟著你算是跟對了,我沒看錯人。”
趙榮覺得這話不對味:“師叔這是.”
劉正風正了正神色,卻壓低聲音道:
“乖師侄,等師叔哪天金盆洗手,他們就全交給你了,我也徹底放心。”
嗯?!
趙榮眉頭大皺,趕忙勸道:
“師叔何必金盆洗手,有弟子在,準不叫人打攪你!”
“哈哈.”
一臉富態的劉三爺輕笑兩聲,
“師侄啊,起初我有過金盆洗手的念想,但見你一番作為,我覺得你能替我解憂,便打消了那份念想,也就不必打擾那些江湖朋友。”
“可是.”
“聽你那一曲笑傲江湖,簡直道明師叔心境,叫我好生感慨。”
“心不在江湖又如何?”
劉三爺不管趙榮臉上的復雜表情,甩了甩衣袖,
“我若身在江湖,何談高山流水?曲調如何純粹?”
“我要洗掉江湖恩怨,洗掉這滿身風塵,離開江湖,對我而言才是笑傲江湖。”
“師侄可真是點醒于我。”
“我也要創造屬于我的笑傲江湖曲,如此流芳山水,豈不美哉?”
瞧他這個樣子,趙榮便知再勸也無用。
只得朝他拱手一禮。
將劉府眾門人全數托付于他,這是何等信任。
“師叔啊”
趙榮還是忍不住,臉上露出一個痛惜表情。
劉正風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是不問江湖事,又不是人死如燈滅,”
“師侄想師叔,隨時來劉府便是。”
又將他當成一個小孩一樣安撫:
“去玩吧,叫劉菁她們陪你玩,師叔要鉆研音律,此時不得閑.”
趙榮離開劉府時,心下著實復雜。
他本是來敬點孝心的,沒成想被三爺用驚人的消息連番轟炸。
因為一首曲子,又決定要洗手 早知如此,就不該彈那曲滄海一聲笑。
“誒”
“洗吧,師叔你就洗吧。”
“你洗手,”
“若嵩山派的人還有本事來,我就把太保們洗一洗.”
所謂一日黃塵三日雨,三日黃塵九日晴。
衡陽城北的黃沙連吹數日,天空如大海,一片湛藍。
日初出大如車蓋,
初晨陽光叫天柱峰上的桑葉朝露愈發剔透晶瑩,透過露珠,又瞧見一只慢慢蠕動的青色小蟲。
灰雀在山間匆匆飛過,它叼中那只小蟲朝上急掠!
卻有一道青衣人影比它更快,一個提離便上了一塊丈高崖壁。
商素風敗走龍泉第二十五日。
趙榮再登天柱,準備閉關練劍,將龍泉所得所感進一步鞏固。
立下一個小目標:幻劍練到讓師父滿意。
晴了數日,雖是初晨,山間云霧依然淡上不少。
峰頂下綠油油的小水潭晃出漣漪,原來是一條小青蛇受驚逃竄。
錯開水潭,又瞧見那條窄路。
只不過,老藤發青。
這時非常滑,一個失足便要墜落懸崖。
他提氣幾個提縱上到窄道前山壁上的巖洞,那些披著蛛絲的蠟燭、破碗、陳年老被褥等等舊物,早被趙榮換了一遍。
木床擦干凈鋪著新被,還有一個軟軟的雙獅枕頭。
巖洞頂上懸下來一盞荷葉吊燈。
下方有個煮茶小火盆,周邊印著金魚藻花邊。
床邊有個杉木桌子,上面被他擺上了幾卷書冊。
有曲非煙給的《飛花點翠》曲譜,有從全子舉那邊拿來的小話本《狐妖傳記》,有上次向大年大爆得到的《金鐘罩功》,還有艾根才手抄的《破浪掌》。
洞內其他各種生活所用器物,全都不缺。
小掌門準備在山上多住一段時間,當然不想睡狗窩。
并且,他挺喜歡這處峰頂。
能看云海翻騰,能看山巒起伏,又有驕陽、霧滿、風雨三重天盛景,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第一日登頂,趙榮沒急著練劍,而是沉浸在天柱的云海山風之中。
這一次沒有驚雷,也沒有大雨。
獨自盤坐在山巔上,少年看似煢煢孑立,細細一看,又覺得他與天柱之勢逐漸相合。
似乎成了這高峰的一部分。
那么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天柱之巔。
登峰第二日,趙榮開始練劍。
從最基礎劍招的刺、挑、云、撩換手 衡山劍法最基礎的劍招拆解部分被他全使了一遍。
跟著又到七十二峰疊翠。
拆解的劍招倏忽間合并,七十二峰疊翠使出來很是奇妙。
這種奇妙,是他往日里體會不到的。
峰頂的趙榮目光一凝,
“那是什么感覺,很模糊.”
作為練熟幻劍式的衡山派高手,突然對入門劍法模糊,可真是怪事。
趕緊又把疊翠劍招使了一遍。
“不對,這感覺不對。”
想要抓住什么,卻像是抓在空氣上。
這讓他有點抓狂。
趙榮不可抑制地將疊翠劍招使了一遍又一遍!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
十五天后。
終于!
在模糊的感覺越來越清晰時,趙榮若有所悟,那一刻,胸前吊墜一陣涼意狂涌,直接將他定入入定狀態!
他的眼睛登時大亮!
十五天了!
終于撥開云霧!
對那種感覺,他生出了一種全新定義。
基礎劍招與七十二峰疊翠的連接變化在他心中不再籠統,而是有了個圓潤答案。
就好像逐漸明白,
為什么他們會以那種方式組合在一起。
從學招者的視野,進入創招者的角度!
若莫大先生在此,一定會被嚇一大跳。
他老人家練衡山劍法超過一個甲子,才勉強在本派劍招上達到這等宗師級水準。
因此才能根據驟雨快劍行氣法,融出三條疊翠劍路。
趙榮在龍泉受到啟發,經商素風‘指點’,又在眾門人幫助下創造出仙巖劍路第二路。
雖是他首次創招。
卻不知不覺向前邁了一大步,如今來到天柱之巔,將這種感覺具化而出。
才有了莫大這等浸淫本派劍法多年的掌門人才具備的眼界!
“噠噠噠”
一陣小雨砸在山頂上。
小掌門皺著眉頭,走來走去,像是一只無頭蒼蠅。
對自己十五天所得,
極為不滿!
“只是悟通了基礎劍招與入門劍法的誕生與萌發,好像也沒有太大用處。”
“在師父看來,一定也是稀松平常吧。”
他舉劍刺出一道幻劍劍光,雖然更為圓潤,但自我感覺變化不是太大。
心下微感失落,
“幻劍式果然難以突破,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若被師父瞧見,定然還是沒機會學云霧十三式的。”
趙榮心中這么想著,但拔出秋水劍來,又鬼使神差把疊翠劍法使了一遍。
這一次,
他又加上了驟雨快劍劍路,從雙石劍開始。
忽然,
只將雙石劍使出一遍,他便微怔在那里。
雨絲撲面,蒙蒙涼涼,恍若未覺。
“原來,師父是這樣創造出雙石劍路的,確實巧妙。”
他心中響起這樣一個聲音。
老掌門能創,小掌門也能創。
若是重新捧起驟雨快劍行氣法,趙榮感覺不用莫大先生出手了。
也許會比較生澀,但創出這路雙石劍是沒問題的。
將紫云劍路施展一遍。
果然!
與雙石劍路的感覺差不多!
“原來如此.”
得窺師父的創招奧秘,趙榮微微一笑。
總算不是一無所得。
他將這兩路劍法細細體會一遍后,已到了閉關練劍的第二十日。
時間流速,似乎比趙榮感受到的要快。
第二十一日。
等趙榮再練仙巖劍法后,驀地眉頭輕蹙。
不是仙巖劍法有問題,問題出在新改的仙巖劍法上。
這是他當時在龍泉所創之招,心中格外清楚創招過程中絲絲縷縷的痕跡。
可站在此時的角度,卻有種劍招并不完善之感。
仙巖快劍配合驟雨乃是第一路,結合步調熔煉飄忽之感成第二路。
趙榮凝神將仙巖劍第二路連使三遍。
突然,
他手中的劍招變了!
摩云三十六番攻殺秘訣乃絞劍走轉,趙榮將絞劍走轉帶入仙巖劍后,又聯想到本派基礎劍招演變出的回風落雁劍。
劍落雙雁!
這一招是精髓,是門檻!
他靈機一動,在施展仙巖第二路絞劍走轉時,突然將絞劍順握把變成換手反握。
期間迅捷無倫地融入基礎劍招換手、沉身、云劍動作!
登時!
逆摩云三十六番!
反向絞劍!
一瞬間從正到反急變,登時化作兩道飄忽急轉劍光!
這一下徹底合上了衡山劍法的詭奇多變,雖是兩道劍光,與劍落雙雁有異曲同工之妙,卻因為飄忽極快,力壓了回風落雁劍的門檻精髓!
也就是說 他硬生生又開辟了一條劍路!
并且是越過回風落雁劍門檻精髓的向上劍路!
仙巖第一路,仙巖第二路.
“這豈不是仙巖第三路?”
“仙三!?”
天柱峰頂,趙榮木楞地瞅著自己的雙手。
我做了什么.
感謝諸位朋友的寶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