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書頁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第一百二十三章夜戰二郎廟

  五岳盟會后第十日夜。

  明日下山,這是趙榮在勝觀峰上的最后一個夜晚。

  彎月灑下清輝,勾勒遠山輪廓,秋風搖晃欒樹,樹下的趙榮把玩著數片發黃枯葉。

  院中老人打趣道,“阿榮是在留念此地?”

  “師父說笑了,我只是有點不習慣,”趙榮說話間運氣在中食二指之間,猛將手中枯葉擲向南邊屋頂琉璃瓦。

  “前幾日還有高手前來窺伺,這兩天卻沒個人影了。”

  “看來左大師伯對我很失望。”

  莫大先生沒回應他的話,全被那“唆”的一聲吸引。

  要將幾片枯葉擲出這等聲勢,不僅需要高深內力,更得有奇妙指法運氣行勁。

  “這這是少林拈花指功?”

  莫大一驚,提氣跳上屋頂,將那幾片葉子拾起來,這才摸到上面有水漬寒意,原來是被少許冰凌凍了一層。

  ‘還以為是哪個大和尚被摸了,嚇老夫一跳。’

  ‘這門寒氣用得著實巧妙。’

  老人又從屋頂上下來,瞧見小掌門臉上的笑容,自然知曉他不是在懷念有人窺伺這種話。

  “嵩山高手估計已提前下山。”

  “左冷禪所謀甚大。”

  趙榮正了正神色,“岳師叔那邊怎么說?”

  “自然是同舟共濟,畢竟我們兩家來人最少,”莫大先生又道,“岳掌門建議繞開左冷禪規劃的路線,提防路上設有埋伏。”

  趙榮輕輕皺眉,身邊帶著眼睛,繞路也是治標不治本。

  莫大如何不知?

  但老人家朝趙榮一瞅,登時噓一口氣,笑道:

  “與華山派同行,兩家互相照應,一路小心便是,總歸叫你安然離開嵩山,又見了些五岳劍法,此行已算圓滿。”

  這一關過去,再上嵩山就是幾年后的事情。

  那時便是另外一種光景。

  趙榮展眉一笑,給師父添了一杯茶水,只覺心中開闊,愈發寧靜。

  興致使然,師徒二人喝完茶,又跳上屋瓦。

  仔細瞧瞧這山這樹,這城這月,聆聽秋風,盱衡煙嵐。

  片片銀輝月如船,嵐煙漸放滿山寒。

  天垂萬丈清光外,人在三秋爽氣間。聞葉吹,想風鬟。浮空仿佛女乘鸞。此時不合人間有,盡入嵩山靜夜看。

  趙榮拿出一支短簫,悠悠吹響。

  這一晚,衡山小掌門坐在琉璃檐角,吹奏簫聲陣陣,心如山川遼闊,意態何等輕盈。

  這一晚,嵩山左盟主立身高墻之上,聞聽簫聲入耳,又覽嵩陽盛夜,不由撫掌而笑。

  翌日,天大晴!

  恒山、泰山兩派已先一步下山。

  兩派各都謹慎,準備調動中原一帶勢力。

  晌午時分,衡山華山兩派用過飯后,也紛紛走出嵩山山門。

  “左師兄,留步吧。”

  山道上,莫大先生、岳不群,寧中則各都朝左冷禪拱手。

  左冷禪也笑道,“左某人招待不周,沒能多留諸位幾日,但眼下魔教猖獗,待滅魔教分舵,再聚不遲。”

  “甚好甚好.”

  三人迎著場面話也客氣回應,心中自是不愿再來此地。

  左盟主將他們的反應瞧在眼中,又轉頭煞有其事地叮嚀:“兩位師侄天資頗佳,未來都是我五岳劍派的棟梁,練功莫要怠慢。”

  趙榮與令狐沖一道正色還禮:

  “是!左大師伯”

  兩派人馬再度朝左盟主與嵩山一眾人拱手,這就告辭。

  但見衡山派、華山派諸人一路下山,轉個山道,一道道背影便消失在左冷禪眼底。

  忽一陣秋風卷起嵐煙滾滾而來,左冷禪甩袖一拂,卻驅不散三秋寒涼,滿山蕭瑟。

  心中乍起波瀾,有種空落之感,不知從何而起。

  “山下如何?”左冷禪冷聲問道。

  陸柏陰森一笑,“師兄,一切都已妥當。”

  “好!”

  下到山腳,心情舒暢的趙榮不由回望一眼。

  嵩陽形勝消失了,唯有天地廣大!

  “榮兄,可是在留戀那一晚的驢肉?”令狐沖笑問。

  幾日相處,他們更為熟稔。

  趙榮瞥了豎起耳朵的勞德諾,一臉鄭重地搖頭。

  “令狐兄,我是在想左大師伯的叮囑。”

  “他老人家是五岳盟主,正道表率,德高望重,此番勉勵我們好好練功,不要怠慢課業,我心中多有悔悟,該聽左大師伯的忠告才是。”

  令狐沖竟也點頭:“確該如此。”

  勞德諾聽罷,不由兩眼一直。

  岳掌門微微一笑,“莫大師兄,逍遙津白旗更近,我們集中起來先滅白旗,再誅紫旗,如何?”

  “當然聽岳掌門吩咐,”莫大笑應一聲。

  他們不在嵩山腳下多話,背著各自包袱,趕在太陽落山前順著大道先從登封到陽城。

  夕陽西下,趙榮領著向大年、郭玉瑩師妹出門。

  本想喊上令狐沖的,可一想到勞德諾那個狗皮膏藥便罷了。

  三人分頭打聽了一下,半個時辰后碰頭。

  “果如師兄猜測,陽城亂局大有改善。”

  “之前中秋節的那批江湖人早早下了嵩山,沒回陽城,估計先去廬州,若是騎快馬,這會兒早出中原了。”

  “既在陽城作惡,絕非良善。”

  郭玉瑩道:“看他們與魔教仇深似海的樣子,不像作假。”

  “魔教殺人不眨眼,仇敵自然良莠不齊。”

  向大年說完又問:“師兄,既要改路,南善時怎得處理?”

  “我來殺掉他,”郭玉瑩手按寶劍。

  “暫時不要打草驚蛇,”趙榮權衡一番,“嵩山派在中原之地根基太深,轉道是瞞不過去的,殺掉他也只是延緩幾日。”

  “先采買干糧,給華山派也備一份,”

  “消息暫且不朝南邊傳,此地離嵩山太近,當心被嵩山的人截住。”

  “好”

  這一晚很是太平,真魔教假魔教,一個人沒來。

  令狐沖記得趙榮登嵩山時說的事,可此時全在趕路,沒有松散下來獨處喝酒的機會,到了潁川城,也是如此。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衡山派與華山派兩個破落戶,在中原之地哪有什么勢力。

  恒山派與泰山派則不同。

  恒山派在外廟庵頗多,定靜師太從福州傳信,那鴿兒到蘇州白衣庵換一站,從白衣庵到濟南妙相庵換一站,又在老河口清靜庵換一站。

  四只鴿兒接力,可送到恒山。

  中原之地,也有恒山廟庵,自然不缺恒山弟子,找個落腳地是極易的。

  泰山派香火旺盛,更有諸多下屬勢力。

  比如之前金陵的三合門,鎮遠鏢局南下衡陽鏢局搞事,那都是泰山邊緣人馬。

  這兩派很容易找到幫手。

  華山派與衡山派這邊.只能一路找客棧野店,還要擔心是不是進了嵩山派的口袋。

  這一路朝東南去,自是謹小慎微。

  到了上蔡,遇到一股劫道山匪,其中不乏練有武藝的能手,匪人們卻碰了鐵板,被兩派順手滅個干凈。

  魔教與嵩山派高手一個沒遇到,雖然平靜,但大家的神經是繃緊的。

  再往前走,便到黃淮西南,古稱沈地。

  與廬州愈發近了。

  便在此時,兩派轉道,不朝東進,改行東南,直下光州。

  又在商城聞到金桂余香。

  五岳盟會后第二十六日傍晚,兩派人馬入了六安州,可望廬州。

  近廬州,大道上車馬愈多。

  這一日沒入城,行到一小鎮,七八家客店,竟全住滿客人。

  “師父,鎮西的客店滿了。”

  “鎮南連茶鋪都沒地方坐!”

  “怎得這么多江湖人。”

  莫大先生毫不猶豫上馬,表情凝重:“走!”

  岳不群也皺眉:“客店人多,鎮民卻少,又早早關門閉戶,多半為是非之地,早走為妙。”

  趙榮故意放慢馬速,落在隊伍最后。

  離得遠了,反而有諸多視線注視在他身上。

  大有問題!

  “趁天沒黑,我們再趕一路到前面鎮上,”岳掌門領路,出鎮只走了五里,便有一段山道塌陷。

  數塊巨大的巖石攔住去路。

  人能過去,馬過去那是休想。

  山道泥濘,想必前幾日下過雨。

  有塌路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些石頭不像是滾下來的。

  勞德諾去觀察了一下:“前面大石頗多,便是清理掉,天黑前難找到投宿之地。”

  他不著痕跡地勸大家回頭。

  “不可,那鎮上氣氛古怪。”

  寧女俠下了馬,“便是露宿在山里,也不可返回。”

  她卷起衣袖準備去推石頭。

  雖然費力,但幾人一起運氣挪掉大石是沒問題的。

  兩派弟子心頭略有陰霾,知道情況不妙。

  “今天是什么日子?”趙榮忽然問。

  酒蒙子老早聞到酒味了,“九九重陽節啊,我在鎮上聞到了菊花酒的味道。”

  趙榮點頭,笑道:

  “哦,原來是天意。”

  “既是重陽,我們又羈游異鄉。雖滿目窮荒,夜宿山頭,卻合九九登高的雅意,豈不是美事一樁?”

  “哈哈哈!”

  不少弟子笑了,心情舒暢不少,趙師兄倒是會開導人。

  又道“言之有理”。

  岳掌門本就書生打扮,此時聽趙榮這么一說,不由點頭。

  他瞧著夕陽余暉,頗為緬懷:“草際飛云片,天涯落雁行。故山籬畔菊,今日為誰黃。”

  寧女俠駐足,心中一嘆。

  他知道丈夫又想起了曾經的師兄弟,他們都埋葬在劍氣之爭,哪還能有一道登山的機會。

  莫大先生自也聽懂。

  若不是情況不對,他定贈上一曲瀟湘夜雨。

  三位前輩正愣神間,趙榮帶上令狐沖、向大年,陸大有等人躍上塌下來的矮山。

  揮劍斬斷幾棵杉樹,他們站在矮山上,下方的程明義、岳靈珊等人搬來石塊墊住,幾人縱身一躍,抓起高高的杉木一頭,便將大石撬動。

  磕磕聲響起,那大石頭滾動,翻入一片密林。

  趙榮在上指揮,沿途撬掉最大的幾塊巨石。再搬出一條小道來,大家不騎馬,只在前拽韁繩,兩派有人輔助推馬,慢慢摩擦穿過這條爛路。

  雖搞得一身泥濘,卻是以最省力的方式人馬皆過。

  岳掌門瞧著他指揮有度,心下又欣賞又酸楚。

  不過,令狐沖跟在小掌門身邊正經不少,這倒叫他欣慰。

  大家過了塌陷那段繼續往前,路面愈發泥濘,馬蹄踩得泥水四濺,生怕馬有失蹄,無人敢快速奔行。

  順山道慢走七八里,轉了十幾道大彎,天色漸暗,眼看是到不了下一處城鎮了。

  要命的是,天上下起了蒙蒙細雨。

  “遠處天黑得很,風朝咱們這邊吹,興許今晚會有大雨,”華山老四施戴子皺著眉頭。

  如今靠近廬州,若被大雨淋上一夜,那就不是什么夜宿山頭的美事了。

  又行三刻,光線更暗。

  沒個安身之所,大家心中沉重。

  忽聽前方探路的向大年與陸猴兒喊:“快走快走,前方有座破廟,正好躲雨!”

  “天意啊!”

  “那可太好了!”

  柳暗花明又一村,眾皆歡喜,催促馬兒快走。

  等進了廟內,四下又尋到一些枯木干柴,地上還有數攤灰燼,顯是有人在此留宿,那些木柴也是別人留下來的。

  甚至還有幾盞油燈,把油一填,登時便亮。

  這可算借了他人恩惠。

  篝火亮起時,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嗒嗒嗒猛打山中林木。

  秋寒陣陣,火光暖人。

  趙榮四下一看,這才發現廟宇大殿供了一尊神像。

  勞德諾舉起燈盞,心中駭然。那神像頭上的第三只豎眼,正用銳利的目光瞧著他。

  神像身穿戰甲,面容威武,一條大紅披風,繡著二龍戲珠,手執一桿丈八點鋼長柄方天畫戟。

  不是二郎真君,又能是誰?

  “阿榮,給灌口神點上。”

  莫大先生還帶著香,這也是衡陽特色,趙榮聞言照做。

  大家又一齊朝神像行了禮,口稱“打擾”。

  半個蠶豆大小的雨點灑將下來,打得瓦片刷刷響。

  趙榮依著一個破爛鐘架,瞧見凌兆恒師弟正和陸大有在廊檐前的水簾下接水。

  將水煮開,晚間再吃點干糧。

  有個落腳地,大家已經心安了。

  今夜對付著,明日進鎮入城,再休整一番,順便打聽消息。

  岳掌門、莫大與寧中則坐在一起,討論方才那鎮子的事。

  “師父,那山道堵住,我們白日過尚且吃力,晚間應當沒人能過吧?”

  “我們人生地不熟,豈知沒有小道?”

  “大家各都警惕,晚上不可睡得太沉。”

  “是!”

  岳掌門一邊約束門人一邊朝衡山派那邊看,莫大先生悠哉悠哉,一直是貼心小掌門在辦雜事。

  大雨還在下,灌口廟內的鼻息此起彼落。

  不少人睡了過去。

  夜里不知是什么時辰,突然西北方向一陣馬蹄聲響!

  岳不群,莫大、趙榮,寧中則四人瞬間轉醒。

  西北方正是他們來的方向!

  將廟內的弟子全部喊醒,誰都發現古怪了。

  這大半夜冒雨趕路怎能是正常人?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發出任何聲音。

  趙榮聽到馬蹄聲連成一片,且蹄聲頗重,想必有些馬不止坐了一人。

  “聿!”

  “聿聿!!”

  灌口廟門口,一串串勒馬聲接連響起。咚咚咚,跟著就是翻身下馬的聲音。

  “大哥,這邊有座廟!”

  一個粗獷的聲音喊道:“走,進去躲雨!”

  “咦,里面好像有人?”

  趙榮站在令狐沖身邊,不著痕跡地瞧了勞德諾一眼,又看南善時一眼。

  二人似感意外,手不自覺地按在劍柄上。

  此時便知,外邊大概率是魔教人馬。

  這時,一個尖細的聲音喊道:“敢問里間是哪路朋友啊?”

  趙榮拍了拍令狐沖的胳膊,他放聲朝外喊出四字:

  “五岳劍派。”

  “哦?”外間尖細的聲音又道,“原來是五岳劍派的大俠,可否拔掉門栓,叫我們兄弟進來避雨?”

  令狐沖道:“有女眷在場,倒是不太方便。”

  “哈哈哈!!”

  外間忽然響起如雷般的放肆笑聲。

  “女眷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們只躲雨,又不是要和她們睡一個被窩,江湖兒女,介意個什么?”

  來者不善!

  廟內眾人聞言皆是一怒。

  華山派的人還比較斯文,衡山派的音樂人們卻是暴脾氣。

  “我鈤你個仙人!”

  沈波與柴金石一道大罵,“把你的腦袋搬進來,身子放外面,我們倒是不介意。”

  “不錯,老子還給吹一曲,愉快將伱送走。”

  “哈哈哈!”外間傳了一陣大笑。

  “難怪有膽子來廬州。”

  外邊的人又道,“五岳劍派的人確實有點膽色。”

  “那今晚就瞧瞧,誰的腦袋要搬家!”

  聲音才落地,便聽一聲巨響。

  灌口神廟的廟門被直接踹爛,雨夜中亮起一道閃電,照亮了二郎真君的臉,那第三只眼下,是一盞盞孔明燈火。

  火光交織,少說有五六十盞。

  沒有持燈的人更多!

  此時廟外,竟然超過上百人,逍遙津紫白兩旗人馬就算一起來了,也應該沒這般多。

  華山衡山的人手加起來,不過二十出頭。

  若是朝外分散開來,最少都要一對五!

  幾位高手沒問題,下方的弟子想不折損都不可能。

  這些魔教的人黑衣蒙面藏頭露尾,估計是邊緣人馬。

  趙榮正思慮間,一個手拿短槍的蒙面人已站在廟門前大喊:“殺!”

  “全部殺掉!”

  一時間,拔刀拔劍之聲響徹不絕!

  “嘿!”

  黑衣人群中多聲暴喊,又夾雜瘋狂笑聲,須臾間跳起來二十余人,一個提縱便上了近一丈高的廟墻!

  莫大先生岳不群等人各都皺眉。

  竟有這般多的高手!

  岳不群急忙搶上左側,對上八人!

  莫大先生對上右側八人,劍光閃爍,人影亂晃!

  院內施展不開,他們直接跳了出去,那十六名高手也跟著殺出!

  廟門正前方,還有五名高手!

  寧女俠拔劍迎上!

  “這群魔教就是奔我們來的,三位高手剛好有人對上,剩下百十人殺掉衡山與華山弟子那是輕輕松松。”

  “等華山衡山弟子殺完,再合圍三大高手。”

  “今晚必定讓衡山華山一敗涂地!”

  趙榮心思電轉。

  魔教將他們的實力算得這般準,定要感謝左大盟主。

  “趙師侄,沖兒,我們守著廟門打!”

  寧女俠頓生對策,對方人多,那便拒廟而守。

  “好!”令狐沖明白寧中則的意思,登時拔劍迎了上去,又朝華山衡山弟子各喊一聲,“師弟師妹們小心!!”

  華山弟子還有點緊張,衡山這邊除了南善時,一個個眼冒精光,滿是戰意。

  趙榮心念著師父,在廟內又施展不開,自然不順寧女俠的話。

  “程師弟,向師弟,你們隨寧師叔一道守廟門!”

  “我去助師父和岳師叔!”

  “師父與岳師叔殺將回來,危局自解。”

  “好!”向大年與程明義各應一聲。

  “諸位師弟師妹小心!”

  有他們在,再加上寧女俠、令狐沖,趙榮并不擔心。

  勞德諾聽趙榮說完,見他提氣在墻上借力,兩步登上廟墻,有心跟去瞧望,卻沒得寧中則吩咐,不敢亂跑。

  心中又想著自身退路,著實有些焦躁。

  魔教的人可不管你是不是奸細。

  他打定主意,若是破廟守不住,定要跳墻逃跑。

  “哪里走!”

  廟門前又沖進七八人,圍攻寧中則的五名高手自然聽到趙榮的話,他們從趙榮登墻的身法便知,這喊話少年遠不是自己對手。

  于是其中一個拿鋼鞭的蒙面賊人大喝一聲,一縱登院墻,朝趙榮追去。

  他打算快速殺掉這少年再返回。

  廟內被孔明燈燈火照個透亮,外界光線卻稀疏得很。

  果然,他這邊躍出,便見那少年朝遠處刀劍碰響聲方向去。

  蒙面人手持鋼鞭,快步猛追。

  他輕功更強,十幾個呼吸便追上!

  “小子,我以為你要逃跑,沒想到你果真有幾分膽量。”

  鋼鞭人一邊追趙榮,還有余力說話,可見輕松,“不過,你五岳劍派的人都該死。”

  “看在你沒逃跑的份上,待會大爺一鋼鞭抽斷你的腦袋,給你個痛快的。”

  這時,

  前面的少年喘息喊話:

  “我想做個明白鬼,你告訴我,你們是魔教哪股勢力,何時下的廬州府?”

  “哈哈哈,想套我的話?你還是做個糊涂鬼的好!”

  “嘿嘿.”

  兩人距離不到兩丈,鋼鞭人發出一聲獰笑,他運勁在腳尖,又一個猛點。

  手上已準備甩鞭打翻前面的逃跑少年。

  忽然!

  他的眼睛隔著夜色雨幕陡然一花,

  正被他追的那道身影不知何時已回身向他,

  又不知何時把長劍拿在手中!

  完全沒有瞧見!

  原本在他眼中拙劣的身法,此際在黑夜中突如鬼魅一般。

  二人對向而沖,

  鋼鞭蒙面人的瞳孔無限放大!

  眼皮沒眨,

  那少年卻已逼近在三尺之內!

  怎么回事!

  心中涌起無限驚駭,蒙面人本能去揮動手中鋼鞭,然而一朵劍光乍現,耳邊只余一聲劍鳴。

  “高!高手.!”

  他再難發出聲音,喉嚨已被割破!

  這是一道致命傷。

  意識模糊時,感覺自己的心脈又中一劍,

  這種意識,已模糊到不知劍何時從身體心脈中抽出,

  又不知道順臉流下去的是雨水,還是血水。

  鋼鞭落地,濺起一灘泥濘。

  蒙面人栽倒下去,雙目中最后剩下的是憤怒.

  衡山華山的人馬中,

  怎還藏有這般高手!

  誰.誰給的消息.

蒙面人死不瞑目,靈魂飄起來時,感覺自己的尸體在被翻動  沒多時,一名黑衣人從他尸體上跨了過去,走之前還狠狠踹了他一腳。

  趙榮換上鋼鞭男的夜行衣,沒走幾步路就聽到兩處拼斗之聲。

  “不愧是三秦大地的高手,”

  “岳老兒的劍法果真不俗。”

  “哼哼,就看你能撐到幾時!”

  趙榮聽到這處聲響,轉頭朝另外一處拼斗聲奔去。

  “岳掌門,你再撐一會兒。”

  師父老邁,自然要先幫,岳掌門對付八人,短時間不會輸。

  魔教的人比嵩山派黑衣人還要兇狠,趙榮心中惦記師父,腳下步子踩出輕功極限,那雨打在臉上都帶著風勁!

  “莫大先生,不如棄劍投降!”

  “我可保你不死!”

  一名黑衣人道:“不錯,教主賜下神丹,可叫你延年益壽。”

  又一名黑衣人道:“你的劍法雖然厲害,但我等全攻正面,豈會與你斗巧。若是一打一,在場無人是你對手,但你在廟內的弟子能堅持多久?”

  “我們的兄弟待會殺完廟中人,再圍上來,你還是要死。”

  “不如改投神教,一道滅了武當少林,教主賜下衡山堂,封你做衡山堂長老兼堂主,豈不是美事?”

  “不錯不錯!”周圍黑衣人笑著應和。

  他們有人笑,有人喊話,夾雜在雨聲中,從四面八方而來,顯然是在惑亂莫大先生的注意。

  “啊!”

  這是一聲慘叫!

  地上多了一具黑衣尸體。

  趙榮遠遠便瞧見,根本不是八人在圍攻,而是十幾人。

  八名高手,還有幾名伺機而動的蒙面好手。

  趙榮從旁掠出,自然引起黑衣人的注意,瞧他一身黑衣,雖有防范,但也第一時間將其當作自己人。

  趙榮沒說話,而是快步走到剛剛被莫大先生刺倒的黑衣人身邊。

  “兄弟!”

  他壓著嗓子喊了一聲,聲音中有著少許關切。

  那些黑衣高手與好手們將極少的注意力從趙榮身上散開。

  沒想到,地上的黑衣人竟還沒死。

  聽趙榮來救,支支吾吾想說什么,他又說不出口,便顫顫巍巍指向自己正在冒血的肚腹,大意是叫他治傷包扎。

  他媽的,竟然沒死!

  趙榮只是裝裝樣子,這人睜眼嚇他一跳。

  他立刻轉個圈,把自己的屁股對著那群黑衣人。

  聽著背后的刀劍交響,趙榮一指點向那黑衣人心脈,叫他瞬間暴斃!

  地上的黑衣人死死瞪著趙榮,映著孔明燈火,瞧見少年眼眸清冷。

  口中卻悲呼:“兄弟!”

  周圍聽到這一聲,自然知道兄弟已死。

  趙榮喊完后立刻提劍,沖入戰圈,要與眾高手一道圍攻莫大先生。

  其中一名黑衣大漢怕趙榮新來沒有配合,當即喊道:

  “攻他左路!”

  莫大先生眼中微有急色,他耳力自然超過周圍黑衣高手,方才他聽到林中聲響,知道有人急掠過來。

  此時他盯著趙榮,心中暗道:

  ‘此人輕功卓絕,恐怕不在我之下。’

  ‘若他還有一手快劍,我便失了邊打邊挪的優勢,難以繼續纏斗等來援手。’

  ‘待會拼著受傷,也要先殺此人!’

  莫大心中清楚,今晚的魔教派出這許多人手,就是吃透了衡山、華山兩派來到廬州的實力。

  然而,他們卻把自己的徒弟與衡山弟子真實水平算漏。

  心下又道:

  ‘只需拖到阿榮過來,殺這八人不在話下。’

  莫大先生正算計,被他忌憚的黑衣人已經挺劍殺來。

  作為一派掌門,莫大先生練劍超過一個甲子。

  此時只消幾個眼神,便知奔來的黑衣人是個難纏勁敵。

  “殺!”

  趙榮壓嗓音喊“殺”聲一出,八位高手齊動,一齊出手!

  莫大先生這次招架極為匆忙,顯是因為留力在新來的黑衣人身上。

  正在此時!

  新來那位黑衣人的劍光竟在孔明燈火下轉出一團劍影,那劍光無脛而行,層層疊錯,凌厲之氣穿透暗夜雨幕!

  莫大先生見狀登時背后發毛,涼意直沖天靈蓋!

  “他媽的,完了!!”

  “劍道高手!”

  莫大心神一恍惚,那八名黑衣人也心神恍惚。

  沒印象,沒印象.

  他們卻跟著劍光,一道攻向莫大。

  然而!

  呼嘯的劍光從莫大先生左路詭異疾轉,硬生生錯開他的回風落雁劍!

  蒼鷹高振,鳴啼而過。

  點蒼上空,天山蒼鷹。

  逆絞劍走轉!

  逆摩云三十六番!

  劍光突轉,孔明燈閃爍,照亮了一片血液滾動的喉嚨!

  “啊!”

  “啊!”

  “啊!!”

  三名黑衣人高手瞬間捂住脖子,血液狂飆,倒頭就睡。

  第四人剛從發愣間回神,被一劍刺穿心脈,跟著睡去。

  眨眼之間,四位黑衣高手全死!!

  “你是誰!”

  剩余四人驚駭大喊,兩柄短槍、一截鏈子鎖,一柄快刀,全朝趙榮憤怒招呼上來。

  原本從旁掠陣的四名好手也憤怒無比,想與這四名高手一道先殺這黑衣人。

  一時之間,趙榮身邊多出八柄兵刃!

  全朝要害攻來!

  他汗毛霎時間炸起,渾身生出一股涼意。

  早在嵩山便醞釀的滔滔感悟洶涌澎湃,

  泰山、恒山、華山劍法就在眼前!

  腦海中閃過恒山定閑師太,閃過儀和大師姐,閃過那柄細軟長劍,又閃過正在訓斥翁大章的天門道人!

  泰山十八盤!

  趙榮從逆摩云三十六番之后,陡然左右極轉,一劍快過一劍。

  衡山十八盤連續擋掉三柄短槍,跟著秋水架頂,運氣撩起周圍所有兵刃!

  在頭頂猛畫一道圓形弧光,如八月十五,左盟主指向天上的月亮!

  脫離恒山大勢,卻以其圈劍為圓的手法圈住了泰山十八盤與逆摩云三十六番,圈出一個莫大先生看不懂的劍招!

  八名魔教黑衣人招法全亂,攻勢驟減!

  三名插上來的好手瞬間手腕冒血,慘叫受傷!

  莫大先生從未如今日這般,臨戰時還在發愣。

  是阿榮!

  阿榮大戰魔教八大高手!

  那又是什么招法?

  莫大先生正在發怔,少年聲音在他耳邊炸響:

  “衡山掌門,不要看戲!”

感謝諸位朋友的寶貴

夢想島中文    劍出衡山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