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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 躊躇滿志,焦頭爛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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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大明九邊之一,延綏鎮最初駐綏德,之后遷榆林,因而也常常被人稱之為榆林鎮這兒地處黃土高原,往北也是沙漠草原相間,地形看似一馬平川,卻也頗為復雜。自打成化年間從花馬池到到清水營的這部分邊墻全數貫通,各堡之間相互呼應,看似形成了一道相互呼應的堡壘,然而自成化以來,虜寇毀邊墻入境的事件仍是從未停過。

  因而,自己人在延綏鎮,此前神木堡卻突然遭襲,楊一清雖惱火,可也實在棘手得很。這一晚上,實踐前言真的請徐勛幾人大吃了一頓羊肉泡饃之后,楊一清便一張一張仔仔細細地看著徐勛沿路探查過的邊線諸堡,眉頭緊緊蹙成了一個結。直到把這一沓東西都看過了,他才信手把這一沓紙片往書案上一丟,隨即抬起頭來。doulidu

  “我自從之前到陜西提督馬政之后,便仔仔細細去了解過之前到陜西的那些文武官員是怎么個宗旨。一是余子俊經營延綏,筑好了從清水營到花馬池這一段邊墻,二是當年王越搜河套未成之后,偵知敵寇老弱巢穴,一把火讓虜寇為之喪膽。說起來,直到如今我還著實佩服余子俊,四萬人短短四個月便能筑起從清水營到花馬池這千里城墻,我自嘆不如。”

  “筑長城原本只是權宜之計,倘若當成是長治久安的法寶,卻是難能支撐長遠。”

  徐勛用手指點著那張大地圖上的幾個點,一字一句地說道:“究其根本,沿大河駐守,終究強于單單筑邊墻。因河為固,東接大同,西接寧夏。則河套之地盡入中原,屯田千里。陜西可安!”

  “知我者。世貞也!”

  楊一清重重點頭,突然發現今日在座的除了昔日同生共死過的苗逵陳雄張永等人,以及曹家兄弟,外加一個胖得滿臉局促。坐在那里扭來扭去的王景略之外,還有個陌生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因而。他不由得往人多看了幾眼。見其這幅光景,徐勛便主動解釋道:“這是才從南京來的監生夏言夏公瑾,南監祭酒章先生的得意弟子。此前他拿著章先生的書信到我家里。直言說搜河套復東勝。我尋思著就把人帶了過來。”

  “哦?”楊一清饒有興致地端詳著夏言,見其慌忙站起來躬身行禮,他便擺擺手道,“不用多禮。書生意氣,我年輕時也是如此,只不過在你這么一丁點年紀的時候。還只知道說大話,滿以為自己才高八斗就應該讓人重用。卻還沒想到這種邊務實事上頭。如今火篩式微,小王子部勢強,倘若不能趁此機會把河套收回來,今后恐怕難覓如此良機!”

  夏言還是第一次見到人稱陜西王的楊一清——所謂陜西王,當然不是說楊一清在陜西一言九鼎無人不從,而是說如今的滿朝文武中,就沒有一個人比楊一清更為了解陜西三鎮的邊務。此時此刻,他忍不住開口問道:“敢問楊總憲,為何說火篩式微,小王子部勢強,反而是咱們收取河套的好機會?”

  此話一出,楊一清卻是看著徐勛笑而不語。這時候,徐勛方才接口說道:“火篩諸部盤踞河套,在其中營建巢穴,但其故地卻并不在河套,而在更北邊。倘若如今盡失根本之地,他又沒有嫡親的后嗣,這一脈就要斷了。河套對他來說只是游牧之地,不是根本,倘若他想要真正的遂心意以外孫為嗣,那么兩面作戰就是極其不可取的。所以,我趁機取河套,與他開埠互市,用他的牛羊換中原的米糧鹽鐵等物,這才是他和小王子部抗衡的最大本錢!”

  夏言若有所思之際,張永和苗逵雖不是才知道楊徐二人劍指河套的雄心,可也忍不住嚇了一跳。搜河套復東勝,然后把河套故地全都收入囊中,這在朝中并不是什么新鮮稀罕的提法,可在筑墻之外,連互市這種朝中往往要爭上幾年的事情都打算立時去做,這就不一樣了。

  就連張永,也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事皇上答應了?”

  “皇上答應了。”

  楊一清一直知道徐勛圣眷穩固,此時聽到這兩個字,他知道自己在陜西數載,思量已久的這件事終于能夠得以施行,一時只覺得異常振奮。饒是他年紀一大把了,也忍不住砰然拍案而起:“若是真的能夠做成,那陜西三鎮從此之后可得長治久安!”

  “但在此之前,只怕有一場仗要打!之前攻神木的那一股韃子,人數實在是少了些!就是不知道是火篩失心瘋了,還是別部已經窺伺河套!”

  聽到這話,曹謙幾乎不假思索地站起身來:“大人,楊大人,卑職畢竟此前才見過火篩,此次愿意帶人前去哨探!”

王景略自知不過是剛剛從區區一個千戶提拔上來的,楊一清盡管贊了他,可也沒說接下來該怎么使用,打剛剛開始就一直老老實實坐在那里  可這時候見曹謙自動請纓,他終于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后就干咳一聲道:“這位曹大人,就算你真見過那位火篩,可哨探河套的事情還是從長計議。這里頭哪里有鹽池,哪里有水源,哪里有虜寇巢穴,都復雜得很,外人一時半會未必清楚。不若我先畫一張地圖,說句犯忌諱的話,從前我還在邊墻外頭開過一畝三分地…”

  此話一出,他就看見一雙雙眼睛齊刷刷都看著自己,立時訕訕地說道:“諸位大人別這么瞪著卑職,當年王總制經略陜西的時候,用過一位朱廣朱百戶,那就是俺家舅爺爺,他從小熟游河套,卑職小時候也跟著去過。不說別的,咱們葭州百姓是真的一度翻過大邊到外頭去種地,因為那邊緊挨黃河土地肥沃,這邊辛辛苦苦種三畝地,有時候還不及那邊種一畝。雖說風險大些,可收成好的話,這些風險也就值了。”

  曹謙見王景略說得頭頭是道。起初被人打斷頂撞的惱怒也就漸漸丟開了,當即似笑非笑地說道:“王千戶敢情以為我是京城出身的老爺兵?我須也是陜西本地人。家父曾經在延綏任了多年副總兵。我游學的時候就曾經帶過幾個家丁游過河套,雖不能和你似的盡知其中詳情,可也不是口中說說而已。既然王千戶把河套當成后花園,那此次哨探其中。你我同去如何?你既然連地都種過,哨探之事當然不在話下!”

  徐勛見楊一清微笑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知道楊一清特意把這王大胖子捎帶上,恐怕就是為了此時,于是也就一并笑瞇瞇地看著曹謙擠兌王景略。而陳雄亦是知道這軍中漢子素來是吃軟不吃硬。請將不如激將。因而也添油加醋地說道:“既然是昔日王總制用過你舅爺爺,祖宗英雄,你就不想如今再出個好漢?”

  王景略不想這一老一少都和自己扛上了,一時臉色漲得通紅。好半晌,他方才粗聲粗氣地說道:“好,要是你們不覺得我這身材出去會誤事。那還有什么可說的!”

  “那好!”

  楊一清當即沉聲說道:“我回頭就去和延綏鎮總兵張安說,調了你在總督府機宜行走。王大胖子,但使這一次能詳細偵知虜寇下落,我記你的奇功!”

  眾人散去之后,楊一清卻又留下了徐勛。一行人傍晚之前到了延綏鎮,吃完晚飯后便詳細長談,如今早已經是三更天了。羊肉泡饃卻是著實墊肚子,兩人誰也不覺得饑餓,一老一少對坐在炕上,聽著外頭呼呼風聲,誰都沒有絲毫睡意。

  良久,徐勛才率先問道:“邃庵公在陜西這一誤,便和兵部尚書之位失之交臂,可有過后悔?”

  “人生在世,機緣一閃即逝,要是放在從前,我當然后悔。畢竟兵部總攬全局,身在其位能做的更多,卻比在陜西一隅來得強。只不過,這一隅是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機會,況且在陜西多年,看遍民生疾苦,丟下做了一半的事情回朝,如此三心二意,也不是我的作風。”說到這里,楊一清突然狡黠地笑道,“更何況,我知道以世貞之能,總不會丟了這么一個兵部尚書之位,就會輕輕巧巧罷休。”

  “邃庵公這么說,就仿佛我是錙銖必較的人似的!”

  徐勛聞言大笑,笑過之后,他就點點頭道,“不錯,若是劉宇真的是個才高八斗的人也就罷了,偏生卻是個名不副實的,容得他在兵部呆一陣子,這次的事情若是順利,我回頭就挑唆他去和劉公公說謀求入閣,騰出這個位子來!若是不順利…他不背黑鍋誰背!”

  這霸道之極的說法讓楊一清愣了一愣,隨即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道:“好,好,果然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平北伯,一個兵部尚書在你嘴里竟是說騰挪就能騰挪的!”

  “什么大名鼎鼎,我就是比別人膽大罷了!”

  徐勛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隨即方才看著楊一清道:“倒是邃庵公,如今留下我,應該不單單是為了朝中事和河套事吧?”

  直到這時候,楊一清方才收起了剛剛的笑容和輕松之色,猶豫片刻后,他就鄭重其事地說道:“世貞可聽說過安化王?”

  大明朝的宗室藩王多如牛毛,徐勛記得的不過是一個寧王,其他的都沒怎么在意。此時此刻聽到安化王這三個字,他不禁有些驚愕,想了好一會兒方才搖搖頭道:“聽這封號,應該是封在陜西的慶府哪位郡王,怎么,是此人有什么不法?”

  “說不法,如今倒還不顯,只是前幾天有人投了一份匿名書給我,道是一個女巫頻頻出入安化王府,而寧夏衛的幾個軍官也多有出入。我雖為三邊總制,可諸王卻并不是我所挾制,原本不當管,可上頭卻信誓旦旦說那女巫言道安化王頭上有白氣,我就不得不慎了。”

  王上有白氣?這不幾乎就是在裸地說,這位郡王有九五之分?

  徐勛本以為要提防的就是一個寧王而已,此時此刻聽到楊一清轉述了這些,又遞上了那封匿名信來,他便一手接過,若有所思地取出了其中的信箋。然而,展開才掃了第一眼。那自己就讓他的心里猛然間翻起了驚濤駭浪,臉上也露出了難以掩飾的錯愕來。

  “這是…左手書?”

  楊一清見徐勛如此驚訝。知道其中內容非同小可。一時也沒怎么往心里去,便點點頭道:“想來是投書者生怕被人知道是誰,于是才出此下策。按理來說可以置之不理,可如今既然在要緊的時刻。就不能放任。畢竟,倘若咱們的意見能夠在朝堂上通過。倘若真的還有一場仗要打,接下來陜西三鎮就有的忙了。”

  “楊總督說的沒錯,未雨綢繆。原本就是應當的。”

  徐勛嘴里說著。可心神已經不在這內容上頭,而在寫這封信的人上頭。此前那一封送到他家里勸他不要管寧王謀復護衛的匿名信,雖還多了一重機關,可也是這樣的左手書,字跡轉折間與此如出一轍。倘若那一封信如他所料也是徐邊所寫,那這一封信恐怕也是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家伙所留。哪怕只因為這一條。他就不可能將此視之等閑。

  “之前曹謐設軍情局,只在對外諜報。以及察知各鎮軍備人員,對這些事卻并不曾上手。如今之計,只能是動用錦衣衛了。”

  盡管楊一清對廠衛素來沒什么好感,但既然已經存在的東西,與其一門心思反對,還不如思量思量如何利用其做點好事,因而對于徐勛的提議,他還是點了點頭道:“只是需得格外小心,安化王若真的有逆心,不會單單交接幾個寧夏衛的軍官,興許連錦衣衛也未必沒下過死力籠絡。當此之際,陜西不能出亂子!”

  慶王府原本在慶陽府府治安化縣城,但建文年間便遷到了寧夏衛,下頭一眾郡王的王府,自然也都遷到了寧夏城之中,其中就有安化王府。盡管慶王是親王,安化王是郡王,論輩分眼下的安化王朱寘鐇更是如今這位慶王的叔叔,但如今去開國已久,無論是什么王,沒有官府的許可全都不許出城一步,這王爺卻是當得和囚徒沒什么兩樣,叔叔侄兒平日也并不照面,各過各的日子,倒也逍遙自在。

  安化王朱寘鐇四十出頭,好騎射,常常有軍官往來王府。他出手豪闊,若是有難處找他張口,很少會打回票,因而上至寧夏衛都指揮使周昂,下至附近衛所的千戶百戶,都常常往來王府陪他騎射搏戲,飲宴玩樂就更不用說了。而衛學的幾個廩生自知功名難取,也都想謀個王府官,自然也是王府常客。

  如今漸漸春暖花開,安化王府又是賓客濟濟一堂。酒過三巡,朱寘鐇就忍不住醉醺醺地說道:“陜西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又沒有京城的雄渾,又沒有江南的婉約,如今這早春之際,除去王府之內,四下里竟是看不見多少綠色…孤原本還想請諸位城外射獵,奈何兩個鎮守太監全都是絲毫不肯通融,孤一個天潢貴胄,說起來也和囚徒差不多。”

  “殿下千萬不要如此妄自菲薄,您品格貴重,只是如今還未遇到騰飛之機罷了。”

  寧夏衛學的廩生孫景仁早知道朱寘鐇的脾氣,此時立時笑吟吟地奉承了一句。緊跟著,其他兩個廩生也是你一句我一句,好容易把朱寘鐇逗開了懷,都指揮使周昂就沉聲說道:“對了,剛剛得到消息,平北伯徐勛已經到了延綏鎮,聽說楊一清陪著正在巡視沿線各邊防,不久之后應該就會到寧夏鎮來。今早總兵府還在商議如何迎接,極盡殷勤之能事。”

  一個只有自己年紀一半的毛頭小子,如今卻憑著皇帝寵信權傾朝野,朱寘鐇這個貨真價實的龍子鳳孫自然想想就覺得憋火。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后,他就嗤笑一聲道:“皇上年輕,信的不是閹宦,就是此等跳梁小丑,還一本正經讓人前來巡邊,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寧夏鎮的這幾個大將非但不知道節制,而且還一心想著巴結,這世道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殿下,這位平北伯雖是憑借圣眷起的家,但也是憑著軍功才能在朝中站穩腳跟。依我看,他這次來陜西,恐怕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十有是想借機再撈邊功。”

  孫景仁這么一說,朱寘鐇的酒立刻醒了一半,使勁搖了搖頭后,他就若有所思地說道:“如此說來,這位平北伯此來,陜西又要打仗了?”

  見在座眾人幾乎都是同一反應點了點頭,朱寘鐇立時叫來侍女服侍自己洗了臉,又叫來一碗醒酒湯灌了下去,他便目光炯炯地說道:“這幾年陜西雖說太平了一陣子,可上頭一會兒屯田,一會兒打仗,一會兒筑墻,衛所軍士已經是不勝其煩。要是這位平北伯一來便一心想著打仗的消息傳揚出去…”

  他不過是露出了個由頭,下頭眾人立時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

  徐勛這一走便是將近一個月,京城上下最感愜意的是劉瑾,最焦頭爛額的,卻非李東陽莫屬。倘若不是朝中林瀚張敷華屠勛謝鐸這四位是結結實實的徐黨,有些事情還敢據理力爭,他和王鏊區區兩個人要和好稀泥簡直是做夢。這一天,當劉瑾又把一份邊鎮屯田的條陳通過焦芳丟到他的面前時,他簡直有一種心力交瘁的感覺。

  這個劉瑾…他知不知道這么多新政一一施行下去,下頭是要翻天的?

  “元輔,皇上召見。”

  李東陽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排除掉腦海中隱隱約約的煩躁,跟著那位前來通報的內閣中書出了直房,等到了文淵閣外頭,見是一個有些陌生的小火者,他不免眉頭微微一皺,這才開口問道:“未知皇上何事召見?”

  “平北伯送回來了大同邊備圖,皇上請元輔前去咨議。”

  一聽到徐勛的名字,李東陽頓時又是腦袋隱隱發脹。徐勛人不在,朝堂上留著代理人,這對他來說總算有個扛壓力的分擔人,卻是不壞,可徐勛頻頻用驛馬加急送回來的這些圖籍和邊備情況,卻讓他很有一種焦頭爛額的感覺。

  他在閣十幾年,不曾歷事兵部,也不曾有過巡撫邊鎮的經歷,即便不可能真的一點都不了解兵事,可終究談不上專家。為了應對朱厚照層出不窮的疑問,他不得不從兵部職方司緊急調出了幾份詳細地圖惡補,須知內閣可不是只料理兵事,他的案頭堆滿的東西已經越來越多了!

  話雖如此,李東陽仍是不得不打起精神。然而,從前弘治年間召見多在文華殿,接受顧命的時候則是在乾清宮,這都是在內宮中,往來還方便,可如今小皇帝動輒西苑召見,而內宮不得騎馬,他這一程走到西華門,背上就有些汗漬了。等到出西華門上馬后隨行到了太液池邊凝翠亭,他一看到朱厚照面前案頭鋪滿的地圖,忍不住就嘆了一口氣。

  要是小皇帝多多關心天下民生,而非僅僅邊務,那該有多好?

  “李先生來啦!”

  朱厚照自然不會理會李東陽的郁悶和愿望,一如既往笑嘻嘻地招呼了一聲,隨即指了指一個位子讓李東陽坐下,又一擺手讓閑雜人等全都退開老遠,他方才看著李東陽,一字一句地說道:“李先生,今天朕召你來,是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商量。你覺得咱們把河套收回來,怎樣?”

  李東陽盡管早就習慣了朱厚照說大事亦是輕描淡寫的口氣,可此時此刻,聽小皇帝仿佛在探討下一頓吃什么的口氣探討一片千里之地的歸屬,他仍是忍不住一陣胸悶。可這事情畢竟是楊一清曾經寫信和他探討過的,因而他定了定神,便徐徐開口說道:“皇上,楊邃庵也曾經和臣商量過此事,此前既然允了他修筑邊墻,此事自然可行,但還得緩緩圖之。”

  “不能緩,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眼下是最好的機會!”

  朱厚照盯著李東陽,信手將一沓東西丟到了這位內閣首輔面前,“這是徐勛離京之前做的計劃,還有楊一清的急遞,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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