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在“89”可以迅速找到本書第四百三十三章夫妻本是同林鳥 章憋的祭文,張敷華的墓志銘,有了這兩位南都名士親自寫就的花團錦簇文章,徐良自覺終于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妻子,這一日的祭祀自然是四平八穩滴水不漏。更難得的是,唐寅竟是從蘇州趕了過來,七步口占一詩以悼,引得林瀚等人嘖嘖稱奇,待得知唐寅已經廢了舉業今后將不事科舉,三位大佬不免頗覺可惜,少不得一番嗟嘆。
而唐寅從章您口中得知徐良和沈悅留在南京預備移靈事宜,時間竟是定在了八月初二,徐勛也要繼續留在南京公干,他隨著徐家三口回到珍珠橋的傅府別業,在單獨見到徐勛之后,竟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起身跪了下去。見他這一跪,徐勛吃驚不小,慌忙伸手將他一把扶了起來。
“伯虎這是何意?”
“之前我對大人只說有一個女兒,其實,我并非獨身,家中還有妻室,此次也一并攜了來。”
聽說竟是為了這事,徐勛微微一愣就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我就想你這年紀,怎么也應該是有妻室的,既然如此,自然應該一并接到身邊來,彼此也有個依靠。”
“大人明鑒,我之前一直不敢說,此次卻先斬后奏,是因為內子出身…、…她是、…她是從良的官妓。”
此話一出,徐勛吃驚過后立時就釋然了,因笑道:“原來就為了這個。官妓也好,良家也罷但既然你娶了進門,認她為妻,她便是你唐解元的娘子,莫非我這個外人還會逼著你去休妻?好了,待會把你家娘子和女兒接到這兒來讓內子見一見,回頭一塊上京也方便。”
唐寅自己狂狷不羈,可終于得回功名之后,哪怕他已經決定終生不考,可終究是回到了那個碌碌名利圈。此番回家,妻子沈九娘對他得回解元之名極其高興,可卻自請求去 他一時大為震驚,死活把她和女兒一塊帶到了南京來,今天來見徐勛時心里不禁存著深深的希望。
徐勛能夠不計較妻子沈氏曾經被人逼婚嫁過一力甚至還編出了那樣一出,興許不會如俗人一般計較沈九娘的出身。
如今心愿得償,唐寅忍不住深深躬身:“多謝大人!”
等徐勛再次把他扶起,又請他坐下,他才長嘆一聲解釋道:“大人,我元配徐氏早逝 當年考中解元,只覺得不可一世,去京城會試前曾經對繼室夸下海口,道是必在一甲,不想最終卻落得個作弊除名,還不等回鄉她就收拾了細軟回娘家去了。我一時失意流連各處煙花場,可身上沒了銀錢,昔日名滿蘇州的唐解元就成了別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神,只有九娘資助我甚多,最后甚至自己傾盡積蓄贖身出來,愿意一輩子從我。
我娶了她為妻,傾盡賣畫所得造了桃花塢,后來就有了女兒桃笙,也只有老祝老文兩個好友知道此事衡父那時人在江陰,他是不知道的。”
說到這里,他微微一頓,隨即便低下頭繼續說道:“之前大人派人接我時,她生怕壞我名聲,一力讓我只說家中沒有妻室,又對那幾個錦衣衛稱是我的婢女,所以此事一直憋在我心里。倘若我因為如今得回了功名便嫌棄了她,那我簡直是無情無義的鼠輩。之前我一意不再科舉,便是不想異日萬一有出仕的機會,她的身份被人揭破,不但封不得詰命,而且…”。
“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
徐勛只看過唐伯虎在影視劇里頭那些風流倜儻的形象,竟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位才子的背后還有這樣的隱情?此時此刻,打斷唐寅之后,他問明了其妻女落腳的客棧,便立即吩咐阿寶陶泓帶上從人抬轎去迎,又吩咐人去錦衣衛找陳祿知會一聲。見唐寅面露詫異,他這才說道:“你家娘子既然如你說的那般心思細膩,我只是以防萬一,怕就怕她把你那女兒留在客棧,自己為了你的前程一走了之。”
果然,派去接人的轎子很快回來,卻只是接來了桃笙一個。這下子唐寅頓時急了,雖則是徐勛再三保證有錦衣衛在,必然不會少了他的娘子,他仍然是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恨不能親自滿大街去找人。倒是他那兩歲的女兒桃笙極其懂事,不哭不鬧安安靜靜,聞訊而來的沈悅喜歡得不得了,直接就把小丫頭抱走了玩耍。直到晚間,外頭方才傳來了好消息。
所祿親自送了沈九娘回來!
按照男女之防,徐勛原本不應該去見已經身為人妻的沈九娘,可唐寅并不是計較這些的人,執意要帶妻子一塊拜見徐勛,徐勛思來想去,先去外頭謝過陳祿之后,就命人去請來了沈悅。待到這一對夫妻進來,盡管已經從唐寅口中得知沈九娘曾經是赫赫有名的蘇州名妓,可如今乍一相見,他仍然生出了幾分贊嘆。
沈九娘只是隨隨便便綰了一個髻,荊釵布裙,看上去很是樸素,可卻眉似遠山不畫而黛,唇若涂砂不點而朱,再加上嫻雅的舉止,怎么看都沒有任何風塵之色。
而比他嘴更快的是沈悅,上上下下打量許久便笑道:“唐先生,你真是好福氣 盡管尚來不及出城就被錦衣衛的人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可沈九娘進入這座外表看上去并不富麗堂皇,內中卻曲徑通幽小巧雅致的別業時,心中卻只覺得說不出的惶恐。她也曾經到過不少官宦富家,也曾見識過各樣名貴器物擺設,可那時候她自己也不過是那些貴人眼中的一件玩物一件器具而已。她滿心以為是唐寅苦苦說動了他那位恩主出動了錦衣衛尋她回去,此時屈膝行禮之際,她甚至連頭都不敢抬,卻不料一旁竟先傳來了C個悅耳的女子聲音。
“娘子,那是平北伯夫人。”
聽到唐寅的這提醒聲,沈九娘這才抬起頭飛快地朝那邊瞥了一眼,卻見一個年方二八的少堊婦和徐勛平起平坐,臉上露著明艷燦爛的笑容,一只手正親昵地攬著她的女兒桃笙。這一看,她的頭頓時低不下去了,連忙又道了個萬福,眼睛卻擔心地盯著女兒。
“怪不得桃笙這么小便是美人胚子,原來是有這樣楚楚動人的娘。”
沈悅笑吟吟地拉著桃笙站了起來走上前去,這才松開了桃笙的手,讓唐寅和沈九娘一左一右將其拉好,便沖著沈九娘眨了眨眼睛道,“這么巧,咱們可是同姓。之前我還嘀咕你狠心呢,居然拋下這么小的孩子,以后可千萬別再做這樣的傻事,須知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才是真的,只要唐先生不在乎,桃笙不在乎,我們這些親朋好友不在乎,那些坊間的人言怕他作甚!”
“夫晨…”。
沈九娘昔日雖說名滿蘇州,可別人所求不過她的美色,何嘗真正給過尊重?如今面前是比那些知府縣會之妻更尊貴的超品伯夫人,卻對她說這般的話,原本忐忑不安的她立時眼圈紅了,攥著女兒溫軟的小手,嘴里迸出兩個字后就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好了,伯虎你好容易失而復得,總算舒一口氣了,想來有的是話要對你家娘子說,還是先帶她下去梳洗梳洗歇一歇吧。”徐勛見唐寅仿佛又要道謝,立時擺了擺手,“你我之間不說那客套的謝字,要你真謝我,把你家桃笙多留著陪陪內子就行了,她最喜歡孩子。”
直到唐家三口人行禮告辭離去,見沈悅看著桃笙滿臉喜愛,徐勛才站起身來,冷不丁將人攬進懷里,又笑吟吟地在她腦袋上使勁敲了幾下:“就別羨慕別人了,回頭咱們生出來的孩子,鐵定比唐家小丫頭更漂亮更可炙…”。
“你就會說,又不是你生!”
沈悅嗔怒地在徐勛腳上跺了一下,隨即擔心地低頭看著扁平的小腹,暗想這一路下江南,只有徐勛從淮安快馬到南京這段路分別了幾日,夫妻倆一直都是同床共枕如膠似漆,怎生就一丁點動靜都沒有,害得祖母和母親一再追問那些羞人的細節,不知道囑咐了她多少次…想著想著,她便走了神,甚至沒注意徐勛摟著她的肩膀,只是心不在焉地跟著他往前走。
直到回過神來,她才突然發現竟已經被徐勛拉回了寢室。想到這會兒時辰還早,她趕緊一把推開了徐勛道:“喂,咱們不得去給爹爹請晚安?”
“爹早說了,讓我安頓下伯虎夫婦之后就不用去看他了。”見沈悅滿臉不信,他便促狹地笑道,“爹還說,有這功夫跑他面前請安孝順,還不如好好努力一下,盡早給他生個孫子孫女抱抱,這才是真正的孝順!”
沈悅頓時愕然,可還不等她有什么動作,就一下子被壓倒在了床上。看到那張觸手可及的臉,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摩挲了一下,隨即才輕聲說道:“剛剛沈九娘看唐寅的樣子,分明是恍惚到不相信那是現實…別說是她,就連我,也總覺得眼前這歡愉不真實,仿佛每次一睜開眼睛,你就會從身邊溜走似的!”
“傻丫頭!”
徐勛忍不住一笑,隨即便輕輕含住了她的耳垂,旋即低低地說道:“這輩子,不管你是否看得厭,你得看著我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