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的位置:第二百八十三章老謀深算第二百八十三章老謀深算 這個奸猾的小子!
一時間,也不知道多少大佬在心底暗自罵了一句,只是一時半會卻不好駁回。這當口,總算有一個飽學詩書通曉禮法的禮部尚書張升站了出來。
“皇上,定國公興安伯正有孝在身。況且,興安伯乃是徐勛之父,這未呃…”
“徐良是徐勛的父親又怎么了,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這才是該有的氣度!”朱厚照擺明了一副我就是胳脖肘往里拐怎樣的架勢,見張升明顯是被噎著了,他這才又慢吞吞地說道,“再說,朕如果記得沒錯,這武將不比文官,甲胄在身公事為重,守喪的假期過去之后,就該出來帶兵的,又不是文官丁憂之后必得奪情!再說了,朕如今同樣尚在孝期,還不是打起了精神出來料理國事!”
這前頭一席話勉強還算有道理,可后頭朱厚照說到自個的時候,張升險些沒背過氣去。這想休息的時候說六月初二才開始早朝,說到人事任用又振振有詞說自個也是帶孝料理政事,這豈不是倒來倒去?然而,朱厚照卻不管下頭人是怎么想的,徑直說道:“徐勛所請朕準了,劉大夏,這一回你不會說不奉謅了吧?”
劉大夏雖是膽氣倔的老頭,可也不是一條筋擰到底的性子,更何況興安伯徐良大概算不了什么,定國公徐光葬終究是世襲公爵,況且從來還有些仁厚的名聲,他也不能一點面子不給。于是,躊躇頃刻,他就躬身說道:“臣遵旨。”
“那好,回頭請劉先生擬旨吧。”朱厚照雖說沒能達到預先的目的有些可惜,但終究也是有所斬獲,心情也就緩和了一些,見劉健躬身應了,他考慮頃刻就轉向此番定下領軍出征的主帥朱暉說道,“事關嚴峻,保國公就不要耽擱了,立時點齊了兵馬盡快趕往宣府,往援萬全右衛,不過千萬不要重蹈之前那番冒進的覆轍。
朕真是不明白了,早就得到了諜報,竟然還會中伏,這是說他們急于殲滅韃堊子好呢,還是該說貪功冒進好呢?”
朱厚照自言自語了一句,見是眾人沒有附和也沒有反對,不由有些無趣,當即擺擺手道:“算了,既然你們都已經商議定了,今兒個就到此為止吧。至于此番的監軍,還是御馬監太監苗逵領銜,他既是曾經隨軍出征過,總比貿貿然再選一個的強。不過劉先生三位還請多多留神,若有宣府萬全的軍報,立時三刻送到朕的面前,不管早晚。”
“臣等遵旨。”
雖然今天議決的都是內閣部院事井,商量好的,但眾人散去的時候,卻仍不免議論紛紛。有的說是興安伯徐良尚未有資格與會,徐勛哪來的資格出席;有的感慨小皇帝任人用事隨心所欲;也有的因為朱厚照能夠用心軍國大事而大為欣慰。而在這一片聲音當中,掛印出征的保國公朱暉一則以喜一則以憂,走在路上頗有心不在焉,直到有人開口將其叫住。扭頭見是內閣次輔李東陽,他連忙施禮不及。
“李閣老。”
“保國公,今次你前往宣府,想來是深有把握的。”李東陽見朱暉面上有些不自然,便徐徐開口說道,“韃虜最是反復,我軍勢大則退,勢孤則擊,斷然不會輕易硬碰硬。不過,也不能擔保保國公到了宣府之后,韃虜又有增兵。老夫只希望保國公到時候打算奏請增兵的時候,能夠指名把一個人要過去。”
保國公朱暉前一次和苗逵勞師遠征卻幾乎顆粒無收,可仍然憑仗苗逵的虛報伎倆悄然巧巧得了厚賞,這一回自然也并不打算冒進,只想安安穩穩故技重施。此時李東陽揭破了他心中先以增兵襯托韃虜勢大,然后再馬馬虎虎報些功勞的打算,他這臉上便有些掛不住了。然而等到李東陽說了最后一句話,他不由心中一動。
但使內閣這三位不要揪著不放,他還有什么可擔心的?只李東陽的性子從來就不是會貿然請托人情的,這所說的人晨…他盯著李東陽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突然失聲輕呼道:“李閣老所說的人,莫非是那…”
“不錯,他正得皇上信賴,保國公送這么一個順手人情,皇上想來也必定高興。”
李東陽悄然頷首,見保國公朱暉恍然大悟,二話不說點點頭后就告辭離去了,他默然站在那里好一會兒,這才緩步往文淵閣走去。
保國公朱暉此人好大喜功,和苗逵可謂蛇鼠一窩,可此番宣府軍大敗,不能不增派援軍,而皇帝對朱暉苗逵印象明顯不錯,否則也不會一口答應下來。而小王子諸部犯邊早就成規律了,大軍開過去必然會聞風遠遁,根本別想找到主力與其決戰。與其讓這一武一閹虛耗軍糧軍餉,還不如把徐勛丟過去。
倘若此子真是個品行不錯的可用之人,看不下去朱暉苗逵虛報軍功,那必定會沖突起來,既如此,他就能夠利用這機會打下朱暉苗逵冒功之舉,之后也會說服劉健謝遷不要處處針對徐勛;但倘若此子與那兩人沆瀣一氣,那么他怎么也會和劉健謝遷齊心協力揭開此事的蓋子,足可讓其出得去,回不來!
徐勛自然不知道李東陽已經給他下好了套子,奉朱厚照回到了承乾宮,他又順著朱厚照的意思說了府軍前衛每月兩次的事,終究把小皇帝的心思引了過來,他知道再一留就不知道猴年馬月,立馬提出了告退。雖說朱厚照正滿肚子的興頭,可想著自己親身操練親軍,他就立馬大手一揮放了行。而徐勛退出來之后,谷大用先是溜過來對他耳語了幾句,見他答應下來方才大喜過望走了,緊跟著劉瑾就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
“徐老弟,今天俺真是見識了,你這應變還真夠快的,俺還擔心你被那些老大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呢!”劉瑾笑容可掬地說著,見徐勛謙虛了兩句,他就又說道,“對了,吏部侍郎焦芳那兒說是要擺酒給你賠罪…”
徐勛先前和人虛與委蛇就夠膩味了,現如今一點都不想去和這位幺蛾子層出不窮的老家伙打交道:“不用了不用了,我是看老劉你的面子。我和他今后井水不犯河水,老劉你代我去喝兩盅就好!”
“那好那好,這事兒就到此為止。”劉瑾最是識相的人,自然不會就著這話題糾纏下去。一面和徐勛往外走,他又一面說起了今兒個商議的宣府用兵事,走著走著就突然開口問道,“話說回來,這一次用兵聽說五軍都督府不少人都躍躍欲試,你就不想去湊個熱鬧?這數萬大軍齊集宣府,只需不貿貿然深入敵境,晃一圈悄然巧巧功勞就到手了,最是輕省。你如今太年輕,缺資歷缺功勞,去跟著蹭些功勞豈不是美事?而且,這般走一趟,賞銀的數目卻也很不少,哪怕按照三兩計算,兩千幼軍加上十二團營調來的一千五百人,那就是萬多兩。”
蹭功勞?克扣賞銀?
徐勛心里一突,旋即就打了個哈哈道:“多謝劉公公美意,只這不是我一個人就能說了算的,還得看機緣才是。再說了,就我下頭那些才剛剛有些齊整樣子的幼軍,拉出去真正殺敵,興許人就間接趴下了,還是穩妥些的好。”
“也是也是。”
兩人直到西華門方才分道揚鍍。這皇城之內不比宮城,靠兩條腿是要走死人的,因而朱厚照登基之后沒幾天,就賞了徐勛西苑騎馬的特權,此時他在太陽底下這一路疾馳過去,雖說吃灰不少,迎面而來的也只是熱風,但終究緩解了不少之前的炎熱。等到了內校場,見已經有人在平整土地,徐勛哪里不知道朱厚照的造別宮大計已經開始了。
廢礦的拉練由于弘治皇帝的駕崩而被硬生生打斷,他雖然可惜,但此番得了三大營各五百精銳,幾個百戶都被他軟硬兼施籠絡了下來,如今亦是實力大增。這會兒他策馬到了內校場時,就只見場邊圍著好些人,卻是喝彩聲雷動,忙跳下馬背,隨手將韁繩丟給了一個眼尖迎上前來的幼軍,又快步走上前去。
待看清楚場中央的兩個人,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本以為是什么低級軍士在那角斗相撲為戲,誰能想到這會兒扭成一團的兩個人,竟然是張宗說和齊濟良!兩人的年紀差不多,又都是最注重儀表的性子,可這會兒也不知道在地上摸爬滾打了幾個來回,這灰頭土臉地不說,發髻也散亂得不成樣子,可一個扭肩膀一個扳大腿,誰都不肯讓。
徐勛看得大皺眉頭,眼見那邊廂王世坤和徐延徹正在那指指導點,他連忙從旁邊繞了過去,到兩人身后便突然開口問道:“這都怎么回事?”
“啊,是大人回來了!”
王世坤轉過身來見是徐勛,登時笑著行禮見過,等徐延徹也見過了禮,他才嘿然笑道:“沒什么,小齊和小張鬧了別扭。既然現如今在軍中,斗嘴太沒意思,所以就下場賭斗,誰輸了誰就得穿婦人衣裳。”
徐延徹聽王世坤絕口不提兩人吵架的起因,不由干咳了一聲。他在家里是次子,前時被惡整之后就收斂了少爺胞氣,倒是和王世坤走得近。而那兩位一個是公主獨子,一個是壽寧侯世子,什么事都明爭暗斗。這一回張宗說嘲諷齊濟良死去的老爹娶了公主最怕河東獅吼,齊濟良不甘示弱張口就罵壽寧侯好色無恥,家風不正,婢女與和尚,總之兩人話都越說越難聽,這竟是就下了個誰都輸不起的賭注,愣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