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蔦慢慢的走,靜靜的聽,因為不能太過明顯的去辨認到底是誰開的口,所以也沒法回答,更沒法提問。
這些六耳殿執法道人足足二,三十個,基本都是感神自然境修士,有鑒于道門手段的變化無常,他連抬頭的機會都沒有,總不能因為自己的好奇就把這個難得的棋子暴露了吧?
心中有些好笑,臥底對臥低,十分的滑稽。
他希望得到更多的消息,比如護送尤朝恩的人是誰?幾個?有沒有陷阱?關于徐善人的生死?等等....
但是,這位六耳殿臥底就只給了他這么一段信息,一直到雙方完全錯開,消失在了視線中。
候蔦不太滿意,因為他被當成了一個工具人,一個純粹的殺手;但他又很滿意,因為這一切是那么的專業,嚴謹,顯然,這位臥低對自己的消息很有信心,全程都用的是肯定的語氣,一絲一毫的猶豫都沒有。
他不猶豫,候蔦也就不猶豫了。
不管怎么擔心,該做的事還要做,終不能就打了退堂鼓?
天師寶殿沒什么他感興趣的東西,出了天師觀,拿出建鄴圖輿,仔細對照,開始在兩點之間選擇合適的動手地點。
昭華天池,也在建鄴城中,是齊門無數的產業之一,聽說天池的水很神奇,對修行人有種種的好處,既能洗髓伐脈,也能療治傷情,是一處只限教內從不對外的別殿。
聽說就算是齊門內部修士也不是誰都可以進去享受天池的好處的,需要排隊,敘功,人情,地位等等。
六耳殿在城南,昭華天池在城西,他們不可能從地面上走過去,就只能是飛過去,二十來里的路,考慮到城市上空不好全速,也就是不足三十息的時間。
會不會繞圈子?他不確定,所以就只能找起步和降落的機會;在六耳殿前動手還是在昭華天池前動手,這是個不用考慮的選擇題。
仔細考慮過可能遇到的情況,也包括六耳殿前的環境,昭華天池的位置,他做出了決定。
兩天后的晚上,郊外院子中,盧道人倒是先開了口,
「有個消息要告訴你,這一次負責保護尤朝恩的幾個齊門修士中,有一名齊門真傳弟子,他也是負責這次行動的道人。」
這是來自地下勢力的消息,和那個臥底的消息形成了互補。
任務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從一開始的迷茫,忐忑不安,到現在是該見分曉了。
他想盡快結束這一切,不管結果如何。
拿出圖輿,給兩個死士講解他們要埋伏的位置,「從六耳殿出來到昭華天池,其間路線無數,無法預測,我們唯一能做出判斷的,就是一起一落的時機,我選起飛的六耳殿。」
山道人質疑,「不是應該選擇昭華天池更合乎情理么?六耳殿中都是執法道人,一旦有事他們的反應速度會很快,而且沒有置身事外的;昭華天池就不一樣,里面的修士來自齊門各處,未必愿意輕易介入事端,最起碼他們會有暫時的遲疑。
而且,人們的警惕心往往會在越接近成功時越放松......」候蔦解釋,「這是常理,大多數人都會如你們之想,所以我要反其道而行。
六耳殿在外面發生截殺時確實會反應快得多,但我們其實就只有一次出手機會,所以他們的反應快慢也沒什么區別,是六耳殿沖出來百十個人還是昭華天池沖出十幾個人,對任務成功與否區別不大,唯一能影響的就是,咱們是否跑得掉。」
山道人苦笑,「這真是賣命錢了。」
候蔦搖頭,「未必!其實不管是在六耳殿外動手還是在昭華天池外動手,我們跑掉的可能性都不大,我要求你們做的也不是真正的刺殺,只是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最后一擊由我來完成。
一擊之后,想活命束手就擒就是,對你們這樣的人來說,齊門怕也沒什么興趣。」
這是只能自己決定的事,想自由,那就只能去賭;候蔦對此沒什么狠不下心的,公平買賣,干的就是這一行,拿了他的靈石就要有送命的心理準備,沒有憐憫可言。
看兩人沉默,他繼續解釋自己的計劃,「在六耳殿動手,好處就是起飛時速度較慢,這對我們的攻擊很有利。排除他們一開始就反向飛,再排除六耳殿北邊人員密集的城市,我們最好的埋伏就在六耳殿西北位置,那里有幾座高大的建筑,適合我們隱藏。」
這兩人既是死士,自有一套自己的東西,是那種通過戰斗來修行的類型,所以這樣的場合對他們來說也不算什么。
候蔦沒有替他們安排后路,這樣的人物都有自己的方式,他們賴之生存的方式。
「會不會出現金丹修士?「這是山道人的一點疑慮。
候蔦很肯定,「不會,這就是一場考驗通天境修士能力的較量,所以我來了,而不是什么金丹嬰變;但如果我第一次出手不成功,把這次事件擺在了臺面上,那齊門為了自己的面子就不好說,這是勢力之間的行事規則,默契,你要知道,在剡國,同樣也有很多齊門修士,大家都把事情做絕的話,錦繡大陸就再也不會有交流了。」
一直都很少插嘴的盧道人來了一句,「也未必就沒有那一天,所謂的默契都是用來打破的,默契的久了,就成為了束縛的枷索。」
看候蔦疑惑的目光看過來,淡然一笑,「想勢力之間互派臥低密諜的事,幾百年來無時無刻不在發生,如果不是引發了什么惡劣的后果,誰又會真的小題大做?
只有一種情況,如果勢力力量覺得大陸混亂將至,那么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肅清身邊的隱患,齊門如此,你剡門也一樣。
只是,這樣的煩惱對我們這些小人物就無所謂了。」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計劃明確,從現在開始,他們三人彼此都不會離開對方的視線,這也是規矩,沒有什么信任是無條件的,只有規矩永存,為了自己的安全。
候蔦仰望星空,心里開始變得平靜,到了明天這個時候,一切都明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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