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鶯嘆了口氣,至少,在這里練劍的空間足夠,也就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作為一個修行的地方,這樣的位置也不錯,嗯,以后在氈包頂上開個天窗更好;這里沒有高妙的修真外物相佐,至少和自然得更親近點吧?
走出氈包,天色漸黑,星空璀探,萬簇俱靜;這處山包的安靜和下面塵世的浮華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取得了一種別具意義的平衡。
只除了不遠處另外兩個氈包有點礙眼?
他知道里面沒人,雖然沒有神識,但這么近的距離下,他的感覺不會有錯,山包上根本就沒有靈機流動的跡象,而在他們這個層次,早就沒有了睡覺的意義。
走出去,尋了處食鋪,一個人處身在喧器中,看人來人往,看熙熙攘攘自己卻仿佛處身局外,也很有一番意境。
一夜無話,無人造訪,那兩個家伙自始至終也沒出現。
候鶯也無所謂,他們之間本就不是互相隸屬的關系,見不見的真的也不重要。
哪里都一樣,清濁是無法完全區分開來的,這就是道家的理念,求同存異。
佛門同樣如此,他們允許人犯錯,只要你終能回頭是岸。
…佛法贊醍醐,仙方夸沆瀣,無非如此。
這樣的自治想要大同是不可能的,但也壞不到哪去,勤勞肯干生活就不錯。
治所的公人對他很尊敬不是對上官的尊敬,而是對生死的尊敬;在熊耳,候萬等三個修士是唯三可以斷人生死而不用負責任的人。
雖然大家都很客氣,但這不是他就可以敷衍了事的理由;對候鳥來說,為任一處,造福一方是他根深蒂固的思想,因為他本就是公人出身,對這一套東西再熟悉不過。
他一直就在想,修行到底和什么有關?努力,勤奮,資質,潛力,資源,人脈,師門等等,這些東西都是可以追求的,但其中還有一點是不能追求的,但卻是至關重要的,那就是氣運!
氣運,不可捉摸;起碼在修行界中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種切實的方法可以控制左右自己的氣運,但它往往又是最重要的。
在陰陵的三年,他覺得自己得到了氣運的加持;其實不止在陰陵,出他修行開始,做公人的那段時間,他就已經在積累自己的氣運,在不知不覺中,水到渠成。
夜泊救人,白楊林亡命,改道白練河等等,事實上都多多少少為他帶來了一個東西,那就是普羅大眾的信愿;這東西是看不見的,也無法度量,更不知道效果,它對一個修士的影響總是若有若無,姍姍來遲,但你必須承認,它確實存在。
只要真心為民眾做事,它就會悄悄回報你,用你意想不到的方式。
他不知道什么是氣運,所以他寧可相信這就是氣運,是上天對他勤于做事的獎賞。
他想為這里的人們做點什么,并養成這樣的習慣,未來不管去到什么地方,都把這種信念保持下去…其實就是一種修行,也會在事實上幫助到他,和他沖擊上境沒有沖突。
但在這之前,他需要對這里的一切有一個全面的認知。
見到候鶯的致意時,也只是淡淡回了一揖,徑自回屋,隱隱還有歌聲傳來,
“…一性圓明俱是佛,四方落魄總成仙。逢人只可少說話,賣卜不須多覓錢。退一點行安樂法,道三個好喜歡緣。老夫亦俗挑包去,若要相尋在酒邊。”
候鶯心中嘆了口氣,這又是一個落魄的道人;根據來之前的資料,這人留在這里已經超過了十年,十年前就是連橋,十年后依然如此;也不知道是真的看破紅塵,還是頹度心死,孤獨自傷?
但候鶯以為,這樣的修行態度便再熬十年二十年也一樣是個連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如意,他是這樣,還有很多同病相憐的,這樣的人哪個勢力都有,原因各不相同,結局卻都著落在了這里。
他這首歌的意思其實就一個:別打擾我,煩著呢。
他得到的消息是,熊耳三個大勢力代表中,只有這個止蓀道人是老人,新野佛門和全真教一樣,也換了代表,就是不知道新野的僧官來了沒有?或者還在路上?
唇邊露出微笑,等和尚路過時從二樓扔下一枚果子。
和尚看似漫不經心,但對周圍環境的反應卻很快,身形一晃一縱,普通人的眼睛都跟不上他的身體,就仿佛本來如此,任那枚果子跌落地上。
再一抬頭,佛眼如炬,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輕佻?
目光和二樓探出來的一個腦袋碰個正著,
“晦氣!”和尚一聲不吭,加快了腳步。
他這里快步離開,顯然是不愿意招惹此人;那果子就是故意扔的,這人就是這副德行。
他想躲開,樓上的人卻不肯放過他,
“印月堡前鴛鴦枝,卿卿我我情濃時。一朝春去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