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提燈和尚凈化了三撥魂鬼,過程順利,沒有中斷打擾,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始料未及。
燈籠的功德煉化進展順利,興奮來得太突然,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同伴讓人厭惡。
候蔦一夜收獲十三枚魂珠,把魂珠力量投入紫府漩渦中,魂境之壁結構大大加強,順帶著就大大減少了對吸收的天地靈機的需求,這修練起來進度飛快,唯一白玉微瑕的就是搭檔裝腔作勢。
天色微明,提燈和尚收起燈籠,睜開了眼,滿眼的嫌棄,微微搖頭,
“…差強人意。”候蔦還劍入鞘,一臉的無聊,哼了一聲,
“雞肋…”兩人遠遠分開,仿佛怕沾上對方身上的晦氣;一個大口嚼肉,一個慢咽餅馕;一個肉食者鄙,一個素食者虛。
補充完體力,早課完畢,兩人不約而同的離開了山包,各自不知去向。
候蔦捧著圖輿,繼續現場對照西氓山的實地環境進行勘查,腦補如果遇到危險從哪里跑路才是捷徑。
提燈和尚信步而行,在每個關鍵的埡口,要道,都要滴上幾滴燈油。普通魂鬼對他們來說真的壓力不大,游魂厲鬼可能對他們造成威脅,但也可以應對;但誰都不知道茫茫西氓山中會不會突然鉆出個幽靈或者鬼魅出來?
只有尊重生命的人,老天爺才會多給你一條路。這么閑逛了一天,天色擦黑前兩人又不約而同的在山包前碰了頭,提燈和尚皺起了眉頭,
“我看你這雞肋吃的還蠻香的?”候蔦冷下了臉,
“差強人意?嗯,和尚都不是人。”提燈提著燈,候蔦扛著劍,繼續往里深入,在他們看來,對昨晚的收獲還不太滿意?
只有永不滿足的人,天道大門才會對你敞開一條縫。配合,越來越默契;收獲,越來越豐厚;兩個人也就在一臉不情不愿中繼續勉為其難。
他們總是交替引路,今日我決定去哪個山包,明日就由伱判斷往哪個山頭,以達成最大的公平;或者簡單的說,如果哪一天真的遇了險,那也是兩個人一步步走過來的責任,就不能推到一個人的身上。
一個表面無羈,一個看似溫潤,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謹慎中的貪婪,膽大中的心細。
這樣的日子竟然也就成了日常,一晃兩個月過去,提燈小和尚的燈籠越發的晶瑩剔透,蘊含的功德力量已經來到了量變到質變的關頭;候蔦的兩個丹田就仿佛湖泊遇到了雨季,小河小溪的源源不斷的往里灌,真正讓他感受到了所謂天才的成長過程。
只是,和尚的臉上卻越來越悲苦,悲出了悲天憫人;劍客的眉頭越皺越深,額頭上都恨不得皺出山川梯田。
兩個月的時間,交替做主,唯一不變的就是往西氓山深處前進的堅定不移。
誰也不肯往后退,誰退就意味著在兩個人的較量中落了下風,失去了勇氣。
哪怕兩人誰也不清楚他們這樣斗氣的根由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針對,來自于對彼此深深的忌憚,對未來某個可能會影響到自己的人物的防備。
所以,我拿小命往里搏,你敢跟么?當然,也不是直線穿過,真這樣的話,便再有幾個西氓山也被他們穿了好幾個來回了;兩人默契而雞賊的選擇了之字形,還是大號的之字形,在曲折中往前蹭,煞費苦心。
“下月初三是佛祖的受難日,這一趟出來已近一年,該回去了。”提燈和尚裹了裹身上的皮袈裟,好像是自言自語,其實候蔦當然明白這是說給他聽的。
“你就直說燈籠的功德已近階段性圓滿,需要回去打造升級不就行了?就非得和佛祖扯上關系?和佛祖屁的關系!真有此念,你就應該和佛祖一起受難才是。”
“無聊,朽木不可雕也。”提燈和尚表示不屑,懶得和他說話,都拉低了他的層次。
候蔦看著他,好奇道:“和尚,你這個袈裟好啊,老子走南闖北也算是見過不少市面的,見過布袈裟,棉袈裟,綢袈裟,就是沒見過皮袈裟!拿其它生命的皮來擋你的皮,身為佛門弟子的你心里不痛么?”提燈小和尚面無愧色,
“阿彌陀佛…皮在身上穿,佛在心中留,本來為一體,庸人自作憂!今晚最后一次,你來選地方。”真是一點虧也不吃,一點便宜也不占,第一次配合是和尚選的地方,這最后一次當然就落在了候蔦的身上,也算是有始有終,因果循環。
候蔦知道他的意思,隨便往前一指,
“就近吧,再往前,我怕你這和尚要和你的佛祖一起受難。”哪怕他們已經盡量走最大的之字形路線,拐來拐去的最終的目的地也是往前,兩個月持續下來也是一段不近的深入距離,從圖輿上來看,已經開始逼近西氓山的地形中心。
當然,地形上的中心還不代表也是魂鬼們最集中的中心,這是兩回事;根據全真教對西氓山的描述,真正的古戰場核心戰役的位置還要往里更深一些。
但這基本上就是兩個人的極限,他們心中都很明白這一點,究其本質,兩個人的境界都還太低了;候蔦距離質變的通玄期還差著兩個層次,提燈和尚距離比丘果位的距離同樣遙遠。
他們兩個能走到這里,純粹就是互壯慫人膽,相看兩生厭;抱的心態就是哪怕遇到了危險,斷尾求生就好。
至于誰是尾,當然就是全真眼中的和尚,和尚目中的全真。互為犄角,被他們演繹成了互為尾錐。
六十日的魂鬼凈化中,也常有險情出現,但最多就是游魂和厲鬼出現的數量多少的問題;也曾經打斷過凈化多次,甚至出現過兩人被攆得漫山遍野跑的窘境,但最終都無傷大雅,分毫不損。
這讓他們對西氓山的魂鬼等級產生了一些錯誤的判斷,認為也不過如此罷了。
但是,運氣不可能永遠跟著誰,總有用盡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