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妖煌的本體,你說要多給你一些時日推算,如今,可曾推算出來了?”
長安城大相國寺,風子岳坐在蒲團之上,微笑地看著供桌之上佛陀的金身。
佛陀的金身正愁眉苦臉地看著供桌上的一盤水果,伸手抓起一個,卻因為用力過大,頓時就被捏成了水霧。
“早就跟你說了,找些破廟就可以,何必要用這大相國寺?這金身佛像,身高八丈,老夫都呆不習慣…”
這自然是不是佛像顯靈,在佛像之中說話的,只是無事不知萬事通而已。
他拘束在這佛像之中,甚不舒服。
風子岳淡然一笑,“如今這時候,哪里有空給你找破廟去?你不是一向嫌棄那些破廟中的神像殘破嗎?這大相國寺中佛像威嚴,豈不正好…”
他確實也是無心在這些瑣事之上,只是跟朱允照說了一聲,要用一座廟宇,朱允照當即封了大相國寺,讓他一個人使用。
那日風子岳聽到青丘狐王和狗頭妖獸對答之后,對妖獸這一次的和談目的,更是生疑,所以還是來請教無事不知萬事通。
無事不知萬事通抓耳撓腮,渾身的不習慣。
“我們這一門,一直都是在破廟之中,雖然神像殘破,但這突然之間這么光鮮亮麗起來,老夫也真是不習慣…”
他嘿嘿而笑,笨拙地翻下神案,坐在供桌之上,翹起了二郎腿。
“不過,也難得體會一次,這就罷了——”
“——你剛才,問什么來著?”
萬事通最近屢屢被風子岳的問題難倒,比如風子岳上次問他如何終止神水大劫,他琢磨了好幾日,還是沒找到辦法,當下就學會了裝傻充愣,不會的問題,就當做沒聽到一般。
風子岳也習慣了這老家伙插科打諢,倒不著急,微微一笑。
“萬事通前輩,在下是想問你,妖煌的神獸本體,到底是什么,不知可否有法子克制?”
妖煌本體,是一只通體雪白,形若捷豹,有一雙金瞳的神獸,可惜風子岳并不識得,所以才來向萬事通詢問。
上次詢問之后,萬事通想了半天,說要回去翻翻書,過幾日再來。
如今又發生了妖獸使節的事件,風子岳自然又來找萬事通。
“這個…”
萬事通皺起了眉頭,可憐那大相國寺佛像,乃是大魏時所建,通體涂上了純金,他眉頭一皺,金箔下落,剝落了好大一塊,當真是罪過罪過。
其實若是佛像也能臉紅,萬事通這時候早就面紅耳赤了。
這個答案,他還真不知道。
他回到五羊城中,勒令諸葛憐翻了好幾天的書,始終是沒有結果,找不出這妖煌本體的名稱。
風子岳連著問他幾個問題,他都是答不上來,眼瞅著無事不知萬事通這個招牌,是要砸在自己的手里了。
不錯,他可以用推算之法,尋找真相,但這些事情,全都事關天機,不是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
推算耗費他的精力不說,許多東西甚至是根本推不出答案。
萬事通也知道,這主要因為自己被困在這一方天地千年,早就失去了與外界天地溝通的能力,只要一涉及天外世界的事情,他的推算,就全部啞火,幾乎沒有任何用處。
偏偏風子岳要問的,全是這些砸招牌的問題。
“我已經在查了,尚無結果,還有什么別的問題,你先問來吧…”
好在連續的答不上來幾次之后,他的臉皮也厚了,實在不知道的事情,干脆就一推了之,含糊其辭,直接讓他問下一個問題。
風子岳無奈地搖了搖頭。
無事不知萬事通現身之后,風子岳也有幾次旁敲側擊問他的來歷,不過還是神神秘秘,無法把握,幾次詢問試探之下,他也知道,不管千年前的無事不知萬事通如何,現在的萬事通,消息雖然靈通,推算之法也是了得,但是真正的大事,反而是算不出來。
這或許跟武者一樣,也是同樣受到天地元力抑制。
“那么,這一次妖煌提議,十戰勝負,要與大明、北匈和蕃三國賭巴蜀之地,為妖獸的生長繁衍,安身立命之所,這一件事情的背后,他是否有所圖謀?”
雖然如此,風子岳還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向萬事通提出了這個問題。
“你這個問題提得好”
萬事通摸著滿頭包的腦袋,口中夸贊,心里卻是恨得牙癢癢的。
又是這種問題 凡是涉及到神水大劫的問題,就沒一個是簡單的,也許是因為神水大劫對天武大陸的影響實在太大,才會如此麻煩。
看起來,這樣的天機,若是泄露,造成的影響,竟然是要比風子岳找到三件寶物,封印鎮魔石碑來得更大——這么說來,神水大劫對這天武大陸的影響,竟然是要遠遠大于妖魔入侵 其實這一點,是萬事通百思不得其解的一點。
神水大劫,也不過就是一頭神獸,帶著幾十萬妖獸搗亂,說起來,影響也不過只是天武大陸的一部分地方。
妖獸再猛,數量有限,他們所能占據的地盤,實在是太小了。
而妖魔入侵卻是不同。
不錯,妖煌的實力,深不可測,只怕是在破虛后境以上,確實是一個能夠影響到天數的高手;但是,妖魔之中,同樣也一定有絕世的高手存在。
人魔兩界,隔絕千年,誰知道他們現在涌現出了怎樣的高手?
萬事通倒是不信,偌大一個妖魔界,竟然是出不了一個破虛后境以上的高手——他們可不像這天武大陸,乃是封魔之地,地方又狹小,出個破虛都如此艱難。
而且妖魔的數量,就算只是遠征軍,也絕不會是天武大陸之上這些妖獸可以比擬。
如此一來,鎮魔石碑之事,明明應該要比神水大劫更為嚴重。
為什么在推算鎮魔石碑三件寶物的時候,偏偏就如此輕易;而在推算神水大劫相關事宜的時候,就如此艱難呢?
萬事通咬牙切齒,掐指推算,差點兒沒把這金身大佛的拈花手指都給掰斷了。
“咦?”
萬事通愣了一愣,這件事,雖然沒有結果,卻有了一個明顯清晰的線索——
——這在推算相關神水大劫的事情的時候,也是從未有過之事 “這一次的十戰勝負,我們要接下來。”
長安城中,一眾高手濟濟一堂,因為妖獸的進攻已經停止,各地除了留下必要的防備之外,相關的高手,全都集中到了長安。
商量關于妖煌提出的十戰勝負之事。
妖煌的提議,是人類和妖獸各出十人,比試一場,勝場多者即為勝。
若是妖獸獲勝,就由他們獲得巴蜀之地;
若是人類獲勝,妖獸就退入北方萬里冰封之地,以后永遠不出來。
這個條件,算得上是公平。
巴蜀之地,對于人類來說,并非無法付出的代價,而勝利的誘餌,也讓他們愿意一試。
十場勝負,對于人類來說,也相對公平,也有不少戰術可以選擇,例如田忌賽馬之道,并非不可。
如果妖煌提出一對一的比斗,那機會就是在占便宜,畢竟楚狂人和風子岳都連續敗在了他的手上,而如今風子岳雖然破虛,也沒有把握能夠獲勝。
三人的比斗,妖煌這邊,有四大妖獸長老,都已經到了先天巔峰,但這是硬生生地拔高,比之真正的高手,還是有一段距離。
人類一方,若是能夠找出風子岳、楚狂人和龍布陽出戰,無論如何布陣,都是可操必勝。
就算是楚狂人不出站,風子岳和龍布陽以田忌賽馬,上駟對中駟,中駟對下駟的辦法,也可獲得勝利。
但再多人數,妖獸的優勢又漸漸凸顯。
畢竟九級妖獸,經過學武和妖煌的提點之后,突破先天七重,到達八重的可能性極大,如今妖煌既然提出十戰勝負,那差不多就應該有十個突破先天八重的高手。
而人類這邊,除了風子岳、楚狂人、龍布陽出類拔萃以外,如今還沒有其它高手能夠突破先天第八重。
除了這三人之外,公羊奚和沈四娘,各有奇功,或者可以勝過一位先天八重的妖獸。
這樣一來,勝負倒是參半,誰勝誰負,倒是有幾分摸不準的味道。
這才像是一場公平的賭斗。
聽風子岳說,要接下這一場十戰勝負的比斗,眾人也不由嘩然。
他們倒并不是要反對風子岳的決定,只是各有意見,大不相同,各自開口,不由倒是一片混亂。
“風公子,只怕這妖煌,不會那么簡單,還請三思…”
“十戰勝負,倒是正好,請讓我為先鋒”
“這一戰,勝了固然能將妖獸趕往北方萬里冰封之原,就算敗了,也不過是割讓巴蜀之地,這筆生意倒是做得過…”
“妖煌費這么大的力氣,只是為了要巴蜀之地?”
一時之間,議論紛紛,同時開口,金鑾殿上,嘈雜無比。
皇帝苦笑不已,他知道自己也沒本事出口調停,只叫服侍的太監宮女,不斷送上酒菜,好暫時打斷這些先天高手們喋喋不休的言論。
風子岳微微一笑,雙手輕拍。
“各位稍安勿躁…”
他一開口,眾人一齊都閉了嘴,到底現在白衣劍神風子岳的聲望,非同一般。
“妖煌所圖,我已經略有所知,不過這一戰,總是不可避免,既然如此,不如就戰上這么一場就是。”
他說的含含糊糊,但眾人的心情,卻一下子安定了下來。
風子岳年紀雖小,但行事穩健,豈是魯莽之人。
他既然答應這一場約戰,想必妖煌要做些什么,他心里也是清楚得很。
既然如此,那他們還擔心什么?
只要跟著風子岳,聽他的安排,好好去干,也就是了 不知不覺之中,風子岳在這天武大陸之中,眾高手的心目里頭,已經有了不敗的聲望。
即使是那一日,風子岳以無名劍法挑戰妖煌,并未獲勝,但他們也不覺得風子岳就是失敗。
這種無法以言語來形容的信心,感染了每一位高手。
“好,風公子既然如此說法,我們還擔心什么?”
北方宗師呼河豪邁大笑,“只不知呼某的武功,能不能入得了風公子的眼,成為這十戰勝負的馬前卒?”
旁邊鐵花鬼母嘎嘎而笑,“呼老頭,你從無敵和尚寶藏歸來之后,精修天狼星拳,如今實力大進,幾乎就要突破先天第八重,你若沒有資格,只怕我們幾個,更是不行了”
當初與風子岳同探無敵和尚寶藏的四大高手,每一個都得到了無敵和尚寶藏的秘笈,若是苦練,幾十年內突破先天八重,都有指望。
而呼河是其中武功最高,資質也是最高之人,他得了與自身武學契合的天狼星拳,這幾年之間,武功又有進展,如今堪堪要踏入先天第八重的門檻。
鐵花鬼母與他交好,自然是先將他吹捧了一番。
這么一來,神刀門主皇甫伯端可不服氣了。
“呼宗師固然不差,不過我們要選人,還是按照武學境界,從高往低來排才是,風公子自不用說,然后就是龍前輩,他們二人自然是要掌這正副擂主之位,接下來,我推浮屠山渡遠大師,他的佛法精深,是最好人選…”
“慢慢排來,再看有沒有呼宗師的位置吧…”
“你說什么?”
呼河大怒,“渡遠大師謙遜,怎會如你這般所說,他佛法精深,武功玄妙,呼某自然是佩服的,不過大家都是先天七重,談什么誰先誰后?光論打架,老呼可不服你們幾個”
神刀門、浮屠山、冷月宮和不歸谷連成一氣,他們四位掌門的武功也都到了先天七重境界,甚是高明,風子岳未現,龍布陽歸隱之時,江湖之中,也差不多公認楚狂人以下,就算得上他們四大高手。
以前呼河雖然脾氣桀驁,也不敢招惹這四人。
但在無敵寶藏探索之后,一來他得了秘笈,修行甚快,二來北匈王帳、蕃國紅教、魔鬼城、九陰山和天機島,漸漸連成一氣,他們五位高手,加起來也不懼四大掌門,所以他腰桿子也硬了起來。
風子岳苦笑,沒想到這十戰勝負,竟是讓他們自己先爭了起來,好在他心目中早有人選,也不用他們來爭風吃醋。
“各位,不必爭吵,這十戰勝負的人選,我心里早就有數,并非光是因為武學高低,你們聽我安排就是”
風子岳此話一出,擲地有聲。
呼河等人,也不敢再爭,各自告罪退開。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