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住!”隨著一聲利落的道歉,一道紅影從剛剛飛出鍋子的窗口躥了出來,在空中矯捷一轉折,落在風子岳面前。
是一個三十余歲的美婦人,身穿大紅外袍,眉目如畫,身材也是極為火辣。她鳳眼含威,眉角帶煞,看上去就是不好惹的樣子,不過此時倒是一臉歉意,顯得和善了許多。
“喂!你是醫科的新學生么?還不趕緊幫我把藥王鍋撿回來!要是讓孫老頭發現了,你和我都是吃不了兜著走!”她吐了吐舌頭,看上去還是有些慌張。
風子岳愣了一愣,實在不明白她的邏輯,為什么她扔的鍋與自己也有關系。不過既然自己是醫科新生的身份,也無謂爭執,彎腰將那藥鍋撿起。
甫一入手,風子岳就感到這藥鍋的特殊之處。
剛剛在火上煎熬,還是滾燙的自不用說,關鍵是入手沉重,若不是現在風子岳有了武徒修為,膀子上有數百斤的力氣,尋常人一只手還提它不起。
“這是天外隕鐵所制?”
這鍋子黑黝黝的不甚起眼,卻如此沉重,風子岳伸手一捏,便知這材質特殊。天外隕鐵,只幾兩鑲入凡鐵之中,就能鑄出一柄好劍,沒想到居然有人這么奢侈,用它來鑄一個煎藥的鍋子。
怪不得這鍋叫藥王鍋!
“喲,小兄弟倒是好眼力!”那美婦人口中嘖嘖有聲,目光中也露出一絲驚奇贊賞之意,這藥王鍋滾燙沉重,風子岳提在手中,卻是行若無事,看來這小子的修為倒是不差。
“別多說,先進來!”她扯著風子岳的手臂,輕輕一拉,身形倒飛,又從窗子里穿了回去。風子岳只覺手臂上一股巨力涌來,他知道這女子并無惡意,并不抵抗,隨她一起穿入室內。
只見精舍之中,一片狼藉。
一個藥爐歪倒在一邊,其中上好的紫炭灑了一地,半面墻壁煙熏火燎,桌上更是凌亂地撒著各色藥材。
“慘了!慘了!”那美婦人長吁短嘆,搓手不已,面上神情,倒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女孩,“這下怎么跟孫老頭交代!”
風子岳扶起藥爐,將藥王鍋擱在上面,環顧四周,也不由苦笑。
此處精舍,他以往也來過幾次,若是沒有記錯,正是藥王孫仲景的住處,平時一直是素雅潔凈,井然有序,沒想到竟會有這么亂七八糟的時候。
“小兄弟,幫幫忙!跟我一起把這兒收拾干凈,只要黃昏之前能弄得大差不差,一會兒有你的好處!”那美婦人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她企盼地看著風子岳,要叫他幫忙。
風子岳的記憶中,并不認得這女子,似乎上一世,從來未見她在白鹿書院中出現,卻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一見他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那美婦人趕緊打個哈哈,“小兄弟,我就是今年醫科的老師,人稱藥修羅甘凝霜的便是,你不認得我?”
藥修羅甘凝霜?
風子岳吃了一驚,這個名字,他卻是曾經聽老師公羊奚提起。
這女子出自醫藥世家,用藥如神,名聲不在藥王孫仲景之下。而且,她正是公羊奚青梅竹馬的紅顏知己,若不是造化弄人,兩人早已成親。
可惜誤會重重,兩人恩怨糾葛了許多年,后來公羊奚出了意外,甘凝霜也甚有悔意,只是她也不愿就此回到公羊奚的身旁,只是發下大愿,就算走遍天武大陸,也要尋得治好公羊奚的秘方。
在上一世風子岳進入白鹿書院之前,甘凝霜確實一直都留在五羊城中,但不久之后,卻不知所蹤,所以風子岳并沒有見過她。
想不到她竟然在醫科擔任老師——只是,傳說中用藥如神的藥修羅,也會煎藥煎糊了么?風子岳瞟了一眼藥爐上的黑鍋,心中將信將疑。
“怎么,小子你不相信?”
甘凝霜一挺酥胸,瞪大了眼珠,幾乎要把柔軟的胸脯送到風子岳的面前。風子岳嚇了一跳,趕緊退后三步,若這真是藥修羅,那就是他尚未過門的師娘,他可不敢有絲毫不敬。
“信…信…”
這女子的藥學水準到底到什么地步,風子岳無從判斷,不過就從她的身法修為上,她至少也在武師以上的境界,很有可能就是大武師。剛才從窗戶倒飛入內的輕功身法,也很像就是藥修羅的身法絕學“蹁躚碎步”,照這么說來,應該是沒有騙人。
甘凝霜看他一臉惶恐的模樣,不由笑得花枝亂顫。
“你這小朋友小小年紀,修為不弱,沒想到卻是個怕女人的…”她笑瞇瞇地湊了上來,冷不防摟住了風子岳的肩膀,“怎么,幫姐姐一個小忙,少不了你的好處!”
風子岳聞著一股幽香襲來,不由苦笑,這女子煙視媚行,他當然不會動心,不過這是老師的女人,這般相處也是尷尬,只得點頭不止,引得甘凝霜又是一陣大笑。
藥修羅出身苗疆,與謹守禮法的明國人性格大不相同,肆意張揚,充滿了女性的魅力。可惜風子岳消受不起,心里頭一直在琢磨著怎樣留住這甘凝霜,把她跟老師重新撮合在一起的辦法。
甘凝霜自然不知道他心里轉什么心思,看他干活干凈利落,不由點頭大贊,翹著腳靠在墻邊,從懷里掏出一個錫制酒壺,仰天痛飲,高興地哼起了小曲兒。
光說用藥之學,她自然不在孫仲景之下,不過她天性憊懶,又愛喝酒,剛才煎藥時候就是因為酒醉昏睡錯了時間,這才毀了一鍋藥材,偏偏她又是偷用孫仲景的藥王鍋,生怕被老頭兒發現,正想迫于無奈地收拾,風子岳這個苦力就撞上門來,怎不讓她樂開了花。
好在她造成的破壞還不算嚴重,風子岳擦凈板壁,收拾完地板,又將案上的藥材歸類,他出手如電,指挑掌掃,倒也甚是快捷而準確。
“哦?”甘凝霜見了他利落的伸手,眼睛一亮,“風小子,你懂得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