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濕的牢房內,月夜糾結的對著老皇上劉德留下的貂毛外套,眉間深鎖。
寂靜的東宮中,剛剛從天牢回來的肖子墨也躊躇在獨孤秀兒的芳華殿外,尷尬萬分。
雖然自己不是劉璇,可卻是以劉璇的身份示人。劉璇的妃子回來,于情于理,他都得去看一眼的。
看歸看,可那種久別重逢的神情,肖子墨卻怎么也裝不出來。
徘徊了一會子,肖子墨終于移動了腳步。
走進獨孤秀兒寢殿那時,獨孤秀兒正背對著門口,僵硬的杵在桌案旁邊。
此時的獨孤秀兒,心緒繁雜。即思念劉璇,又無法面對。
說實話,若不是懷了劉璇的骨肉,獨孤秀兒絕不可能茍活于世。
她不求原諒,也不想把對劉璇的思念表現出來。雖然這刻的她真想撲進劉璇懷里大哭一場。
可她沒有,也不能。她怕自己骯臟的身體染到單純的劉璇。
“你…你,這些時日讓你受苦了。”
“秀兒與殿下已經不是夫妻了,殿下還來做什么?請回吧。”
“那只是吵架,不是真的。本宮從來就沒想過與秀兒分開過。”揣摩了一下獨孤秀兒此時的心情,極力模仿著劉璇神態的肖子墨回答道。
雖然心中犯著膈應,雖然從月夜的狂語中肖子墨已然獲悉了這個女人與月夜有染。
若是這事發生在自己與姬無雙身上,他肯定不會這般。他會把月夜碎尸萬段,他會對姬無雙憤聲嘶吼。
問問她,自己到底哪里不如他。懷了別人的孩子怎么還能這般的理直氣壯。
可那畢竟是假設。
面前站著的可是孿生皇兄劉璇深愛的女人。
即便厭惡,可劉璇沒回來之前,肖子墨還得穩住她,“那日…本宮也是氣極,不然也不能混蛋到難般。”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身為儲君,怎么可以出爾反爾?”
“若不是回來還東西,我獨孤秀兒絕不會踏進東宮半步。”
“放心,我會生下他。你們皇家的東西,我一樣也沒打算帶走。”
說到這,獨孤秀兒猛地轉過身來,一臉倔強的看著面前這個令自己朝思暮想的‘太子’。
這樣一來,倒給肖子墨弄得無法言辭了。
于肖子墨所想,劉璇能夠行房已經是奇跡了。留下子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獨孤秀兒之所以這般,無非是想留下月夜的子嗣。
可就算是撒謊,就算腹中的胎兒是月夜的,又能如何?
月夜也是皇上的骨肉。跟自己也是血脈相連。
“愛妃有喜了?本宮沒聽錯吧?本宮要做父親了?”獨孤秀兒言畢,肖子墨登時做出一副驚喜的神情。
推己及人,他覺得劉璇聽到獨孤秀兒有喜了,應該也會是這般。
‘太子’如此的喜悅,獨孤秀兒更加的難過了。她沒想到劉璇會這般的信任自己。
想到自己的臟身子,獨孤秀兒后退了幾步。果斷的拒絕了‘太子’的擁抱。
“秀兒離開殿下已經有些時日了。難道…難道殿下就沒懷疑過這孩子的血統?”‘
“秀兒的品行,本宮自是知曉的。又怎么會質疑?別瞎想了哈,好好養胎。需要什么跟小桂子知會一聲即可。對了,無雙也有喜了。這下你們姐妹又有嘮的了。”
正愁擁抱那一瞬的尷尬,作勢,肖子墨也就不再上前。
“那個…也不早了。秀兒一路顛簸定是勞累。這樣,你先休息。本宮改日再來與秀兒說話。”
肖子墨說要離開的瞬間,獨孤秀兒的心猛地一顫。
她真的不想他走。
可是,又有什么資格挽留他?
“不必再來了。秀兒也不想再見到殿下。”
“…”聽到獨孤秀兒冷冷的話語,肖子墨著實頓了一下腳步。那時,他真想轉過身來,告訴她,他不是劉璇。
可是他不能。
“皇兄啊皇兄,你在哪啊?再不回來,臣弟可是真真的裝不下去了。”
肖子墨離開,獨孤秀兒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珍珠那般,滴答滴答的、不停的,往下落。
都說舊憶就像一扇窗,推開了就再難合上。有些東西,越是想忘了,就越是難以忘記。
從看見劉璇的第一眼起,獨孤秀兒就喜悅于上蒼牽的這根紅線。朝夕企盼著劉璇能駕臨自己的芳華殿。
夙愿雖然達成了,可所有的美好卻都因為自己一時的倔強,又都煙消云散了。
也許這就是命吧。一步錯,步步錯。
犯下的錯,種下的苦果,也只能自己去品味。
“走吧,忘了吧。就當是場夢,全當秀兒從來都沒有來過…”
此時。三門峽以南,臨近南陽的一處小鎮。劉璇與紫嫣下榻的小客棧。
紫嫣被劉璇的夢話吵醒了。
“不是說尚未娶妻嗎?可這‘秀兒’又是怎么回事?”
點著油燈,紫嫣發現睡夢中的劉璇哭的把枕頭都打濕了。
與劉璇同榻了這么久,紫嫣還是頭一次聽到劉璇說夢話。
為了一探究竟,她并沒有喚醒劉璇。而是熄滅了油燈,又躺回劉璇身邊。
不多時,又傳來劉璇夢囈的聲音。
“別走。本宮錯了,本宮再也不與你吵嘴了。”
聽到這,紫嫣明白了。劉璇口中的秀兒原來是個妃子。
醋意下,紫嫣粉拳在握。恨不得鉆進劉璇的夢里,把那個叫‘秀兒’的女人掐死。
怪不得劉璇總是回避自己,原來壓根就沒把自己放在心上。
突然,紫嫣松開醋意的粉拳,輕輕搭到劉璇身上。嘴角現出一抹詭異。
“臣妾在這呢,臣妾沒走…”
“秀兒,秀兒…別離開我…”
“臣妾不走,臣妾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殿下…”
這晚,紫嫣如愿以償了。雖然是借了‘秀兒’的光。
比許如風還要溫柔一萬倍。
突然被毫無防備的一聲‘滾開’,震得一個激靈。
劉璇醒了,感覺到不是獨孤秀兒。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
借著破曉的那縷微光,劉璇這才看清了身下錯愕的紫嫣。
“你…你…我…我怎么…”
“怎么了相公?紫嫣哪里讓相公不稱心了?”
“沒。沒有啊。我是怕嚇到你。其實我有夜行癥。有時候做什么自己都不清楚。”
“夜行癥?那紫嫣可要把相公拴好了。萬一跑到別的女人房中,豈不是便宜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