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璇的出走,無疑是肖子墨始料未及的。
那么劉璇哪去了呢?
劉璇現在已經出了潼關,而且還順利的坐上了第一班開往鄭州的渡船。
那么以他的速度體力、標志性的尊容,怎么可能快過尹正一眾軍士,騙過潼關守衛、出得潼關的呢?
憑他?別說出潼關了,就是到潼關都是個難題。
這里還得論一下容貌的重要性。
劉璇生的貌美,比女人還要美上百倍千倍,可以說是妖孽中的妖孽了。
可美有時候也不是什么好事,也可以說是一種罪。
事情回到劉璇未出天鄴城那會子。
肖子墨走后,劉璇躺在榻上怎么也睡不著,滿腦子都是月夜把獨孤秀兒如何如何的畫面。有些事不尋思還好,這若是尋思起來,沒事也得有事。
幻覺中,獨孤秀兒不敢回家、偷偷地抹眼淚,幻覺中,獨孤秀兒無助的高喊著救命…
“秀兒!秀兒!你在哪啊!秀兒!”
越想越揪心,越想越急迫,終于,劉璇待不下去了,他要瘋了,急瘋了。
急迫下,劉璇也顧不得什么七七八八了,換上便服,帶了把短刀,又找了些金子、胡亂打了個包袱,趁著月黑風高,小心翼翼的避開侍衛們的視線,偷偷溜出了東宮。
初次離開皇宮的他,有些竊喜,又有些茫然。以至于,站在馬路上竟不知道去向何處。
此時雖近辰時,但天色還是黑蒙蒙的。街路上幾乎見不到人,周邊只幾家做吃食的店鋪內晃動著稀疏的人影。
許是在密室獨自呆慣了,又或許是尋找獨孤秀兒的執著所致,即便天色很黑,即便街路上落個釘子都能清晰可聞,可劉璇卻一點也不害怕。
回想著肖子墨曾與自己說過的,獨孤秀兒被劫持到鄭州以北黃河對岸的新鄉一帶,劉璇便想去新鄉找上一找。
雖然只是在地圖上見過新鄉,雖然不知道新鄉到底離天鄴有多遠,但有一點他是知道的,那便是出得潼關坐船東走。
可問題又來了,潼關在哪呀,自己從哪座城門出去啊?
可笑嗎,堂堂天朝的太子,居然連潼關在哪都不知道。也難怪肖子墨執意不放劉璇出宮。
許是頭一次走這么遠的路,劉璇竟感覺腹中饑餓,于是便捋著香味尋到了一家炊餅鋪。
鋪子很小,只能容下十幾個人就餐,許是小本經營,店內沒有小二,里里外外都是店家一個人忙碌。
店家四十開外,頭發花白,很是面善,一看就是位老實巴交的本分人。聽見有人進門,店家忙從里間把剛做好的炊餅端了出來,熱情的與劉璇打著招呼。
“客官來的正巧,剛出鍋的炊餅,皮酥陷香…”
“那就來兩個吧,再加一碗熱湯。”瞅了一眼琥珀色的炊餅,劉璇面帶微笑的應聲道。
因為劉璇另加了一碗熱湯,店家撿了兩個炊餅,便轉身回里間給劉璇盛湯。
就在這時,一位體態健碩,面色黝黑,絡腮胡須的男子挑開門簾走了進來。
“喂!老王頭!東西在哪呢!”
聽見召喚,店家提了兩個袋子便跑了出來。經過劉璇身邊那時還帶過來一陣臭臭的咸魚的味道。
“等一會啊兄弟。”把袋子交給來人,店家又跑來裝炊餅。
“我說你就不能換換樣啊!每次都是這么堆破玩意!”蹬了兩腳地上的袋子,來人不耐煩的道。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許是求人之故,店家迅速打包了十幾個炊餅,嬉皮笑臉的交到那人手上。
這回劉璇可是看明白了,那人原來是個押鏢的。
都說天無絕人之路,還真是如此,正愁路況不熟,就遇到個走鏢的,劉璇登時喜上眉梢。
“這位兄臺,潼關怎么走?”
聽見有人問路,那人自是抬眼觀望的。見劉璇獨自一人,又穿著華麗,便不懷好意的搭起話來。
“鏢車路過潼關,不介意就跟著來吧。”說完,那人撩起簾子便出去了。
隨后,店家提了著兩個裝著咸魚的袋子,也跟了出去。
即是順路,又是押鏢的,還有馬車可以搭,劉璇急急的從包袱內掏出一錠金子放在桌上,也跟了出去。
“錢放桌子上了!”雖然劉璇沒出過門,但吃東西給錢他還是知曉的。見店家狐疑的看向自己,便意識到店家是在置疑有沒有留錢給他。
就在車馬行出去五十米開外那時,折回店里的店家又急匆匆的跑了出來。
“喂!喂!這錢我找不開啊!”
“找不開就不要了!”沖著身后的黑影喊了一嗓子,劉璇便轉過頭來,專注的把著固定箱子的繩索。
也是一宿沒睡,再加上車馬晃動,不一會兒劉璇便倚著貨箱子睡著了。
天漸漸地亮了,隨之,劉璇驚世的容顏也展露出來。
押鏢的見劉璇睡熟了,便打起了鬼主意,繼而便想順走包袱內的財物,再一次對著劉璇的面龐時,這家伙的眼珠子可就轉不回來了。
這位走南闖北的,閱人也是無數,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還從來沒見過有比面前這位更美的。
一瞬間,他還以為是哪位神仙下凡到人間了呢。
“那個,小弟臉上有什么臟東西嗎?”許是感知到人影的晃動,劉璇睜開了眼睛。見那人直勾勾的瞅著自己,劉璇還以為是臉上粘上什么東西了呢。
“沒,沒,沒有啊!”慌亂中,那人連忙收回了眼神,作勢把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你看看你,睡覺也不蓋件衣服,這得多冷啊。”
“不用不用,小弟自行帶了衣物。”客套了一番,劉璇便去解身上的包袱。
劉璇走得匆忙,又是頭一次打包袱,東西團得亂七八糟,銀兩也是隨便一扔,這一打開包袱,嘩啦一下金子便散落出來,而且還都是打著官印、百兩的個頭。
出門在外,忌諱的就是露財,雖然劉璇對錢沒什么概念,但對于年收入只十幾兩、幾十兩銀子的一眾押鏢的來講,誘惑可是不小的。繼而眼神也變得更加的貪婪了。
那么,既然貪圖財物,一幫子人為什么不即刻動手呢?
劉璇穿著講究,隨身又帶了這許多財物,背景定是顯赫的,若是朝中哪位大員的公子,冒犯了這樣的人物豈不引火燒身?
那么問題來了,既然是貴公子,還是夜黑出門,又帶著許多金子,怎么連個隨從都不帶呢?
所以一眾又猜測劉璇也許是武功蓋世、走南闖北的俠客。
可武功蓋世,總得有個家伙什吧?怎么連個防身的兵器都不見呢?
難不成是絕頂高手?一滴水都能化為兵器的那種?
越想越覺得蹊蹺,越琢磨就越是琢磨不透,于是乎,那位鏢頭便想試探一下劉璇。
趁著劉璇低頭撿銀兩的時候,這廝抽出寶劍便向劉璇襲來。
“一點兒小…”就在劉璇面帶愉悅、拿出一錠黃金,抬眼向鏢頭致謝的瞬間,被突然襲過來的利箭嚇得一個激靈,“你…你這是做什么?”
“說,這許多金子是哪來的?”原本以為搞到這些財物得多費力呢,見劉璇連個劍都避不開,這廝登時暗喜。
“兄臺懷疑小弟是賊人?”被押鏢的這一問,劉璇繃緊的神經也隨之舒緩下來,甚至還傻傻的以為對方是出于正義,把自己當成賊人了呢。
他又哪里知道對方的真實目的?
“不是賊人,哪來的這許多錢財?走!見官去!”雖然對方沒有功夫,可鏢頭還是忌憚的。也是,只搭了個順風車出手就是如此的闊綽,是個正常的人都得考慮一下這人的背景。
這不說見官便好,一提,劉璇登時便懵了。好不容易跑出來的,見了官不又得被送回去?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言語間,劉璇又抓起了一錠金子試圖蒙混過去。
“明顯就是做賊心虛!還不從實招來!”若是劉璇不怕見官,這家伙還真就不敢如何,見劉璇一臉的畏懼,隨之便兇相畢露。
“拿繩子過來,把這小子給我綁起來!”
“你你你,你們可知本宮是誰?”這當口,再不亮出身份就得被人家五花大綁,本能的劉璇便指著一眾喊了起來。
“大膽奴才!再敢對本太子無禮,本宮滅了你們九族!”
還別說,這回還挺起作用,上前來綁自己的那人旋即停了下來。
“太子?你要是太子,小爺我還是皇上呢!”
“跟他廢什么話!還不動手!”
不用說都知道下一秒發生了什么;劉璇像個小雞似的被人家拎下車,五花大綁了起來。
“你們要干什么!放開我!狗奴才!嗚嗚…嗚…”
掙扎下,劉璇的嘴巴又被一塊骯臟不堪的抹布堵上了。本來身體就不好,再呼吸困難,一翻白眼,劉璇便厥了過去。
待劉璇醒來已經身在開往鄭州的渡船上。
潼關把守的那么嚴,這幫子人是怎么把劉璇運過去的呢?
他們是騰出來個箱子把劉璇藏在底下,然后搭上隔板把店家托運的咸魚鋪在上面,利用咸魚散發的臭味致使臨檢人員作嘔,忽略檢查,巧妙的混出潼關的。
那么問題又來了,劉璇的金子不是已經被他們拿走了嗎,那這幫子人又為什么不丟下劉璇,或者殺了滅口,還要把劉璇帶上渡船呢?
因為劉璇長得漂亮,比天仙都美。
這么顆搖錢樹他們怎么舍得殺了滅口?
沒錯,這幫子人是想把劉璇賣到青樓。
“日落尋不回太子,提頭來見!”
事情再次回到肖子墨路遇尹正那會子。
尹正硬著頭皮領命接著尋找劉璇后,肖子墨便疾馳潼關去找許如風。
見到許如風那會子,許如風正焦急的布崗,嚴命軍士仔細查驗每一個過往的行人。
于許如風所想,劉璇若是通過潼關定會喬裝改扮一番。
見肖子墨前來,許如風登時行大禮迎駕。
“你說…皇兄能不能過了潼關?”分析了n種可能后,肖子墨又道。
“不可能!就太子那身板,別說過潼關,就是能不能到潼關都不一定,依臣下看吶,太子許還在天鄴沒出來呢!”
基于對劉璇的了解,許如風便斷言劉璇定不會出得潼關。
“那我怎么總感覺皇兄已經出了潼關了呢!渡船發出去幾班了?”許是雙生子之間的感應吧,肖子墨總感覺劉璇出了潼關,身在某艘渡船上,于是便命許如風去查渡船。
“只開往鄭州的一班,不過…好像…”雖然覺得是浪費資源,但許如風還是派了幾艘巡邏船順流尋找。
明天就要大婚,這當口竟出了這檔子事,肖子墨急的都快瘋了。
此刻的他不是擔心老皇上知曉會惹來什么猜忌,而是憂心劉璇的安危。
也是,劉璇從來沒出過東宮,身子骨又弱,而且單純的又如小孩子般,肖子墨不擔心才怪。哪怕身邊跟個人肖子墨也不能急迫成這般,可劉璇偏偏自己個跑了。
“獨孤秀兒啊!獨孤秀兒!若是皇兄有個什么好歹,本宮定要屠了你獨孤一脈!”一想到獨孤秀兒心思不定,這邊牽著劉璇,那邊又舍不下月夜的,肖子墨就恨得直癢癢。
“李凌應該過了靈寶了吧?”回想自己與劉璇說過獨孤秀兒被劫持進了太行山脈,肖子墨便猜想劉璇定是奔鄭州方向走了,于是便想到了派去設防新鄉沿岸的李凌。ωωω.⑨⑨⑨xs.co(m)
“順利的話,差不多吧。”
“順利?此話何講?”因為自小生長在沙漠戈壁的緣故,肖子墨對水路不太熟悉,故此對許如風說的話,也是一知半解。
旋即許如風便與肖子墨講起水路的風險;天氣瞬息萬變,河內暗礁眾多,再就是山洪暴發,河內出什么怪物、旋渦什么的。
“如風說的這些,本宮倒是略有耳聞,就是沒親自經歷過,也不知道到底能兇險個什么樣子。”
“這么說吧,自然災害要比人為的可怕得多。”肖子墨沒身臨其境,自是不知曉水害的嚴重性,可許如風經歷過,于是乎便曉以利害,“若是遇到颶風,船只極有可能有沉入水底的危險。”
不知怎么,許如風說道起這些災害那時,肖子墨的腦海中竟然浮現出劉璇身處絕境的畫面。
“皇兄啊皇兄!你就不能讓臣弟省省心嗎!”
靈寶以西,黑鷹會骨干人物紫嫣乘坐渡船滯留的那處峽谷。
暴風雨來得迅猛,只短短十來分鐘水面就高出栓纖繩的那顆歪脖樹。
猛烈的黃河水沖擊峭壁發出轟隆隆的聲音,渡船也隨著水流來回向峭壁上碰撞,隨之都有可能處于船體破裂進水沉沒的危險。
本就丟了徹兒,在越到這種險情,紫嫣便更加的后悔來這一遭。
“徹兒,我的徹兒,你到底在哪里啊!”
對著窗外的狂風暴雨,身在船艙的獨孤秀兒不禁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