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墨是去見肖凡了,抵達茅草屋已是午后。
“我餓了爹,有吃的沒?”
進到屋內,還沒等肖凡叩拜,肖子墨便嚷嚷著餓了。
肖凡平日里比較簡樸,也沒什么像樣的吃食,聽肖子墨說餓了,肖凡急忙下廚給肖子墨做了碗素面,打了兩個荷包蛋。
大概20分鐘左右,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面,一小碟咸蘿卜便擺放到肖子墨面前。
“湊合吃吧,離集市遠,老臣也沒備什么。”
“爹爹不一起吃嗎?”仰臉看了一眼肖凡慈祥的面龐,一種說不出的滋味瞬間向肖子墨涌來。
“老臣吃過了,殿下快趁熱吃吧。”基于君臣,肖凡沒有直視肖子墨。
如此這般,肖子墨更加的難受了,還沒等動筷,淚水就快抑制不住了。
“那…兒子可開動了…”
也許是怕肖凡查覺,肖子墨吃的甚是賣力,可謂風卷殘云,一滴湯水都沒剩。
對于他而言,這碗不是面,而是親情,濃濃的親情。
那么此情此景,肖凡又是個什么心情?
肖凡的眼圈也紅了。
那刻的他,即心疼又欣慰。
在他心里,肖子墨就是親兒子,就是他的全部,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肖子墨又何嘗不是?
爺倆相依為命了18年,早已血濃于水。
他是肖子墨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人,也就是這個男人教他識字,教他弓馬,教他如何戰勝困難,如何面對險阻,教他如何做人。
于他而言,他即是父親,也是母親。是他給自己勇氣,給自己自信,讓自己覺得安全,讓自己覺得這世上只要努力就無所不能。
在這之前,肖子墨從來就沒想過肖凡不是自己的生父。那一瞬,他是接受不了的,也不愿意接受。即便聽到那個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喚自己皇兒。
“冷顏您還記得嗎?”就在肖凡掩飾淚眼轉身向門外走去那瞬,肖子墨突然問道。
提起冷顏,肖凡愣住了。
“問他做什么?”
“那個…聽如風說這個冷顏前輩是爹爹的結拜兄弟,故此兒子才問問。”見肖凡面色有些不對,肖子墨登時察覺到一絲不妙。
“離世好多年了,據說尸骨埋在南疆。”
“離世了?那…可有后人?”
“應該沒有。”
“應該沒有?此話何意?”聽肖凡明顯話中有話,肖子墨又問。
他又哪里知道,這一問竟觸到了肖凡的傷心處?
二十二年前,肖凡與冷顏也是肖子墨這般大的時候。
那時肖凡與冷顏同是虎賁大營的將領,關系甚是密切。
虎賁大營的統領叫藍景平,是太公主劉瑛的夫婿,也就是老皇上劉德的親姑丈,是個劍術的高手。
藍景平膝下有一女名喚藍衣,非常的聰慧貌美。也許是出生武將之家的緣故,這個藍衣頗為喜歡舞刀弄槍,尤善劍術。
一次家宴中,二位結識了這位巾幗不讓須眉的藍衣,切磋時更是領教了嫻熟的劍技。同時,藍衣也走入了二人的心里。
肖凡那時身份比較卑微,性格又比較內向,所以對藍衣只能是觀望。這一點卻與同處境的冷顏有著明顯的不同。
冷顏性格歡脫,也善于察言觀色。久而久之便討得了藍景平的喜歡,因此與藍衣走得也比較近一些。
后來肖凡的表姐許氏(肖子墨與劉璇的生母)被立為后,肖凡也順利升遷為羽林衛右營的統領,就在肖凡春風得意的請旨賜婚時,卻被告知藍衣已然內定為與北州政治聯姻的對象。
本來此事對肖凡來講已經是莫大的打擊,誰料這當口又傳來一則驚天的消息,說藍衣得了怪病,突然暴病身亡了。
下葬那天肖凡是去了的,還親眼得見藍衣宛如睡著了般躺在玉棺內,身邊還放著那把最喜愛的玉具劍。為此肖凡還大病了一場,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而后每每想起藍衣,肖凡就會去墓前看看。此次回天朝,放著那么多隱秘舒適的去處不住,非得住在這么個偏僻的林間,也是因為這里離藍衣墓地比較近之故。
那么肖子墨問道冷顏有沒有后人,肖凡為什么會這樣回答呢?這期間還有個傳聞。
那便是藍衣死后,冷顏與藍衣的情史也傳入肖凡的耳中。還傳藍衣身故不是得了什么暴病,而是秘密產子難產而致。
為此,肖凡也曾揪著冷顏的脖領子質問,但得到的回答卻是沒有的事,純屬謠言。
見肖凡似有什么難言之隱,肖子墨又與肖凡側面說起了玉具劍。
“藍色玉人圖案?”聽完肖子墨描述,肖凡不淡定了。
“爹爹可識得此劍?”
這圖案肖凡印象太深了,那時自己還曾問道玉人的寓意,得到的回答是藍景平為慶賀女兒藍衣生辰,特意為其量身定做的,那個玉人便是藍衣。
“這圖案嗎,老臣倒是見過,乃故人佩劍特有。”回想玉具劍隨著藍衣入土那瞬,肖凡回道。
而后肖子墨又問肖凡在哪見過,劍的主人是誰。
無奈,肖凡便提到了藍衣其人。
“藍衣?那人也叫藍衣?”聽說劍主叫藍衣,肖子墨登時站了起來。
當然,肖子墨的反應,肖凡也是震驚的。
旋即爺倆便相互說起眼中的藍衣,也對玉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按輩分來講,藍衣是殿下的姑姑。”基于藍景平是老皇上劉德的姑丈,肖凡解釋道。
聽說姑姑藍衣離世時只有十六歲,肖子墨發出一聲嘆息。可只一瞬,疑問便鋪天蓋地向肖子墨襲來。
譬方說,人死了容貌依舊鮮亮,宛如睡著了般。
“您說姑姑下葬時如何?”
“藍衣當時就像睡著了一般…”話說了一半,肖凡突然瞪大了眼睛,“假死?莫非殿下懷疑藍衣是假死?”
這種假設不無道理,回想那時的狀況,肖凡肯定了肖子墨的想法。
拋卻冷顏追求藍衣一說,就說遠嫁萬里與北匈奴聯姻這事,藍景平那么疼愛藍衣,又怎么舍得把藍衣嫁給蠻夷?所以讓藍衣服下避氣息的藥物再安排秘密逃走,也不是不可能。
“姑姑葬在哪里?”笨想藍衣都不可能葬在皇陵或者藍家祖墳,肖子墨便問。
“離這不遠,就在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