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不禁想起江庸,在她剛剛進宮得到皇帝寵愛的時候,就很奇怪江庸為什么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1a
好像天隨時都要塌下來。
她不明白江庸為什么這么小心。以江家的聲望、她的地位,至少在本朝沒有人再能撼動江家,就算林家也必然會敗在江家手中。
更何況五姓望族之間早就已經密不可分,所有人的利益都被拴在一起,沒有人能夠逃脫,這樣的局面怎么能夠打破。
直到現在她才佩服族中長輩的高瞻遠矚,林家還是江家之于皇帝都是一樣的,只要失去了利用的價值隨時都會被鏟除,所以他們要將權利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惠妃冷冷地道“提點太子爺要有耐心,等到大軍到了京城,才能將兵變安在李約頭上,那時太子再正大光明地帶兵進宮護駕,一切平息之后,皇位就是他的了。”
內侍道“您放心吧,東宮那邊已經有人看著,幾位幕僚都守著太子,不會讓太子爺行差踏錯。”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她才不會扶持這個蠢貨。
這次就讓季嫣然、李家和林家為死去的江家人賠命。
林家。
林二太太看著丫鬟準備箱籠。
娘家送來的信函就擺在桌子上,林太夫人答應讓她回娘家探望母親。
林二太太問過去“公爵爺呢?”
“李三奶奶被召去宮中,爵爺急著去打聽消息,顧不得家里的事了,就連夫人也在太夫人屋子里陪著,生怕傳回什么不好的消息太夫人撐不住。不過上上下下都被夫人打理好了,如果不知曉內情,還當一切都風平浪靜呢。”
林二太太微微一笑,林家比常寧出事的時候有長進,不過這又怎么樣,誰也熬不過這一關,她早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管它將來會如何。
等林家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二太太都備好了,我們走吧!”
林二太太上了馬車,馬車緩緩向前馳去,她松了口氣,心中說不出的輕松,這次不管是什么結果,她都可以明哲保身。
“這不是出城的路啊。”外面的管事媽媽忽然說了一句。
林二太太皺起眉頭撩開簾子,只見外面多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道“我們家三奶奶說了,二太太不急著走,三奶奶還有些事要您去辦…”
林二太太的心頓時一顫,季嫣然不是進宮去了嗎?怎么可能知曉她的行蹤,她抿起嘴唇冷聲道“什么人這樣放肆,立即給我趕開。”
馬車外的下人卻沒有動,林二太太剛要再開口卻聽到陰陽怪氣的聲音道“二太太裝扮一下,跟著咱家進宮去吧!”
林二太太只覺得汗毛都豎立起來,她想要拒絕,卻已經由不得她,車簾已經被撩開,幾個冷峻的禁衛站在那里。
林二太太心跳如鼓,驚慌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以她的身份根本沒有資格覲見皇上,一定是季嫣然搞的鬼。
難不成季嫣然真的變成了常寧,想起了從前的事,否則怎么會來對付她。不過那是林家內宅的事,為什么將她帶進宮中,她到底是哪里露出馬腳。
想到這里,林二太太腳一軟頓時踉蹌。
“二太太,您可得小心著點。”
這條路仿佛永遠走不到頭,她身邊的人都被宮人帶走,旁邊握著刀鞘的禁軍仿佛隨時都會將利刃落在她脖頸之上。
“公公,皇上傳召妾身到底是為什么?”
內侍笑道“咱家也不知曉…不過這宮門好進,出去可是不容易,一會兒圣上問話,您可要想好了再說。”
林二太太忍不住顫抖起來“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啊…”
內侍沒有回應,只是看了看頭頂的天空“十年前二太太也出京去了吧?”
十年前,常寧死的時候。
林二太太只覺得“轟”地一下,整個頭像是一下子炸開了般,他們都知道了,她做的那么隱秘卻被他們發現。
大殿門被打開,內侍笑著道“二太太,進去吧!”
內侍話音剛落,只聽外面傳來幾聲慘叫。
“饒了奴婢吧,奴婢…什么都…”
林二太太能聽出這是她身邊管事媽媽的聲音,她木楞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卻覺得腿上一疼,整個身體向殿內撲了進去。
身后的門豁然關上。
林二太太半晌才回過神來,內殿里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顯然有人在屋子里面,那會是什么人?皇上還是…
林二太太咽了口吐沫仗著膽子走過去,隔著水晶簾子能看到有人在里面沐浴,那人很歡快地哼著京中最盛行的曲調,舒服地伸展著纖細修長的手臂。
旁邊站著一個婆子侍奉,那婆子的兩只耳朵已經沒有了,發鬢上是兩條丑陋的疤痕,看起來格外的詭異。
是陳媽媽。
林二太太攥起了手,目光重新落在那木桶中。
少女肌膚似雪,烏黑的長發梳了個單螺髻,明知道她站在這里卻絲毫不避諱她的目光,大大方方地披了長袍起身走到屏風后,換上了漂亮的衣裙。
可能是剛剛出浴的緣故,她整個人看起來說不出的嬌艷,尤其是她那雙清澈的眼睛,如此通透,不僅無所畏懼,而且說不出的自在灑脫。
季嫣然,真的是季嫣然。
“二太太,”季嫣然如紅棉般的嘴唇微微翹起,“您總算來了。”
“你…你怎么會…”林二太太指著季嫣然說不出話來。
“您是想問我們為什么在這里吧?”季嫣然抿嘴一笑,“因為我們都快要死了,皇上要將所有跟‘異人’有關的人都處死,林二太太知道十年前常寧如何死的嗎?我們也會是那個下場。”
林二太太不禁下意識地搖頭,這跟她有什么關系。
不,不,不,她不想死,她不能死。
“呵呵。”
季嫣然忽然笑了一聲“方才已經處死了不少人,皇上格外開恩,讓我可以找幾個人同行,免得黃泉路上太過孤單,我想起了二太太,”她說著微微一頓,“二太太要不要去洗一洗,干干凈凈的上路才更體面。”
季嫣然說到這里,外面又是一陣慘叫,那聲音尖厲響徹在整個院子中,如此的刺耳,讓人聽了就覺得毛骨悚然,慘叫過后那聲音慢慢弱了下去,顯然已是力竭。
林二太太緊緊地攥著帕子,眼淚也驚恐地落下。
“二太太這是怎么了?”
林二太太只想立即從這里逃離“你…你就不怕死嗎?”
任何人在這樣的情形下都會驚慌,季氏卻沒事人一般,不但沐浴更衣,還在與她笑談。
林二太太還在思量,季嫣然已經走到她面前。
季嫣然伸出手,輕輕地擦掉了林二太太臉上的淚水,頗為驚訝地道“二太太哭什么,既然選擇了一條路就該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你早該想通了啊!難道不是嗎?”
“十年前我怎么死的您還記得嗎?我能死而復生,二太太一定也可以。”
死而復生,怎么可能。
林二太太徹底癱軟在那里“這…這與我無關…季大小姐…您替我說說話,放了我吧,我與這些沒關系。”
“二太太叫錯了,”季嫣然抬起臉,“我是常寧公主嗎?我還是會異術的異人,所以您不要害怕,殺了您我也會將您復活,我們今天就來試試,讓您重復當年我走過的路,看看您能不能再活過來。”
季嫣然話音剛落,幾個宮中的嬤嬤走進門,每個人手中都拿著個托盤。
“這是桑皮紙,這是竹簽,這是毒酒,我們一樣樣的來。”
林二太太顫抖的如同篩糠,常寧就是受過折磨之后才死的,現在季氏要全都用在她身上。
“不…不…不…”
嬤嬤上前架起林二太太的身子“二太太這是您的福氣,好事呢。”
“噗”地一聲,嬤嬤用茶水潤濕了桑皮紙,林二太太想要說話,那紙卻貼在了她臉上。
林二太太大口地喘息卻徒勞無力,身體被人死死地按住,死亡的陰影漸漸地籠罩了她。
一張,兩張,三張。
她痛苦的將要暈厥過去,那桑皮紙卻被挑開了一個縫隙,她就像一條離開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喘息,但是緊接著迎面而來的是連綿不絕的冷水,那些水爭先恐后地進入她的口鼻,她開始不停地咳嗽,胸口如被千萬根針刺進去,她聽到自己尖厲的呼吸聲。
終于那水被挪開,臉上的桑皮紙也讓人撕下,她看到了周圍那些面無表情的臉孔。
季嫣然接著道“讓她喘口氣,別就這樣死了,有一點差錯恐怕都不能成事。”
“假的,”林二太太費力地抬起頭,“假…的…她…她是騙子…她不是常寧…她不是異人…那都是…假的…問她幾句話就會知道…她根本不是常寧,根本不知道當年發生的事,她…在欺騙圣上…我…我也是…受人指使才…才會說當年常寧…是異人…我根本就沒聽到過常寧和李約說話…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