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白子青看到曾安民那久久沒有動彈的身子,面上露出一抹疑惑。
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的目光此時極為幽然。
他抿了抿嘴,他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神情極為嚴肅的看向白子青:
“白大哥,你能不能幫我搞到十三年前,有沒有刺客進入過皇城…不不是皇城。”
曾安民停頓了一下,目光變的銳利:
“而是刺客進入后宮的記錄?!”
皇城司除了監察百官之外。
同時還具備著護衛皇城的職責。
所以其暗牘庫之中,定有著這些年刺客行刺的記錄。
白子青聽到這話,眸子之中閃爍著茫然。
“你要這個干什么?”
“有天大的用!”
曾安民此時的心中劇烈的跳動,他極為幽深的看著白子青道:
“這可能是一個天大的案子。”
“一個比任為之勾結妖族還要大的案子!”
白子青聽到這里,臉上也變的極為嚴肅。
他看著曾安民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他知道,曾安民從來不在這種東西上跟自己亂來。
那雙眸中浮現出擔憂。
白子青猶豫了一下,隨后勸道:
“如今局勢還算穩定,你…”
“放心,我知道,這東西關聯的勢力太大,錯綜復雜…我就算是知道真相,也不會亂來。”
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眸子放在白子青身上道:
“要速度。”
“嗯。”
白子青聽到這話之后,沒有猶豫,他認真的點頭,隨后便轉身朝著院墻之外點腳而起:
“等我兩個時辰!”
說完,便要朝著前方而行。
“等一下。”
曾安民叫住了白子青,聲音之中透著一抹認真道:
“尋到記錄之后,直接來法安寺后山的黃雀庵來找我!”
白子青心中透著一抹疑惑。
不過他也并沒有多說什么凝重的點頭之后,便朝著尚書第府外行去。
曾安民看著白子青消失的背影,在躺椅之上坐了好大一會兒才緩過來。
“如果真是我心中想的那般…恐怕寧國公也在這事件之中占據著極為重要的地位。”
寧國公啊…
京中的龐然大物!
從大圣朝立國開始,便一直身為朝中的常青樹屹立不倒。
白子青的先祖當年也是隨著圣朝太祖打天下的的開國大將。
然而時經幾百載的歲月侵蝕,如今也只剩下白子青這一根獨苗,在朝中擔任重職。
可寧國公府依舊能傲然矗立。
足以可見,這家勛貴底蘊之可怕。
“但,這又有什么關系呢?”
曾安民的眸子輕輕瞇起。
那雙丹鳳眼之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我倒要看看,你們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
曾安民沒有猶豫,直接出了院子。
“少爺,這么晚了還要出門嗎?”
齊伯此時剛忙完一件事準備回屋睡覺,看到曾安民牽來馬匹,眸中露著茫然。
曾安民只是淡淡的點頭:“老友相邀,我出去一趟就回來。”
說完,他便翻身上馬,朝著外面而去。
“駕!!”
隨著馬鞭的揮動。
曾安民便直接朝著外面趕去。
法安寺山腳下。
曾安民的眸中閃爍著精芒。
他將手中小青馬的馬韁套在樁上,便獨自一人朝著山上而去。
后山,黃雀庵。
當曾安民再一次出現在這里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他運轉武道氣息,眸子犀利無比。
推開黃雀庵的后院,身子出現在那一座孤墳前。
孤墳的墳包很矮。
一看便知是幼童的墳墓。
看著那墳墓之上寫著的幾個字。
他的眸中,閃爍著精光。
“這座墳…可能是空的。”
他呢喃了一聲,隨后又輕輕搖了搖頭:
“但也有極大可能不是空的。”
他并沒有著急翻開這座墳。
而是淡淡的坐在那里,安靜的等待著。
他在等白子青。
時間一點點過去。
終于,隨著一道細微的聲音響起。
白子青踏月而歸。
“權輔賢弟,這是你要的記錄。”
白子青的手中是一份不算太厚的文書。
曾安民沒有猶豫,直接便接過文書,一點點的逐字查看。
有一點白子青做的很細節。
曾安民說的十三年前。
而白子青為了穩妥起見,將十五年前的都拿了過來。
不過,并沒有什么用。
曾安民連看都不帶看其它的,只是將建宏四年,也就是十三年前的所有記錄挑了出來。
他仔細的查看。
而且,關于潛入皇城之中的刺客他都沒看。
只看關于后宮的記錄。
終于,他在一條條的記錄之中,找到一個行不算明顯的文字。
“建宏四年四月初七,有刺客潛入后宮,進入皇后寢宮欲行刺皇后。”
“驚煞皇后皇子,哭啼甚響,驚動護衛。”
“刺客乃四品修為,被三名大內高手圍攻。”
“三名高手分為一名四品,兩名五品,大戰二刻。”
“刺客武道被廢,拼死奔逃。”
“事后,三名護衛被問責。”
看到這里,曾安民的眸中便閃過精芒,他抬頭看向白子青:
“一名四品,與兩名五品,圍攻一名四品,能廢得了他的武道氣息?”
白子青愣了愣,隨后皺眉,他凝重搖頭:
“四品高手的戰斗,五品很難能插手。”
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那四品與四品的對戰,若是一名一心想逃的話…”
白子青認真回答:“定能全身而退!”
“那為何這刺客還能被廢掉武道?”
這個問題,甚至已經不用白子青來解答。
曾安民自己心中便已經有了答案,他緩緩呢喃:
“因為他身上有所顧忌。”
“什么?”
白子青不明所以的看向曾安民。
曾安民沒有說太多,只是指了指一旁的小墳包道:
“這個墳包是當年熹妃流產而死的腹子。”
白子青一時間有些懵然。
他看著那墳包,眸中閃爍疑惑:
“這跟熹妃有什么關系??”
熹妃當年犯了大錯,被打入這黃雀庵。
事后雖然被寧國公府求情,將其又接回后宮,但自此不僅腹中龍子流失,連帶著陛下也極不喜她。
完全已經失了勢。
在后宮這么多年都沒有什么訊息…
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的眸中閃爍著幽然,看著白子青道:
“在你去江南的那幾日,我被一名刺客刺殺。”
“那刺客…是當初我們在月下見過的那位,一名暗器高手!”
“他在刺殺我時,親口說過,若不是受傷,五品斂息境的高手在他手中走不過一招。”
“也就是說,他曾經是一名四品高手!”
“這也是為何當初你見他暗器手法之后,說他在暗器一道上甚至比你還強。”
曾安民將手中那分記錄遞給了白子青。
白子青看到那份記錄之后,神色猛的一震。
隨后抬頭,看向曾安民:“你的意思是,那刺客很有可能是記錄上這位?!”
曾安民緩緩點頭:“天下的四品高手都該有名冊記錄,但若是出身寧國公府的刺客…”
“可被其隱藏起來。”白子請的眸子變的嚴肅。
一些底蘊雄厚的大世家,家族之中隱藏的高手是有的。
這是從古至今都無法改變的。
“懂了,你的意思是,熹妃對皇后懷恨在心,動用家族的刺客去刺殺皇后?!”
他的心中猛然一抽。
若是這樣的話,這絕對是一個天大的案子!!
然而,曾安民卻在白子青的注視下搖了搖頭,目光極為深幽道:
“恐怕沒有那么簡單。”
“權輔賢地此言何意?”
白子青要被曾安民搞懵逼了。
曾安民低著頭,沒有看白子青的眼睛。
只是自顧的說著:
“我接下來的話,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當然,只是猜測,是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后得到的最有可能的答案。”
他緩緩抬頭,眸子直視著白子青道:
“事關重大,人頭滾滾的超級大案,你確定要聽嗎?”
曾安民的聲音如同幽魂。
白子青咽了一口唾沫。
其實他已經有些不想聽了。
但是心中的好奇實在是讓他按捺不住,他艱難的點頭,勉強笑道:
“你都說了只是猜測了…聽聽有何妨?”
曾安民嘴角輕輕一勾,他轉過頭,看向天空。
此時的天空之中,繁星閃爍。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貪墨巨銀。”
“勾結任為之。”
“岐王死后,甚至還要將岐王斬盡殺絕。”
“這些都是既定的事實。”
曾安民說到這里,他輕輕停頓了一下,繼續道:
“而通過炸毀兩江郡的大堰,想要搬倒我父。”
“這一切的目的只有一個…”
“那便是扳倒太子,或者說讓太子失勢!”
白子青咳嗽了一聲,他不解的看著曾安民道:
“這能扳倒太子??”
曾安民瞇了瞇眼睛:“在我家的院子里,你是不是說過任學梁在太子東宮跪了一天,太子都沒有見他?”
“嗯。”
白子青若有所思的點頭,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但又沒完全明白。
“這便是他…或者說他們,對太子的試探,試探太子,我在太子的心中到底占據著怎么的位置?”
“事實證明,我在太子心中份量不低,甚至很高。”
“若是濟水堰被毀,我父定是第一責任人,而我也會被連帶著進入大獄。”
曾安民眸中閃爍著幽光:
“若是我入大獄,你覺得以太子這般性子,會做什么?”
白子青猛的一震:“面圣求情?!”
“對!”
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雖然與太子相處的時間不算很長,但他了解那胖子的性格。
若是自己入獄,那胖子甚至可能直接在御書房前長跪不起…
“太子若是為我求情,那便只有一個結果。”
“我與我父必死無疑,而太子也會被陛下瘋狂猜忌!”
曾安民目光幽然的看著白子青:“太子也極有可能因為這事,失勢。”
“呼~”
白子青咽了一口唾沫,他抿著嘴,看著曾安民道:
“但這與熹妃有何關系?他已經失勢,根本沒有復起的可能。”
“與任為之又憑什么愿意幫她做那么多事?!”
“這完全是吃力不討好…”
曾安民聽到白子青的提問,臉上浮現出了欣慰之色。
看得出來,白子青的智商因為與自己玩的久了,也得到了提升。
不錯,已經開始學會思考了,有進步!
曾安民點頭,自顧的問道:
“對啊,是什么東西,讓一個失了勢的妃子如此瘋狂??”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半晌。
隨后轉頭看向白子青,輕輕張口:
“那要我說,熹妃當年的孩子并沒有死呢?”
曾安民緩緩的轉頭,看向那座矮小的墳包。
面容之中透著幽寂。
隨著這句話說出。
白子青猛然怔住。
小院里,寂靜持續了半晌。
良久之后,白子青凝重的搖了搖頭:
“不對,就是算那孩子沒有死,只是熹妃拋出來的幌子…那也輪不到她!”
說到這里,他面上甚至露出沾沾自喜之色,揚起下巴道:
“太子失勢,下一個得勢的皇子,定然是四皇子!熹妃謀劃這么久,也不過是為四皇子做嫁衣罷了!”
“不錯不錯!!”
曾安民甚至有些驚喜的看著白子青!
此時的白子青在他心中已經逐漸脫離了粗鄙武夫這個刻板印象。
獲得“睿智武夫”的光榮稱號!
曾安民的眸子朝著白子青看去,眸中透著一抹幽然:
“十三年前,皇后與熹妃一前一后懷上龍子。”
“然而,在宮斗一項上,熹妃慘敗而失勢。”
“這么多年,熹妃并沒有表面上那般平靜,她在暗中動用寧國公府的力量,拼命的做的這一切,都只有一個目的。”
“那便是,為四皇子王元皓掃清障礙,讓他坐穩太子之位,在陛下百年以后,登基稱帝。”
“這樣做的原因只有一個。”
“皇后身邊養了十三年,近十四年的四皇子,是熹妃的親子!”
說著,曾安民從已經完全呆滯的白子青手中拿出那張記載著后宮刺殺記錄的文書。
“這個刺客當年潛入皇宮,只是將真正的四皇子,換成熹妃的孩子。”
“而那刺客之所以面對同等境界的敵手還受了那么重的傷是因為…他的身上有顧忌。”
“這個顧忌,便是真正的四皇子。”
曾安民不顧已經聽得瞠目結舌的白子青,緩緩抬頭,目光深幽:
“熹妃手中定然有他是四皇子親生母親的重要證據。”
“屆時若四皇子不認,她便也能讓四皇子身敗名裂…”
“從龍之功…任為之又如何不心動?”
說到這里,曾安民看向白子青。
此時的白子青眸子呆滯。
嘴巴張的巨大。
就像是聽到這個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當然,這一切只是我的猜測…”
曾安民聳了聳肩,伸手在白子青的眼前晃了晃:
“發什么呆呢?”
“猜測,哦猜測!對對,這是你的猜測…”
白子青回過神之后,面上笑容艱難無比,說話都帶著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