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萬年!!”
眾大臣皆是對其行禮。
“呵呵。”
建宏帝坐在椅上之后,面容間透著笑容:
“今日是我大圣朝之喜。”
“諸位愛卿不必多禮。”
“快坐吧。”
“謝陛下!”
所有人都坐了下來。
“父皇!您什么時候帶我出宮玩呀?”
寧安看著坐下的建宏帝,眸子輕輕一亮。
語言之中透著期待。
建宏帝面上的威嚴之儀緩緩退卻,笑呵呵的看向寧安公主。
“不急,過兩日,今日朕先與朝堂諸君共宴,你且坐下吧。”
“嗯嗯!謝謝父皇!”
寧安聽到答復之后,臉上的笑容更濃郁了。
也忘了再跟曾安民說話,便來到自己的桌前坐下。
曾安民的心中緩緩舒了一口氣。
幸虧寧安的注意力又被建宏帝給吸走了。
若不然可能下一個遭罪的就是自己了。
他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看向寧安公主。
還是跟上次見她一樣。
那么討厭。
他有些想不明白。
你看端坐在那里的太子跟四皇子。
甚至是自己身邊的長公主。
這三個皇室之人,哪個不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怎么偏偏就出了這么一個奇葩?
搞不懂。
若是說專門培養一個這樣的公主送去與敵國和親…
更是無稽之談。
因為臨國的國君是個娘們…
那建宏帝如此放縱寧安的目的是什么?
曾安民想不通。
不過倒也不用他多想。
建宏帝端坐于龍椅之上,隨后緩緩朝著殿外而觀。
“宣江國南王及衛國公田繼進殿!!!”
大會進行第一項。
功臣以及俘虜進入殿中。
隨著這道聲音響起。
大殿之外,緩緩進入幾道身影。
為首的便是衛國公田繼。
經歷了此次南征。
田繼的身影似不如以前那般堅毅,他的臉上透著滄桑。
頭發則是又白了幾縷。
“臣見過陛下。”
衛國公田繼對著建宏帝行禮。
“愛卿快快免禮!!”
建宏帝暢快一笑。
目光則是朝著田繼身后的那道身影而觀。
南王面色平靜的站在那里。
淡淡的與建宏帝對視。
“大膽!見我國君,速速行禮!”
一旁的田繼聲音冷然,朝著南王看去。
南王聽到田繼這話,也不敷衍,他對著建宏帝行禮:
“江國罪臣南王顧守望,見過北圣皇帝,有禮了。”
“呵。”
建宏帝看著南王這副模樣。
淡淡的擺手:
“起來吧。”
“不知北圣皇帝何時放我歸國?”
南王起身以后,臉上透著一抹恭敬之色:
“我大江國使臣,想必不日便達,屆時貴國所需何貢,皆可商談。”
“呵呵。”
建宏帝見南王如此懂事,面上笑容愈發明顯。
“這倒是不急。”
“朕聞你從邊關至此,一路皆是自傲,對我圣朝國公多有出言不遜,為何今日見朕卻如此有禮?”
“前倨后恭,思之令人發笑。”
此言一出。
大殿之上的氣氛也瞬間一熱。
多位大臣都跟著笑出聲音。
南王則是面色愈發恭敬。
他緩緩抬頭看向建宏帝,恭敬的聲音響在大殿之上:
“啟稟皇帝陛下,南臣對田繼出言不遜,本是因為我并不是輸在他的手中。”
“故對其心中并無敬畏。”
“今日見之北圣皇帝,威儀不輸我江朝先帝,心中震撼,自然有如此表現。”
三句話說了兩個問題。
第一,他表明了對田繼的不屑。
他認為自己并不是敗在田繼手中。
第二,他表明了對當今江國女帝的不屑,威儀之上只是提了江國的先帝。
他這么一說。
別人還沒有什么反應。
曾安民則是猛的抬頭朝著南王的背影看去。
那雙丹鳳眼中透出一抹銳利的冷芒。
這個南王…有點東西。
他對建宏帝如此恭敬的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在圣朝當俘虜這段時間少受點苦。
他說對田繼不服…極有可能是沖著自己來的。
這次南征,外面傳聞,自己與田繼的功勞不分上下。
但次的南征誰是頭功,哪個明眼人看不出來?
果然,在他話音落下之后,朝中已經有些人的目光朝著自己看過來了。
這話就是要離間自己與衛國公田繼的關系。
至于,他恭維建宏帝威儀不輸江國先帝…
也是在表明一個問題。
他與江國的女帝不合。
不合的背后便是爭斗。
目的也很清楚。
只要放我回去,我肯定跟女帝內斗。
身為大圣朝的皇帝,建宏帝自然希望看到一個充滿內斗,極不穩定的江國。
“哦?”
“卻是不知,你為何不服?”
建宏帝揚了揚下巴,淡淡的朝著南王看去。
南王恭敬行禮:
“我輸是輸在了曾安民那三策之下。”
“并不是輸給田繼。”
“曾安民此人,年紀不大,但他日必是這世間頂級天才!”
這是赤裸裸的捧殺。
“是嗎?”
建宏帝臉上的笑容更濃郁了。
他朝著曾安民看了過去:
“小曾愛卿,對于南王此言,你如何看?”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曾安民身上。
南王也死死朝著這邊看過來。
當他注意到曾安民臉上那年輕的面容之后。
還是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饒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他依舊被曾安民那稚嫩的臉給震的有些難受。
如此年輕俊才。
我大江朝怎么就沒有?!
曾安民緩緩起身。
他迎著眾朝臣的目光。
臉上帶著平靜之色,聲音之中透著一抹凝重:
“稟陛下。”
“依臣之見,南王此言,太過言重。”
“微臣此功不過爾爾。”
“若無陛下信任,無長公主殿下的信任,無秦大儒的犧牲。”
“此戰絕無能勝之機。”
“微臣之功不過是投機者爾。”
“而且,諸公且想。”
“我不過是初上戰場,乳臭未干。”
“換做諸公任何人處在當時衛國公的位置上。”
“一個乳臭未干的孩子出的謀劃,你們會敢用嗎?”
說到這里,曾安民朝著田繼投去感激之色,聲音也高高揚起:
“肯定是不敢!”
“但,衛國公就敢!”
“長公主就敢!”
“如此果斷之雄魄,哪一個不比微臣這點螢火之光強?!”
瞬間將整個朝堂的氣氛拉滿。
衛國公田繼更是將目光死死的盯在曾安民身上。
他的嘴唇都在哆嗦。
長公主只是似笑非笑的看向曾安民。
當初她愿信任曾安民,其中最重要的豈是像他說的那般果斷?
只是看到了曾安民儒武雙修那極大的秘密,又恰因曾安民救了她的姓命。
不過她也不打算拆穿。
只是輕笑著端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
朝堂隨著曾安民這振聾發聵的聲音安靜了一下。
“好!!!”
角落里的白子青猛的鼓掌!
太子殿下也是眼前一亮,伸手叫好:
“說的好!”
“嘩~”
便是鼓掌之聲。
“好個伶牙利嘴的小子。”
建宏帝聽到曾安民這話,臉上笑容濃郁,他禁不住笑罵了一聲。
曾安民說此言的用意他自然能猜得出來。
無非就是怕被南王捧殺。
無非就是怕與田繼被南王離間。
“朕乃國君,這點容人之能,還是有的!”
他笑了一聲,隨后將目光放在南王身上。
南王此時雙手已經攥緊。
很顯然,他的離間之語被曾安民敏銳的察覺,并以此言還擊。
“帶下去吧,朕今日與諸君共宴!”
建宏帝對南王失了興致。
他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
“是。”
白子青沒有絲毫廢話,直接躍上大殿之間,帶著幾個皇城司的提子,將南王給帶出了大殿。
隨著南王出殿。
田繼也被吩咐至了曾安民與長公主身邊的位置。
此時,由左至右分別是長公主,田繼,曾安民,伍前鋒。
以及隨著田繼而來的幾名將士。
這一排,皆是此次南征的有功之士。
如今只剩下了飲酒做樂。
諸朝臣也都是笑呵呵的互相敬酒。
宴會之上,一片其樂融融。
更要宮女舞姬前來助樂。
曾安民看得那叫一個驚艷。
“不愧是皇家舞團,厲害。”
曾安民喝著小酒,臉上皆是贊賞之色。
“小子。”
田繼的聲音響起,他淡淡的朝著曾安民看了過來:
“方才那一襲話,說得不錯。”
曾安民聽到此言,憨笑一聲舉起酒杯道;
“國公爺不用夸我,句句出自肺腑,絕無有虛。”
“說起來,我能封上縣子之爵,還是多愧了國公爺您與長公主殿下的信任,不說了,都在酒里,我干了!”
說完,直接一飲而盡。
突然一道聲音打斷了歡樂的氣氛。
“陛下,如今南方已定,江國的廣南郡也被我大圣朝改為了玉門郡。”
“只是,白登山之中的狴鋒谷還未更改。今日諸公皆在,不若共同提名如何?”
當朝太傅楊奇來到趁著今日熱鬧喜慶的氣氛,來到了建宏帝的身邊建議。
果然,在聽到這個建議之后。
建宏帝的眸子驟得一亮,他若有所思的點頭。
隨后目光灼灼的朝著眾人看去:
“眾愛卿,如今如此喜宴,白登山脈狴鋒谷也被我大軍占領,可有什么好名字?”
建宏帝在龍椅之上,臉上帶著笑意,他輕輕舉著手中的金樽,饒有興趣的看向眾人。
所有人都是一震。
能為狴鋒谷改名?
這不是能名留青史的機會嗎?!
一時間,所有人都開始絞盡腦汁,頻頻朝著眾人述說著自己的建議。
只是一時間,名字實在難想。
“陛下,依臣之見,此戰乃是我人族對抗妖族第一次在山道中大勝,不若就更名為初勝谷如何??”
“去你的,初勝?豈不與畜生二次相通?什么破名字?!也好意思說出來丟人現眼?”
“陛下,臣覺得能有此大勝,乃是我朝國運齊天,太祖保佑,叫佑勝谷貼切些!”
“不妥不妥,依本官之見,就叫擊妖谷好些!”
“什么雞腰谷?你也會起名?!”
一時間,大殿之上紛吵不斷。
也有不錯的名字。
但卻沒有一個能稱心如意的。
爭執了半晌之后。
建宏帝意興闌珊的擺手:
“算了,起不到稱心如意的名字,還不如聽些詩詞。”
“誰能做出一首關于本次南征的詩詞?”
“作得好,朕有賞!”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詩詞?
算了算了。
只有群座下的四皇子眼神輕輕一亮。
他下意識的與自己身邊那位叫許年的學子看去。
那許年面色有些漲紅。
忍不住摩拳擦掌。
很顯然,這種能在朝堂諸公面前露臉的時機,對于他來說,絕對是人生之中的一個大機會。
而太子也下意識的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當他的小胖臉注意到四皇子臉上的笑容之后。
小胖手忍不住攥在一起。
又是詩詞!
他心中再無任何僥幸。
很明顯。
今日的風頭,肯定是是四皇子出了。
但他也沒有什么辦法,京中最擅詩詞的學子,都已經提前被四皇子給料到,并且收入麾下。
導致他反應慢了一步。
“父皇,兒臣近日得一才子,或有好詩,獻給諸為大人。”
四皇子笑呵呵的對著龍椅上的建宏帝行了一禮。
“哦?”
建宏帝下意識的看了過來。
“學生許年,見過陛下。”
許年趕緊從座上而起,對著建宏帝深深的行了一禮。
“開始吧。”建宏帝饒有興趣的看向他。
許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隨后目光變的凝重,他朗聲讀著自己所作之詩。
一詩過后。
大殿開始議論紛紛。
“如此年紀能做出這般貼切的詩,不錯。”
“確實不錯,與老夫當年頗有一拼。”
“你?你肚子里那點詩詞之道,都不配跟他提鞋…”
“老匹夫,住口!”
隨著底下的議論。
許年感覺心中極為舒暢。
但臉上依舊不敢有絲毫得意,依舊是沉穩著。
建宏帝則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點頭道:
“還不錯。”
說到這里,他環視一周:
“可還有佳作否?”
在坐的都是老臣。
自然不愿與一個小年輕出來比詩。
贏了還好。
要是輸了…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再加上這個叫許年的,在京中也確實有幾分才氣。
不少人都聽過他的詩名。
故爾,大殿上安靜了幾分。
突然,寧國公李戩的聲音響起:
“陛下,曾縣子在京中早有詩名,他的每一首詩臣都聽過,確實不錯。”
“也好讓諸公都聽聽,曾兩江的詩才!”
對啊!
怎么把他給忘了?!
這一下,建宏帝的目光陡然朝著曾安民看去。
此時的曾安民正在猛啃雞腿。
突然聽到這個聲音。
他心中嘆了口氣。
果然,走到哪里都能拉來仇恨。
“是啊陛下,學生對曾兩江詩才仰慕已久。”
許年這個時候也恭敬的對著建宏帝行禮:
“若是能得曾縣子指點一二,將是學生之天幸!!”
隨著他在一旁煽風點火。
建宏帝的目光直直朝著曾安民看去。
“權輔,近日可有詩作?”
曾安民緩緩抬頭。
他先是迎上了李戩的目光。
此時李戩嘴角掛起一抹冷笑。
又是看了一眼許年。
許年也直直的與他對視。
“呵呵。”
曾安民笑了笑。
“讓陛下失望了,好詩臣如今尚未想到。”
“不過狴鋒谷若是改名…”
“臣倒是有個想法。”
“哦?”
建宏帝聽聞之后,注意力被曾安民吸引到:
“說來聽聽。”
曾安民緩緩抬頭,目光朝著四周看去。
良久之后。
他嘴角微勾,聲音緩緩響在所有人的耳邊:
“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
“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
四句話一出。
所有人都是一臉懵然。
不是說起名嗎?
您吟什么詩啊??
不是說沒有詩嗎??
你好矛盾啊!!
然而,曾安民依舊在繼續:
“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
“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
到這里,殿上再無聲音。
只有曾安民自己吟詩之音。
所有人都呆呆的聽著。
曾安民繼續:
“戍客望邊邑,思歸多苦顏。”
“高樓當此夜,嘆息未應閑。”
一詩過后。
曾安民咧嘴一笑,他對著建宏帝以及諸公行禮:
“獻丑。”
說著,坐在椅上,怡然自得的喝酒吃肉。
當眾人從這首詩的意境之中回味過來后。
全都呆呆的看著曾安民。
忽然,寧國公李戩開口,淡淡的看著曾安民:
“詩是不錯,但你方才說起名…名字呢?”
曾安民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
咧嘴笑了笑:
“武夫果然粗鄙。”
隨后淡然坐下。
“你!!!”
李戩眸間閃爍威壓之芒,想對曾安民發難。
便聽到長公主緩緩起身,目光淡淡的看向寧國公李戩:
“李公,便由本宮解釋吧。”
“曾縣子所言之名字便在詩中。”
“詩中有一句: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
“漢,指的是前朝。”
“白登道,便是白登山。”
“而我大圣朝經常以南胡來待指江國。”
“所以,胡便指的是江國。”
“那么,便顯而易見。”
“從未聽過的青海灣,便是曾縣子為狴鋒谷改的名字!”
說到這里,長公主臉上浮現出一笑容,朝著曾安民看去:
“我說的對嗎?”
曾安民對長公主豎起大拇指:
“公主才思敏捷,佩服!實在是佩服!!”
這話落下。
場中所有人皆是猛的一震。
呼吸聲都停止下來。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曾安民看來!
青海灣…
所有人都恍惚起來。
那綠林疊山的樹林。
如今一片青色的海洋…
貼切!!
如此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