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兒大大方方道出來不就成了么!是就是,非就非,偏偏是不是是,非不是非,你便是耐著性子去問還要遮遮掩掩,誰有空費心思猜啊!
見林玉潤瞪眼又要抬手,忙一縮脖子應道,
“娘,我錯了,以后我見了她們繞道兒走不成么!”
林玉潤嘆了一口氣道,
“不必了,現下你那名聲已是傳出付出了,你便是想尋人家也沒人敢理你了!”
豫哥兒低頭嘀咕,
“誰稀罕!”
“啪…”
林玉潤一巴掌拍在他額頭上,心中暗嘆,這兩個大的都這么不省心,下頭還有三個小的可怎么辦?
這廂頭一回覺著兒子多了也是愁事兒,想到下頭還有一個千嬌百寵的小女兒,不由的更發愁了!
瞧向一旁沒事兒人一般的趙旭便怒道,
“雍善!”
趙旭在一旁忙笑道,
“無礙的,臭小子年紀還小,日后大些便懂人事兒了!”
林玉潤憂心道,
“保官眼看著要成人,豫哥兒也不小了,這也就是我們家孩子都成親晚,有那趕早的成親生子都有了!那里還小!”
想到這處不由憂心,武藝、文采倒是有先生教授,這男女之間的曖昧情事,如何教授,保官還好性子柔和,豫哥兒便是個莽人,女孩兒嬌滴滴的那吃得住這般對待,以后娶妻可怎么辦?
想到這處不由沖趙旭愁道,
“眼看著孩子們都大了也不能不好好教導啊!下頭還有一個蕊姐兒呢,她以后要是嫁人…”
話還沒有說完,趙旭卻是立時如炸了毛的貓一般,跳起來道,
“關蕊姐兒什么事兒,幾個小子愛配誰配誰去,我的蕊姐兒可是不嫁人的!”
林玉潤被他氣得一個倒仰,
“蕊姐兒不嫁人,留在家里做一輩子老姑娘么!你能養她一輩子么,待我們百年之后,她年華老去時誰來陪伴她,難道要她孤獨終老么!”
趙旭聞言卻是沖著兩個兒子一瞪眼,
“這個好辦,老子死了,還有她哥哥們養著,那個敢虧待了她,以后多生幾個過繼給她,總有人養老送終的!”
保官與豫哥兒忙笑著應道,
“爹爹放心!妹妹一輩子不嫁人,我們都養著她,決不虧待她半點兒!”
父子三人把林玉潤氣得不成,怒得邊那皇后娘娘的儀態也不管了,雙手一叉腰,拿手一指點帳門處,
“你們一個個的…老子、兒子都沒一個省心的,統統兒給我出去!”
趙旭見真惹圓姐兒生氣了,也不敢再說話了,只能起身一邊走一邊低低嘀咕道,
“趕我出去不要緊,左右我們蕊姐兒不嫁人!”
林玉潤氣的取了那桌上的茶盞兒便往外扔,
“滾!”
有這么做老子的么,這是寵女兒還是在害女兒,幸好蕊姐兒不在這處,教壞了女兒,我看你哭都沒處哭去!
這廂將父子三人趕了出去,趙旭出來恨恨瞪豫哥兒一眼,
“都是你這臭小子,又平白牽連老子!”
豫哥兒對上林玉潤自來都是受著的,對上趙旭卻是半點不怕,回瞪他道,
“爹,你這皇帝當的也不怎么樣,下頭都是些什么官兒,家里女兒都嫁不出去了么?非要賴上我們兄弟!煩死了!”
說罷沖著趙旭一甩袖子拉著保官便走,氣得趙旭一個倒仰,
“小免崽子,要反了天了!”
待十日過去,皇帝總算是打道回府了,卻是命保官與豫哥兒在回京的路上打了前站。
保官與豫哥兒帶了人一口氣奔了五十里出去,在那路邊的涼棚處歇息。
這處涼棚搭在路邊,下頭支了碗大的柱子,上頭搭了茅草的頂子專用來給路人遮風避雨用,老板在前頭,老板娘在后頭,做了一碗碗的涼茶端到外頭桌上放著,要吃的人自去取一碗,扔上一個銅板到一旁的籮筐之中,倒也方便實惠!
保官與豫哥兒帶了人下馬到這處坐下,扔了一錠銀子到那筐里,將桌上的茶水全數包了,隨行的侍衛們一人端了一碗,蹲到道兒邊上喝水。
老板也是會做生意的這廂笑呵呵提了茶壺出來道,
“各位客官,茶放的涼了些,且沖些熱的,喝了才不鬧肚子!”
侍衛們謝過笑道,
“老板,我們這些糙漢子,摔打慣了,渴的時候別說是涼水便是天上的雨水也照樣接了便喝,那里有那般嬌貴!”
老板笑著給他們沖茶道,
“別處小老兒瞧不著,到了這處卻是定要讓各位客官喝上熱水的!”
這廂沖了一圈兒,又進去提一個精致的瓷壺到保官與豫哥兒的面前倒水,
“兩位貴人請用茶!”
豫哥兒品了一口茶水,入口醇厚芬芳便知是這老板單取了好茶另泡的,當下笑道,
“老頭兒倒是好眼力,知曉我們兄弟才是賞銀子的主兒,特意拿了好茶出來!”
保官低頭品了一口微笑點頭道,
“確是好茶!”
那茶老板笑道,
“貴人說著了,小老兒在這處也是做了近十年,別的不成,一雙眼倒是練了幾分火候出來,來了人自是能瞧出個高下貴賤的,兩位貴人一看便是器宇不凡,必不是尋常的富貴人家出身!”
豫哥兒聽了哈哈一笑道,
“老頭兒這話怕是見人就說吧!”
老板笑道,
“貴人說那里話來,這一番話小老兒卻是頭一回說呢!”
這老板是個會說話的,與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瞎聊,卻是偶然問起了他家鄉何在,老板嘆了一口氣道,
“小老兒乃是滄州人士,卻是多年沒有回鄉了!”
豫哥兒聽了便笑道,
“如此說來倒與我們是同鄉,我們兄弟也是祖籍滄州!”
“哦!”
老板聽了面上多帶了三分親熱,
“原來小老兒竟有幸與兩位貴人同鄉!小老兒賤姓馬,家住在滄州城東桂花巷子里頭,第三間院子便是了,倒不知兩位貴人高姓,家在滄州何處?”
“姓馬…”
保官神情一動,豫哥兒也是一愣,
大哥的親娘好似姓馬的,住在那處倒不知曉了!
他也是悄悄聽府里老人講的,大哥的生母不被爹爹所喜,母族親友又因戰亂四散,不知去向了何處!
卻聽保官追問道,
“老板家中還有什么人么?”
老板面現凄悲,
“家中父母已亡,還有一個小妹比爹娘還死的早!”
保官聽了心頭亂跳,
“你…你那小妹名叫什么?”
老板詫異瞧向保官,見他神情又悲又喜莫名的復雜,
“這…貴人問這是何意?”
豫哥兒在旁邊哈哈一笑道,
“老板不用疑心,我們兄弟不是壞人,只是在滄州老家認識一位馬氏夫人倒不知是不是老板妹子,便開口問一問罷了!”
那老板哦了一聲嘆道,
“告訴你們也無妨,左右她已是死去多年,我那妹子叫做嬌嬌,她是六月十五生辰,小了我近八歲,若是不死今年也應有三十有八了!”
“馬嬌嬌…”
保官臉色頓時變了,
“馬嬌嬌…”
自家那親生的母親不就是叫做馬嬌嬌么,外祖父母住在在城東桂花巷子里頭,
每年逢六月十五馬氏的忌日,母親便備了三牲果品讓他祭祀親娘,那靈位上頭可是寫的清清楚楚!
“你…你…你又是何名?”
那老板更是納悶兒問道,
“這位貴人莫非真認識我妹子?”
說罷應道,
“小老兒馬忠延!”
“馬忠延!”
保官聽了名字,手里那茶盞卻是一歪倒在了桌上,水四下灑開,老板忙取了肩上的抹布擦拭,
“你…”
保官瞧著他神情激動,卻被豫哥兒一把抓住了手腕,沖著茫然的茶老板笑道,
“我們小時認識一位馬氏夫人,那馬氏夫人對我哥哥極好,因而聽聞老板也姓馬便有些按捺不住歡喜,只是我們現下早離了老家,也不知老板與那馬氏夫人是不是一家的,待我們兄弟回去問問大人,若是真是一家人,倒說不得與老板認一回鄉親了!”
那老板聽了疑惑盡去笑道,
“貴人抬愛,那里敢與貴人認親,不過總歸是滄州出來的,總要比旁人親近幾分,以后貴人多來小老兒這處喝茶,便算是全了鄉親之情了!”
豫哥兒點頭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這廂捏著保官的手緊緊了,保官長吸了幾口氣平靜下來接著也笑道,
“我兄弟說的對,即是鄉里鄉親自是要照應才是!”
說罷取了腰上的荷包下來,里頭一顆龍眼大的珍珠被他翻手扔進了筐里,那老板一驚忙道,
“貴人,這可使不得!”
保官按了他的手道,
“這算是存您這處的茶錢,以后我們再來喝茶便不再給了!”
老板應道,
“貴人這珠子少說也值上百兩銀子,吃個粗茶那里使得了這么多!”
說著執意要還,保官卻是按著他的手執意不收,豫哥兒在一旁見了笑道,
“老板你還是收下吧!以后我們來這處吃茶的時候多著呢!”
老板見他們實在堅持,只能忐忑收下!
豫哥兒瞧著差不多了便拉了保官道,
“哥哥,看天色已是不早,還要到前頭尋住店的地兒,我們走吧!”
保官點了點頭同豫哥兒出來,那老板卻是送出老遠還立在路口瞧著他們,直到人都化做了黑點再瞧不見了才回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