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舒平卻是冷冷道,
“我以前教你的全數入了狗肚子里么?別說那女子現下還沒進門,多少手腳可做?便是進了門,能不能生還要兩說,生下來是男是女也未可知,就算生了男丁能不能養活也未知!更何況男子都貪新好鮮,待她人老珠黃,還得不得寵更是無法預料,你現急什么!”
董氏應道,
“哥哥所說這些妹妹也知曉,只是那女子也是大家的女子,家中未必不會教這些,她身后有兵部尚書做了靠山,便是失了寵趙庭也不敢不敬著她,屆時妹妹在這安平侯府之中還有什么地位?”
“兵部尚書?”
董舒平神情一動,
“當今圣上以武得天下,各方鎮守手握重兵,兵部權柄甚大,若是兵部尚書之女自是十分棘手…”
沉呤良久道,
“若是他們早已有了私情,你想攔也攔不住,倒不如趁機揮了好處,待她進了門再想法子治她!”
董氏問,
“哥哥的意思是?”
董舒平道,
“開了年便有春闈,你幾個侄子都是勢在必得,待得榜上有名便讓趙庭安了他們進各部,他若要那女子進門,必要想法子安一個到兵部去!”
“這…”
董舒平道,
“你依我所言,那兵部尚書鄭霖年近五旬,若無大錯還能做上十幾年,到那時你的侄兒們也起來了,有他們在朝上連成一氣,你家胎若是兒子到時也大了,有幾位兄長們在朝堂上與他互相扶持,你還怕她么?”
董氏終是動了心咬牙點頭道,
“一切依哥哥所言!”
待到董舒平走后,董氏讓人備好美酒佳肴請了趙庭到正院里來。
趙庭自是還想著董氏點頭,他必是要來的,這廂坐到正位上,董氏陪坐在了一旁,持了酒壺斟酒陪罪道,
“前頭是妾身性子急,頂撞了夫君,今日里哥哥來了,聞知此事狠狠罵了妾身一頓,因而蒂娘特特請了夫君來是陪罪的!”
趙庭聽了立時心里一喜道,
“蒂娘難道是答應了么?”
董氏心中恨的不行,下頭一只手揪緊了帕子笑道,
“夫君即是與鄭家小姐情投意合,妾身那里有不成全之理!”
趙庭聞言大喜,
“蒂娘,我便知你定是深明大義的!”
董氏當下端了酒,
“夫君即是不怪罪蒂娘使小性子,發脾氣,還請滿飲此杯!”
趙庭自然是一干而盡,董氏又為他倒了一杯,趙庭幾杯酒下去便被董氏哄的不知東南西北,董氏提起家中侄子之事,也不管自家能做否,便滿口答應下來。
“若是鄭小姐進了門,我們自是一家人,助一助董家自也是應該的!”
這一晚夫妻二人便將這事兒說定了下來。
待到第二日趙庭酒醒之后,卻是想到,蒂娘那處松了口,我還需到鄭家提親,只是鄭公堂堂一位兵部尚書,女兒與人做平妻只怕顏面上不好看,若是因為這個拒絕婚事,豈不是誤了好姻緣!
在那處思來想去,想到了自家哥哥身上,
若是有圣上賜婚,這鄭家的面子便有了,再附上厚重的聘禮,鄭家里子也有了,這里外都有了,鄭公自是會歡喜的!
當下便換了衣裳興沖沖來見趙旭將心思與自家哥哥一講,卻見趙旭神色怪異的瞧著他,
“皇兄?”
趙旭沉呤片刻問道,
“你想娶鄭小姐為妻,可有問過她本人意愿?”
趙庭一愣道,
“她年紀這般大了還未曾婚配,如今弟弟迎她做平妻,她…她定也是愿意的!”
趙旭心中暗嘆,
自家這兄弟算是徹底被他親娘養廢了,這樣荒唐的事兒也能做的出來!
他是不知董氏與趙庭私下交易,若是知曉只怕會當場將趙庭打了出去!
這廂心中暗暗嘆氣,見兄弟一臉希翼的望著自家便道,
“你也不必在我這處請圣旨,先至鄭家問明鄭家二老意思,還有鄭家小姐心意再來我這處吧!”
趙庭聞言卻是應道,
“皇兄,若是鄭家二老點了頭,皇兄可是能下旨賜婚?”
趙旭忍了幾忍,手上松了又放點頭道,
“是!”
趙庭聽了歡喜無限,
“多謝皇兄!”
這廂轉身出了皇宮,他卻不知他前腳走,后腳趙旭便宣壽晟侯進宮,趙老爺子進了宮卻見自家大兒子陰沉著臉,開口頭一句便道,
“爹,待董氏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便送趙庭去邊塞吧!”
趙庭這里懷揣憧憬,出了宮便直奔那鄭府而去,他也是早做了準備,遇上鄭氏母女那一日倒已是讓人打聽好了鄭家居處,到了雙屐胡同正是遇上皇后儀仗一字排開,向胡同外面走。
林玉潤親自至鄭府為林仲鉞提親,林志鉞、林錫鉞兄弟陪在左右,這樣兒已是給了鄭家莫大的臉面,鄭霖自是不會再拿喬。
又因著男女雙方年紀都大,再等不得了,便當場與林志鉞交換了生辰八字,立下了婚書。林志鉞長兄代父將自家二弟的親事定了下來,兩家俱都是對這樁婚事十分滿意,林玉潤親自拿了兩人的生辰八字,要回宮請了欽天監的人看日子。
這時出了胡同端坐在鳳輦之中的林玉潤卻是隱約瞧見了一個人,問下頭跟著的珊瑚,
“我怎么瞧著是安平侯爺?”
珊瑚仔細瞧了瞧道,
“回皇后娘娘,那胡同口的正是安平侯爺!”
趙庭在這處做甚?
林玉潤心下疑惑,只是鳳輦轉眼已過去,她這處還急著去欽天監只得把這事兒壓下不提。
趙庭這頭見鳳輦離開也在奇怪,
“嫂嫂到這處作甚?”
轉進胡同卻見不少人都圍在鄭府前頭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趙庭擠進去問道,
“勞駕,這是出了什么事兒?”
鳳輦來時雙屐胡同里頭左鄰右舍都被驚動,紛紛出來打聽,又有鄭家下人有意宣揚,現下眾人都知曉,見有個白面的公子來問便笑道,
“鄭大人千金得皇后娘娘親自提親,已是許了林家的二爺了!”
“啊!什么!”
趙庭大驚失色,
“怎么會這樣?”
眾人見他神情大變又是一個白面俊俏小生,不由打趣道,
“這位公子若是也來鄭家提親,可是遲了一步,鄭小姐已是許人了!”
有人在一旁接道,
“鄭家小姐年近二十都未曾出嫁,先頭還當她已是乏人問津,一輩子要做老姑娘了,沒想到這不嫁則已,一嫁竟是嫁了國舅爺,還有俊俏的公子哥兒想來提親!真是想不到啊!”
有人便應他道,
“久等必有善,若是這樣的話,我家中的小女兒也把婚事推一推,說不得也有一位公子哥兒等著呢!”
一旁人都噓他道,
“瞅你那樣兒,眼小嘴大,鼻如豬,你那女兒定也好不到那處去,不趁早尋個倒霉蛋嫁了,小心年紀大了嫁不出去砸在手里頭!”、
“去去去!胡說什么…”
眾人這廂正在起哄,卻沒有發覺那白面的俊俏公子哥兒,已是失魂落魄的退出了人群。
她…她…她竟嫁人了!
還是嫁給了林家的人,林仲鉞!
趙庭只覺心頭似有一把火燒一般,燒得雙眼發紅,腦子發昏,他出了胡同跳上馬,便直奔皇城而去。
趙旭在那御書房之中再見到趙庭時,只見他臉色漲紅,雙眼冒火,面目猙獰,
“皇兄!”
此時也不記得行禮參拜了,
“皇兄,鄭家…鄭家小姐由皇后親自提親,娶了給林仲鉞,他…她…他們…皇兄可知這事兒?”
趙旭挑眉道,
“他們男未婚女未嫁為何不能成親?”
趙庭立在那處緊握了拳頭,
“她…她明明…鄭小姐她明明是與我…”
趙旭沉聲道,
“與你什么?鄭小姐是與你有婚約?還是與你有親口承諾,還是許了你定情的信物?”
趙旭即是敢向林玉潤提鄭家小姐,自也是私下打聽過的,鄭小姐與自家兄弟那事兒他也是知曉,就憑前頭嫡母鬧的那一處,鄭公也必是不肯將女兒嫁入趙家的!
“她…她…這倒不曾!”
趙旭起身負手到了趙庭面前,厲聲質問道,
“鄭小姐待字閨中,她與你即無媒又無證,即無約更無聘,她父母做主婚嫁自由,她為何不能嫁林仲鉞…”
“她…我…”
趙庭與趙旭猶如實質一般的冷厲目光一觸,心里那股子火立時便如兜頭一盆冷水澆了下去,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皇兄…”
趙庭低頭良久卻還是不甘心道,
“皇兄,是因為…是因為他是皇嫂的兄長么!”
趙旭聞言卻是冷笑一聲,
“怎么?你覺著是林仲鉞橫刀奪愛么?你與鄭小姐無情無義,林仲鉞為何娶不得,難道他娶妻還要稟了給你來定么!”
趙庭卻是應不上來,他自家回想起來鄭小姐對他從不假辭色,并無半點兒情意吐露,只是…只是…他心儀她許久,到如今他已是今非昔比,他是皇帝親弟,安平侯爺難道還比不上林仲鉞一個七品的小官兒么!
趙庭想到這處卻是猛然抬頭,
“皇兄,你是皇帝難道不能…”
“不能什么…”
趙旭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種話來,心下一冷瞧著自家這個兄弟,真正是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