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璃
李琟目前能夠調動的靈力不多，但好在他還可以借著珠子的便利，邊使用邊補充。
現在不搏命，等著屏障消失，甪瑞的下一發的普通巴掌攻擊就會要了他的命！
得拼命了！
李琟發動了他體內所有的靈力，從褲兜里抽出了最后的五道符打入靈力朝著甪瑞打了過去。
五道符全部都是定身符。
這是他留給自己最后的計劃與底牌。
他的打算是，如果出現了意外，他不敵這受重傷的甪瑞，那么就跳窗逃跑。
他知道的，墨瑾萱肯定會在校門口等他。
求救而已！
他李琟鐵骨錚錚一個剛過十八歲生日的大男人，在生命面前要什么b臉！！！
所以在丟出了那五道符之后，李琟拖著他很是疼痛的身體朝著不遠處的窗戶跑去。
第一道鎖鏈被掙脫了。
此時的李琟才剛摸到窗戶的邊緣。
緊接著，一次呼吸的間隙，第二道、第三道鎖鏈也被掙脫了。
清楚的、感受到他靈力在快速流逝的甪瑞心中憤怒的情緒成幾何倍的增加，在又一聲咆哮過后，第四道鎖鏈破碎了。
“人類！你！！！！！！”
也就是在這甪瑞準備掙脫第五道鎖鏈的時候，他身上全部的金光終于消失了。
失去光亮暗黃色的符文從甪瑞這巨大的身軀上抽離，朝著李琟的心口匯集而去。
結束了。
第五道定身符牢牢地禁錮住了這只失去靈力支撐的巨獸甪瑞，李琟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靠著他充沛的準備贏得了這生死決斗的勝利。
李琟喘著粗氣，倚著墻壁跌坐在地上。
這場決斗比他想象中的要恐怖多了。
轉頭看著早就灑在了地上共計120塊的豪華外賣李琟忽然間感到有些頭暈，眼前忽然間閃過一些陌生的畫面，耳邊有著奇怪的嗡名聲，意識逐漸模糊·····
眼前的視線最終停留在了正在從門縫處擠進來的一坨白色的小狐貍身上。
‘她來了······’
這是他暈倒前最后的一個想法。
￥￥￥￥￥￥
“嗯？”
李琟睜開了雙眼，看著面前的場景愣住了。
草原？
如此想著他朝著周圍扭頭看去。
參天的樹木直通天際，天空中有著各種龐大、恐怖的物種在飛行。
“啊這······？？？”
李琟有些摸不清狀況想要伸手撓撓頭，但他驚愕的發現，他沒有手。
而就在他為此迷茫的時候，他的視線與一雙藍色的眸子對上了。
從這藍色的眸中，李琟看到了屬于這只神獸的記憶。
他叫做璃。
或者說，她的名字叫做璃。
天生異象在珍獸園中誕生了兩只神獸，一雌一雄，雄獸名為琉、雌獸名為璃。
因頭生單角，故被命名為甪瑞。
得天道寵愛，生而知之且具有神通，性情平和、愛與人類相處，于是便被奉為瑞獸，受著人類供奉的同時，賜福庇護著他們。
久而久之，他們便被冠以瑞獸之名，享受香火晉升神位與麒麟、貔貅等神獸齊名。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安居一偶的習性卻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那一天的火燒的很大，本是人類搭建起供他們修仙的神殿被人類親手破壞。
刀光劍影、嘶吼的聲音猙獰且令人感到恐怖。
那一夜，他帶著他的妹妹璃離開了這里，自此過上了漂泊的生活。
他們的雙眼可觀善惡、通因果，因此他們喜歡潛藏到賢德之人家中，而離開前作為餞別禮，通常會賜福給這些人。
一路上走走停停，偶爾居于山間小廟、偶爾居住在凡間朝廷、偶爾坐落于仙山長眠、偶爾游玩在仙境之中。
他覺得，人類常常掛在嘴邊的‘極樂’也不過如此了。
幾千年就這樣過去了。
不知何時，天地間又一次的戰爭開始了。
他們生于混沌之后，那時神位穩定、六道分明，未曾見過戰爭的他們被這恐怖的血雨腥風所驚訝到了。
不同于凡人國度之間的打打殺殺，這仙人、大妖一擊下去，哪怕不是刻意的，被波及到的村落、山丘中所有的生靈，無論人類、妖怪、怪異統統全部滅亡。
生靈涂炭這個詞遠不足以形容當時的慘烈。
人類有著爭紛、妖怪也有著爭紛、而哪怕是已經位列仙班獲得了神位的大人物、大妖怪在最后也參與了進來。
與宗族盤根錯節的妖怪們不同，他們只有彼此二人，從誕生的瞬間他們便知道，他們無法生育、無法有著后代，這世間僅有兩只甪瑞。
于是顯而易見的，本就沒有通天威能的他們，落入了下風，無奈只能逃入人間界躲避風險。
但，誰也未曾料想到，本以為是庇護所的人間界卻成為了他們毀滅的墓穴。
人類的修仙者盯上了他們。
經過了數十年的追逃，終于他被抓住了。
甚至沒有等他咽氣，僅僅只是用著極其強大的束縛陣法將他困住后，這些人就迫不期待的拿出了各種的法器，割破了他的皮膚，拿著琉璃杯盞接著他的血。
沒過多久，那群修仙者便提著鋒利的刀劍砍向了他引以為傲的角。
甪瑞，之所以被叫做甪瑞正是因為它頭頂這一頂宛如彎月一般的角。
哪怕被金鎖刺痛雙耳嗡鳴近乎聽不見聲音，但他也還是聽到了，自己那只角斷裂的聲音。
畢生難忘。
之后，是他的雙眼、鱗片、他的四肢、他的骨頭、軀干、肉。
哪怕‘弱小’，身為神獸強健的身軀卻沒有讓他立馬死去，強大的恢復力更是讓這群宛如惡鬼一般的人變本加厲的索取。
死，都做不到，只能清楚的感受著這肉塊被從骨頭上剝離、感受著還在他身上掛著的骨頭被鑿碎、感受著他的血液從傷口處流出······
神識被牢牢地禁錮，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本體逐漸變成了骨架，化成了灰燼。
最后，他的神識被封印在了一個石塊中。
據說，他們要洗凈他的記憶，把他淬煉成神兵。
那一天星辰歸位、日月同空，他被放上了祭臺。
而也就是這個時候，奇跡出現了。
本來逃出生天的璃又回來了。
短短數日的別離在他眼里恍若隔世，看著璃帶著幾只大妖怪沖進這群修士間進行廝殺、看著她身上多出了一道道血印，看著她哪怕被刀劍穿透四肢雙眼依舊死死地盯著祭臺上方的石塊······
“對不起哥哥，我來晚了。”
“如果被抓走的是我就好了。”
“你······”
說著，大滴的眼淚從璃的雙眼中流出。
璃很愛哭，他知道的，但是本來膽小愛哭的她現在傷痕累累身后堆滿了那群魔鬼的尸體······
他將頭頂過去，想要通過碰鼻來表示著慰藉與感謝之意，但被封印在石塊中的神識怎么會觸碰得到實體。
“沒關系的，別怕。”
璃的聲音中充滿著的都是柔和，是他從未見過的沉著與成熟。
“睡一覺就好了。”
“但是這時間可能會很久，久到你醒來的時候我興許就不在你身旁了。”
說著，她眼眶中的淚水又一次的大滴大滴地流了下來。
“不過沒關系，世界很大，哥哥你可以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
“對了，咱們不是早就可以幻化成人形了嗎？去凡人的世界玩兒一玩兒也不錯，聽那些大妖怪說，他們玩樂的花樣多的很，替我去看看好嗎？”
“哪怕我不在了，哥哥你也不會很孤獨的。”
璃的話很多，就像是道別一樣，也就是這時，看著璃角上綻放著的金光，他意識到了不妙。
“不行！你不能這樣！！！你不應該······”
但，他發現的太晚了。
看著璃的嘴開開合合說出‘永別了，我親愛的哥哥’這一句話后，他的意識便消失了。
他陷入了近乎無休止的沉睡。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是在空無一人的山中。
身體······是他熟悉又陌生的樣子。
世間萬物講求的是一種等價交換，獻祭肉身與靈魂，換取的是另一具身體與神識的復蘇。
在那個年代這種禁術的成功率也不會很高，多虧當時天生異象有著特殊的道運加成······
復活。
本應該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但一想到施術者將會魂飛魄散連輪回都不入的這一結局，他的心情卻怎么也是開心不起來。
看著溪水中陌生的模樣，看著化成人形后這陌生又熟悉的臉龐，他哭了。
兄妹的長相哪怕是幻化成人形后也是無比的相近，他控制不住的想起那一天發生的事情。
幾天、幾年過去了，他就坐在這深山中一動未動，思念未散、惆悵未散、悲傷也未散。
且，經過這幾年的發酵，他的心中第一次的萌生了一股名為‘仇恨’與‘憤怒’的情緒。
‘復仇’這兩個字牢牢地烙在了他的腦海里，從今天起他叫做璃，不會再賜予人類任何的好運與祝福，從今天起他只會給那些爬蟲帶來厄運、恐懼、絕望與死亡。
￥￥￥￥￥￥
倚在墻壁上的李琟忽然間睜開了雙眼，看著站在他身前的墨瑾萱，看著猙獰著咆哮著的甪瑞，看著墻壁上兢兢業業哪怕損壞了卻依舊還在轉動著的鐘表他知道，時間也不過僅僅只過去了數十秒罷了。
想要抬手起身站起來做最后的了結，但他卻驚訝的發現，似是最后靈力使用過度的原因，他除了眨眼睛、呼吸以外，連張嘴和抬手臂這種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
沒等他想辦法找墨瑾萱幫忙，前面甪瑞的咆哮便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為什么要一而再、再三的壞我的事！”
“你幫這群人類會有什么好處！！”
哪怕身體已經失去了靈力，哪怕此時他寸步不能移動，哪怕此時面前的狐貍周圍已經升騰起了藍色的火焰，他依舊面目猙獰地咆哮著。
“這些人類都該死！”
“他們全部都該死！”
“無惡不作、貪婪成性、卑鄙狡詐！
你身為妖怪為什么要庇護他們！
莫非你也想跟那幫道貌岸然的猴子一樣，對我說教嗎！”
此時，無意中知曉了這只甪瑞記憶的李琟，聽著他的咆哮，呆滯住了。
但與他不同的是，面對這只甪瑞的嘶吼墨瑾萱卻是依然不為所動。
她只是淡淡的回答道，“因為你越線了。”
“越線了？你是想說我傷及無辜嗎？因為他們弱小、因為他們可憐我就應該放過他們？？
那當初誰放過我們了？
你在這里偽善有什么意義？
那群貪婪地野獸會給你蓋一座貞節牌坊嗎？”
似是知道自己死期將至，這只甪瑞的話變得越發的尖酸刻薄了起來。
“你這種大妖怪又懂我們些什么！你為什么要攔著我復仇！”
“呵，說話小心點。”
墨瑾萱眉頭皺起，尾巴不爽地搖了幾下，她很是不滿甪瑞的發言與態度。
“殺與被殺本來就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那些人類的死活與我何干，你遭遇了什么又要做些什么我一點都不感興趣。”
說著，她毫不留情的將手中的火焰丟到了這甪瑞的身上。
看著被火焰燒灼著痛苦的嚎叫著的甪瑞，墨瑾萱金眸中閃動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
末了，她轉過頭看向窗外對著那頭甪瑞說道。
“你動了我的人，所以你該死，僅此而已。”
聽到了這句話，原本奮力掙扎著的甪瑞停住了，嘶吼的聲音也止住了。
看著背過去搖著尾巴的墨瑾萱，看著被她守在身后有著通天氣運的人類，他默默地閉上了眼，淚水從他巨大的雙眸中涌出。
此時的他忽然間放棄了掙扎，就這樣沉靜的、等待著這藍色火焰遍布全身，就這樣平靜的、等待著這一段名為‘死’的過程。
璃我來找你了。
只要同為魂飛魄散，化作這世間中漂泊的靈力，總有一天再凝聚成靈的時候會碰見的吧。
還有，謝謝你 意識消亡前，他如是想到。
感受著背后屬于甪瑞神識消失后墨瑾萱嘆了口氣，緊接著忽然低頭對著李琟說道。
“喂，你在看哪？”
“哇，莫非莫非······”
“莫非個錘子，不就是黑色的嗎，有什么好看的，話說我動不了了能不能幫幫我啊！”
有著墨瑾萱的這一打岔，李琟心中醞釀好的悲愴瞬間被打散，看著一臉嬌羞的墨瑾萱，他只想著吐槽。
“啊，扶你起來等會再說，我先去撿個東西，然后幫你把這教室復原。”
墨瑾萱如是說著的時候李琟也順勢滑動著眼球環顧了一圈這滿目瘡痍的物理實驗室。
啊······
這確實是個問題，如果不還原的話，被老師們發現一查監控的話，他怕不是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