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
南宮辭帶著小護士來到了蕭夜白所在的SVIP病房。
主治醫生正在做下班前的例行檢查。
“副院長。”
南宮辭穿著一身干凈整潔的白大褂,矜貴高冷的點頭,“蕭總的傷勢恢復的怎么樣了?”
主治醫生解釋,“頭上的外傷還需要定期檢查和換藥,其他方面,目前的檢查結果看來,并沒有什么腦震蕩的后遺癥。”
南宮辭點頭,“既然如此,蕭總,多注意休息。”
“多謝。”蕭夜白語氣平淡。
檢查匯報完畢,主治醫生便準備離開了。
蕭夜白時不時的會拿手機看,顯然在忙,南宮辭也不便打擾,很快開口告辭。
等到了外面。
“劉醫生,蕭總的傷真的沒什么大礙嗎?”
南宮辭本來只是例行的關心,畢竟和蕭夜白也算點頭之交,沒想到…
“別提了,副院長,我做了三十年的醫生,就沒見過這么不聽話的病人!”
“什么意思?”南宮辭嘴角微微抽搐,“蕭總不愿意配合治療?”
“豈止是不配合治療?!”劉醫生仿佛積怨已久,“自從轉院來到這邊,三天兩頭的就往外面跑,昨天晚上出去了3、4個小時,大半夜12點多才回來,你說像話嗎!”
“墨家老爺子剛剛去世,墨家小公主又懷了身孕,現在蕭總是墨家的頂梁柱,家里事情多,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我當然知道,但是…”劉醫生眉頭緊皺,“總這樣三天兩頭往外跑,很影響傷口復原的,而且夜里的值班護士跟我說,自從他住過來,就經常大半夜的不睡覺,尤其是昨天晚上,十二點多回來睡下,不到兩小時就醒了,護士進去就發現他一個人站在窗口發呆…你說他這是要做什么呀?如果不是腦部CT發現沒什么問題,我都懷疑是不是腦震蕩有后遺癥了。”
“劉醫生,你太緊張了,可能蕭總只是不習慣在病房睡覺罷了。”南宮辭咳咳兩聲,吩咐旁邊的小護士,“等會給蕭總房間配盞助眠的香薰燈。”
說完立刻補充,“要最貴的那一種。”
“好的,副院長。”小護士忙記錄下來。
安排完這些事情,南宮辭拿出領導的派頭,“墨家老爺子突然去世,蕭總心里肯定不好受,夜不成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劉醫生,對待病人一定要耐心,知道嗎?”
“是這樣嗎?”劉醫生語氣懷疑。
墨老爺子去世的事情,只要在南城的人,多少都有所耳聞。
墨老爺子一直是墨家的頂梁柱,突然這么病逝,留下富可敵國的財富,但是他幾乎把所有財產都分給了唯一的孫女墨唯一,沒有給兒子墨耀雄,更沒有給這個孫女婿蕭夜白。
難道真的因為這個夜不成寐?
也是了,作為現代贅婿,辛辛苦苦這么多年為墨家和公司打拼,結果現在老婆都懷孕了,墨老爺子還一分錢都不愿意給他,這分明就是把他當成外人!
南宮辭囑咐,“墨家向來是我們醫院的貴賓客戶,墨老爺子剛去世,現在墨家情況復雜,你多費心照顧一下,別再出什么意外。”
“副院長放心。”劉醫生承諾,“只要蕭總愿意配合治療,我作為主治醫生,自然…”
“嘭”的一聲,突然身后的病房門被打開。
劉醫生的話被打斷,也嚇了一跳。
回過頭,就看到蕭夜白從病房里面走了出來。
對上他冰冷尖刻的眼神,劉醫生的臉上不自覺僵硬了一下。
不只是他。
包括南宮辭,都有些心虛。
雖然他們是在討論病人的傷情,但如果真的被蕭夜白聽到了…影響太不好了。
下一秒。
蕭夜白一言不發,就這么冷著臉往前面走去。
守在門邊的保鏢忙跟了上去。
劉醫生反應過來,忙開始喊,“蕭總,你這是要去哪兒啊?蕭總?蕭總!”
等蕭夜白直直的進入電梯然后離開,劉醫生回過頭,無奈攤手,“副院長,你現在看到了吧?”
真不是他不用心照顧啊,實在是這個病人太不像話!
每次都這樣二話不說就走了,還陰冷著一張臉,誰敢阻攔?
南宮辭:“…”
看到了。
確實太不像話了!
保鏢跟著蕭夜白一路來到了車庫。
等到了車上,他問,“蕭少爺,您這是要去哪?”
蕭夜白穿著病號服,俊美的輪廓面無表情。
好半天,他薄唇開啟,“去麗水灣。”
“好的。”
車開了出去。
與此同時手機鈴聲響起,蕭夜白立刻接通電話,“人找到了沒有?”
“整個機場都找過了,沒有。”
“一個女人都能跟丟,你們幾個是豬嗎?”
前方正專心開車的保鏢:“…”
進墨家這么久,蕭夜白一直都是沉默寡言,就算有情緒也很少外露。
說實話,這還是第一次見他這么生氣,居然直接爆粗口。
電話里的人只能道歉,“對不起,蕭少爺,我正在讓手下繼續排查,您放心,保證馬上可以找到的…”
蕭夜白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坐在那,眉頭漸漸的緊皺,薄唇更是抿成了一條直線,整個人仿佛都被籠罩了一層寒霜。
保鏢根本不敢問發生了什么事情,一路上,他將車開的又快又穩,途中,蕭夜白隔幾分鐘,就會拿起手機打電話。
而每次等那邊說完話,他的臉色也就更加的陰冷。
等車子開到麗水灣,男人臉上已是烏云密布。
車庫,保鏢將車停好,還沒說話,車門“嘭”的被推開,穿著病號服的男人下車,邁著凌厲的大步就朝著別墅走去。
保鏢忙拿出手機給墨耀雄打電話,“董事長,不好了,蕭少爺又從醫院跑出來了…”
客廳,周嬸驚訝的看著男人,“蕭少爺,你怎么回來了?”
蕭夜白一言不發,朝著樓上走去。
他臉色不好看,周嬸不放心,便迅速跟了上去。
結果等到了樓上,就看到蕭夜白一把推開主臥房門走了進去。
周嬸忙過去。
男人在房間里翻箱倒柜,動作迅速的將所有的柜子,抽屜門都打開。
“蕭少爺,你在做什么呀?”周嬸忍不住問。
蕭夜白沒說話。
但因為這句話,他停下了動作。
周嬸看了看房間里被翻的亂七八糟,甚至梳妝臺的首飾盒都被翻了出來…
“蕭少爺,你是要找什么東西嗎?你跟我說,我幫你找。”
蕭夜白站在那,形同雕塑。
但是那張臉鐵青冷漠,眼底更是凌冽刺骨。
“蕭少爺?”
周嬸有些不懂了。
莫名其妙從醫院跑回來,沖進來就一頓翻箱倒柜,不知道的,還以為公主怎么他了?
突然手機響了。
蕭夜白收回視線,迅速拿出手機。
他動作很快。
但是看到手機屏幕的時候,卻明顯停頓了一下。
然后,他還是接通了電話,“爸。”
“夜白,發生什么事了?怎么你又從醫院跑回家了?”墨耀雄問。
蕭夜白抬了抬眼,薄唇嘲諷,“唯一不見了。”
一旁的周嬸臉上一愣。
電話里,墨耀雄也很驚訝,“唯一不見了?什么意思?她不是今天去北海道嗎?怎么會不見了?”
“我派過去的人剛剛給我打了電話,說他們下飛機后不久,唯一就不見了,現在電話打不通,人也找不到。”說這番話的時候,蕭夜白似乎已經冷靜下來,聲音和表情都沒什么變化,恢復了平日里的冷靜。
墨耀雄問,“容安的電話能打通嗎?”
“不能。”
“這個容安真的是,什么事情都順著唯一的性子來!”說完,墨耀雄立刻安撫,“夜白你別多想,估計唯一是不想被你的人跟著,所以就兩人單獨走了,你別擔心,我馬上派人去找,北海道很小的。”
蕭夜白沒說話,只是慢慢的看著房間里的東西。
墨唯一這次去旅游,帶的東西似乎并不多。
所以是為了躲開他?
他想到昨天晚上兩人在樓下的對話。
墨唯一當時說,墨家和公司現在都很需要他,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說。
當時他的確沒怎么多想。
因為自從去京都見過阮琦揚后,墨唯一對親生父母的念想被徹底斷了,在這個世界上,她可以依靠的人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而且她肚子里還懷著他的孩子。
既然當初能在流產關鍵時刻突然反悔,除了舍不得這個孩子,應該也有他的因素。
只不過做了這么多的事情,想讓她原諒,確實有些困難。
但是…
蕭夜白覺得她已經在慢慢看清,并愿意接受他了。
最明顯的就是回到南城以后,隨著墨老爺子突然病情加重直到去世,她對他的態度確實有所改變。
他理所當然的將這歸功于她已經想通了。
昨天晚上,兩人也都各自做了讓步。
他答應讓她去北海道旅游,為期一個月,但是必須派他的人手跟著,保護她的安全,匯報她的行蹤。
她也答應讓他來維護公司的正常運作,并主動提出把老爺子分給她的股權交給他來運營,最重要的,是提出等她回來后,再繼續聊他們之間的事情。
他以為一切都已經朝著規劃好的路線在往前走了,結果突然間墨唯一在北海道消失了!
所以這些難道只是她的權宜之計?
就為了進入T國后躲開他?
因為他現在受著傷,公司事情也多,根本一時半會趕不過去…就算趕過去了,他不是R國人,在異國他鄉找人終究不如國內來的方便。
蕭夜白突然從喉骨伸出溢出了一聲冷笑。
第一次發現,原來嬌滴滴的墨家小公主,也有這么會算計男人的本事…
“夜白,你先回醫院養傷吧。”墨耀雄在那邊勸,“別忘了,明天上午,公司要召開股東大會。”
握著手機的手指漸漸收緊。
足足過了好幾秒,蕭夜白終于開口,“好。”
墨耀雄松了口氣,又囑咐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臥室里恢復安靜。
周嬸看著他,又看了看被翻得亂七八糟的臥室,“蕭少爺,公主她…”
蕭夜白突然轉身,面無表情的往外走去。
樓下客廳,見蕭夜白下樓了,保鏢忙跟了上去。
等回到車上,男人吩咐,“回醫院。”
“好的,蕭少爺。”
保鏢松了口氣,忙將車開了出去。
路上,蕭夜白又嘗試的撥打了墨唯一和容安的微信語音,包括在R國的電話號碼,都沒有人接聽。
這是兩人結婚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徹底失去了她的聯絡。
哪怕是之前兩人鬧矛盾到要離婚,甚至是她單獨遠赴京都尋母的時候,關于她的行蹤,他都可以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盡管已經知道,墨唯一只是想暫時躲開他的那些手下,而且有容安在她的身邊,她并不會有什么安危方面的問題。
但是…
蕭夜白向來俊美淡漠的臉上,漸漸浮現起一抹煩躁的情緒。
這種徹底失聯的感覺,真的特別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