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天使的圣光太過強烈,鎮長威廉·麥倫威爾的右半邊臉上露出了一層朦朧的幻影。
那是另外一個人的半張面龐,蒼老,布滿皺紋,還帶著怪異的坑洞,就像是被火焰灼燒過一般,恐怖而詭異。
而被圣光照拂的左半邊臉上,痛苦,掙扎,無奈的神情也在不斷的浮現,變幻。
老天使的雙手緊攥著鎮長威廉刺入兩人胸膛的兩根拐杖,與他進行著角力,在扭動間,完好的左眼也看到了舉著音速弩弓瞄準他們的艾里克。
感受著弩弓的光箭中蘊含的恐怖力量,老天使激動得轉了半圈,對著艾里克發出大喊:“孩子,不要猶豫,將光箭對準我,斬殺掉這個惡魔。”
“艾里克大哥,救我!”
就在那位擁有一只光翼的老人開口求助的時候,艾里克的右后方,也傳來了韓賽爾微弱的呼救聲。
艾里克扭頭看去,那只地獄惡犬正用前爪按住韓賽爾,張開巨口咬向他的頭顱,但因為韓賽爾用小手撐住了它的上下顎,這才撐到了現在,可就算如此,從小孩子那顫抖的手臂,也可以看出他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住手!”
見此情景,艾里克大叫了一聲,毫不猶豫得將音速弩弓轉了過去,光箭離弦,激射向巨大的地獄魔犬。同時腳下飛奔,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沖了過去,體內最后一絲魔力也灌入能量條全空的音速弩弓中,再次放出一箭。
因為蓄了許久的力量,第一發光箭在前進的過程中,箭頭在空氣中蕩漾出一圈圈黃色的力量漣漪,在地獄犬那驚詫的目光中,命中了他粗壯的腰部。
但不同于艾里克之前射出的光箭,這次的箭矢并沒有穿透它的身體,也沒有立刻爆炸,而是插在它的腰上,不斷的散發出四濺的能量光斑。
感受著插在身體上的光箭中蘊含的恐怖能量,道格的臉上瞬間彌漫出恐懼的神色,轉身放棄了到嘴的韓賽爾,向著相反的方向逃去。
可它奔跑的速度怎么會快過光,伴隨著第二發光箭接踵而至,精準得命中第一根光箭的中端,一直被封鎖的光箭力量瞬間爆發,將狗臉上掛滿恐懼的道格直接炸成了兩截。
后半截的屁.股在離開它的身體后立刻炸裂成了無數碎肉,潑得道路旁的建筑上滿是烏黑的血液。碩大的頭顱也被力量裹挾著,砸進了路旁的餡餅店中。
“喂道格!”惡魔瓦倫瞪大了雙眼,因為剛剛天使發出圣光的原因,他為了躲避圣光的照射,用叉子挑著漢斯抵擋著光芒,此刻看到艾力克戰力如此爆表,瞬間嚇得魂不附體,又一次想起了中午小巫師的殘忍手段,鋼叉一抖把漢斯扔在地上,準備逃離。
可一直半死不活的埃迪此刻爬了起來,雙手緊緊得抱住了瓦倫的雙.腿,將它絆倒在地。
“可惡,你給我滾啊,松手,松手…”
瓦倫看著越走越近的艾里克,赤色的臉上寫滿了恐懼,空余的左腿瘋狂得蹬踹著埃迪的肩膀,口中瘋狂的吼叫著。
但無論它怎么踹,虛弱的埃迪就是不松開自己的雙手,哪怕已經昏死了過去。
聯系踹了五次未果,瓦倫爬了起來,準備徹底扭斷埃迪的胳膊,但就在這時,一道身影撲在了它的身上。
漢斯警長的雙眼發出紅光,雙臂箍住了瓦倫的肩膀,滿是利齒尖牙的嘴大張著,咬在了惡魔的脖子右側,大口吮吸著惡魔的鮮血。
“你在干什么,不”
瓦倫的臉上恐懼的神色徹底扭曲,不斷得拍著漢斯的腦袋,將他的頭發揪了下來,想要讓漢斯松口。
可就像死死抱著它腿的埃迪一樣,哪怕漢斯的頭顱已經被它擊打得鮮血淋漓,這位小鎮的治安官依舊沒有松開口。伴隨著他的不斷吸取,原本被鋼叉攪斷的手指又長了出來,卻已經不再是人類的手指,而是尖銳的惡魔利爪。
可憐的瓦倫怎么也沒有想到,它將漢斯警長感染了惡魔的力量后,竟然會被自己蔑視的兩人活活咬死。
松開了已經失去氣息的惡魔,漢斯站了起來,原本英俊的臉龐,此刻變得恐怖至極,臉皮下仿佛有無數的小蟲子在鉆動一般,不斷地鼓動著。
他仰起頭對著充滿黑暗的天空發出了一聲不似人的嚎叫,隨后盯著不遠處的艾里克,露出了自己沾滿鮮血的牙齒,扭了扭脖子處變異的骨節,他撿起瓦倫的鋼叉,向著艾里克撲了過去。
教堂門口的天使與鎮長威廉依舊在僵持,但隨著惡魔的力量不斷涌入天使的體內,他背后的光翼根部也沾染上了淡淡的紅色。
老天使看著咬死了惡魔瓦倫后,與艾里克戰在一起,已經半惡魔化的漢斯,轉頭看著面前背對著自己的威廉,又驚又怒的叫道:“你明明曾經也是人類,為什么要做出這種事,他們兩人可是你的子孫啊。”
天使的話一說完,威廉左側的臉龐上,驚詫的神情一閃而過,隨后又變成了痛苦的表情,最后被右側的臉龐同化,左右兩臉的表情合二為一,白皙的面皮也變成紅色。
就像是原本貼在臉前方的一塊紅色面膜,此刻替代了威廉的臉一般。
“子孫?在偉大的安息日前,他們只是我完成主上計劃的棋子罷了。”
變幻了容貌的威廉用邪惡深沉的嗓音不屑的回答了一句,隨后整個身體化為了一團熊熊燃燒的人形火焰。
在背后老天使那驚訝的表情中,人形火焰崩散,化為幾條扭曲的火蛇,繞到天使的身后,重新組合,變成了一只真正的惡魔。
因為威廉的突然逃脫,原本刺穿天使的紅色光刃也消失不見,老天使一個踉蹌,向前邁了幾步,走到了教堂的臺階邊緣。
變形完畢的惡魔,重新將手中斷裂的拐杖接起,伴隨著它握著拐杖的手甩動,一根一米多長的光刃從杖尖上的晶石中伸出。
蝠翼振動,化為惡魔的威廉身體劃出一道殘影,掠到天使的身后。光刃下劈,斬下了老天使背后唯一的一片翅膀,在他的慘叫聲中,它捏住了落下的光翼,無視滋滋冒煙的左手,興致高昂的看著在他手中,失去光芒變成潔白的羽翅叫道:“不錯,不錯,等我們地獄侵占人間后,我要將這片天使之翼裝裱起來掛在墻上,每日欣賞。”
失去了天使之翼的老人緩緩轉過身來,虛弱的抓住了惡魔胸.前的角質層,克制著身體的空虛感,不讓自己跪下。
他抬起頭,看著惡魔陌生的面容,但沒有變化的綠色眼眸,老人緩緩的開口勸道:“醒醒,威廉,這不是你,我知道你的意識還在,不要逃避你曾經犯下的罪孽,不要被惡魔侵占了靈魂,記住你是人類啊!”
“真感人!”
惡魔閉上了眼睛,口中發出贊嘆的嘖嘖聲,再次睜開時,嘴角露出猙獰的笑容,右手握著拐杖,光刃自下而上一揚,在老人胸口斬出一道巨大的裂口。
伴隨著金色的血液飄灑,老人再也無法維持天使形態,在被光刃斬飛在空中的過程中,重新變為了原本的模樣。
威廉一步一步踱到了地面,踢開早已失去生命氣息的瓦里安神父的半截軀體。看著血液由金轉紅,恢復成了蒼老模樣的喬·迪恩,失望得嘆了一口氣:“你真的以為威廉的靈魂被我吞噬了嗎?你錯了,真正墮落的是他自己。難道你認為八年前,犯下那場罪孽的真的是我嗎?”
拐杖轉了一個圈,一米多長的光刃朝下對準了老喬,威廉抬起了頭,目視著被自己剛剛炸毀的治安處,臉上露出了荒謬的笑容:“在我創立月露鎮的時候,我就立下規矩,若非兩情相悅,戰友與兄弟的妻子皆不可玷污。但我卻沒想到…”
惡魔說到這頓了一下:“幾百年后,我的子孫竟然第一個打破了這個規矩,作為哥哥,對弟妹用強,而且還是在神像的面前。嘖嘖,不然你以為這個小鎮的教會守護力量為何越來越弱,都是我這好后代干的啊。”
目光轉向了被艾里克壓著打的漢斯·麥倫威爾,威廉搖了搖頭,收回了目光,注視著腳下的老人,松開了手,任由光刃下墜,刺入老人的身體中:“所以啊,你覺得如此骯臟的人世,有存在的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