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斯內普的魔藥
洛哈特發現一件很微妙的事情。
老鄧和鳳凰社搞的‘救世主’名頭，宣傳了十幾個年頭，有一個很好用的地方。
那就是光芒閃耀到如哈利·波特這樣的，只要有心想讓自身的存在痕跡隱入燈下黑，那人們真的是只會看到臺前的救世主。
斯內普就利用了這一點。
此次魔法部全力運轉抓捕罪犯科班·亞克斯利的聲勢搞得這么大，影響著社會方方面面，等到科班真的被抓住了之后，魔法部的宣傳、報社記者們對熱點的追逐，再度將洛哈特的名聲推到了一個更沸沸揚揚的程度。
但看看各大報社的報道和魔法部的通報——我們的英雄：洛哈特教授和他的學生們。
全程沒有人提及西弗勒斯·斯內普。
這是老斯有意而為之，他有著自身的使命，不可能在明面上站到伏地魔的對立面上，這樣的名頭不利于他以后成為一名間諜。
嗯，他還在延續著之前的思路行走著。
成為一名間諜，打入食死徒的隊伍之中，獲取伏地魔的大量情報——然后呢，把這個情報交給鄧布利多，然后寄希望于這位強大的巫師或者有鳳凰社幫助的‘救世主’哈利波特去打敗伏地魔？
斯內普已經敏銳感受到，他開始抗拒這樣的做法了。
因為啊，他心中已經升起了希望，開始渴望著由自己打敗伏地魔，眼下這樣的做法似乎只是在逃避，只是延續著過往的怯弱。
怯弱讓他失去了莉莉，怯弱讓他失去了魔法，他最后什么都沒有能得到，一無所有。
他不像洛哈特，他是一個正常人，渴望著俗世定義的‘成功’的正常人。
他渴望著功成名就，否則也不會被洛哈特的話語打動，打算寫書塑造自身的權威形象，為自己過往人生正名。
他也渴望著人生圓滿，否則也不會對著失去莉莉這件事念念不忘。
他只是少了點勇氣。
而現在，他開始渴望擁有著勇氣，哪怕遲了點。
但是啊，他真的變了，他竟然真的覺得只是‘遲了點’。他之前只覺得人生已經到頭了，接下來的日子毫無意義，而隨著洛哈特的出現，他慢慢開始感受到，他的人生可能只是剛剛開始。
他才32歲，他還有未來，哪怕是沒有莉莉的未來…
洛哈特說得對。
他不樂意誰都逼不了他，他有時候不能再怯弱地欺騙自己的內心，他真的開始渴望起未來的人生了。
哪怕這樣做的初衷是為了獲取更強大的魔法能力，然后去對抗伏地魔，去為莉莉復仇。
這是個可怕的漩渦。
放開心中的莉莉，走向未來，才能獲得力量為莉莉復仇。
思路是這樣的沒錯，但有個問題——那就是倘若他真的能放開心中的莉莉尋找人生的意義，那么他真的一定還能堅定地要為莉莉復仇嗎？
這個可怕的漩渦瘋狂撕扯著他。
回到魔法學校后的第三天，深陷人生抉擇、站在人生十字路口的斯內普終于不再只是自己悶著，第一次嘗試著打開自己的內心，去詢問好朋友洛哈特的想法。
但他錯了。
洛哈特能有個屁的好想法。
他又不是什么人生導師之類的角色。
“哈哈哈…”洛哈特笑得有些癲狂的樣子，“人生就是這樣啊，哪里能給你搞明白的，一直就是這樣自我拉扯著，伙計，這才是人生，懂嗎？”
說等于沒說。
斯內普得不到任何答案。
于是洛哈特舉了個例子——魔力。
“魔力本來就是混沌的，在小巫師還沒有進入魔法學校接受魔法教育前，他們的魔力能幫助他們做到任何的事情，比如讓一些東西飄起來，甚至是讓自己飛到屋頂上去。”（哈利波特就是這樣）
“進入了學校之后呢，他們失去了這樣的能力，他們學會了漂浮咒，有些反倒是連讓羽毛飄起來都做不好。”
“這是為什么，因為我們開始有了在魔法方面的意志，它會賦予魔力特性，讓它開始有了偏向。”
“這種特性偏向到最極致的狀態，其實就是默默然。”
“看，從混沌到特性，從特性到極致，你沒發現嗎？純粹極致只會讓巫師變成怪物，自我拉扯才是心靈的救贖之道。”
洛哈特雙手一攤，“伙計，這就是人生。”
“它本來就很難的啊，但這就是生命的意義！”
斯內普沉默了，呆呆坐在辦公室的窗臺前，雙眼放空地看著窗外發著呆。
洛哈特也沒管他，開始埋頭整理著《西弗勒斯的魔藥課堂》這本書最后的改稿。
這段時間以來，他常常抽空整理著這些文稿，包括另外一本《神秘人伏地魔：有個麻瓜爸爸的純血至上主義者？》，隨著和湯姆·里德爾更多的交流溝通積累了大量的素材和想法，他也差不多要完工了。
“對了。”
洛哈特舉起手中的羽毛筆示意不遠處正在悶煮的那鍋海鮮，“那玩意到底是什么，我看你忙碌了半年了，看起來似乎是個不錯的噱頭，說說看，也許我們可以加入到書籍里？”
斯內普回頭看了眼坩堝，神色復雜，好一會兒才回答道，“失控的人生，它的名字。”
“？？？”洛哈特眨了眨眼，“有什么用？”
“后悔藥！”斯內普嗤笑了一聲，“這個名字聽過吧？從古至今，后悔藥一直是魔藥學家渴望探索的領域，但從未有人真的調制成功過。”
后悔藥？
世上真的有這種玩意嗎？
洛哈特放下羽毛筆，好奇地走到坩堝前面，低頭俯視著里面翻滾的魔藥材料。
說實在的，他幫忙著一起整理《西弗勒斯的魔藥課堂》稿件其實也是個學習的過程，老斯的這部書真的給他打下了極為堅實的魔藥學基礎。
這讓他一眼就可以看出眼前這鍋湯劑的復雜。
那里面的魔藥色澤變化、復雜的魔力涌動、各種形狀的反復變化，讓他好像一個高中生在看微積分論文似的，不明覺厲。
“效果怎么樣？”他好奇地問道。
“我不知道，我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把它調制成功。”斯內普深深地吐了口氣，“我甚至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用。”
他站了起來，來到坩堝旁，抽出魔杖輕輕攪拌著，觀察了一會兒，又往里面倒入一些粉末，觀察了一會兒里面的變化，這才甩了甩魔杖。
“這已經是我調制的第13種后悔藥了，過去有些調制失敗了，有些成功了，但哪怕是成功了，也根本沒用，還是失敗了。”
“失控的人生，這一種‘后悔藥’魔藥的名字，它據說能貫穿生命的根源、觸及時間的領域，扭轉一切。”
洛哈特眼睛亮了起來，連忙找來羊皮紙和羽毛筆，“是的，很好的噱頭，給《西弗勒斯的魔藥課堂》帶來一個開放性的結尾，抬升這本書的檔次，你詳細說說。”
他示意了一下桌上的稿紙，“你盡量照著這本書最后講述的難度程度來講解這份魔藥，這樣讀者才能看得懂。”
斯內普有些抗拒，“把這個內容寫上去？后悔藥根本就是個騙局，假的！”
“誰知道呢？”洛哈特勸說著，“哥們，我一直堅持著這樣的做法，毫無保留地教導學生，嘿，你猜怎么著，我總能從學生那里得到更多有趣的啟發。也許你找不到答案，萬一你的讀者找到了呢？”
他一直不認同前世老一輩的那個觀點，什么教會徒弟餓死老師傅，那只能說明老師傅只打算靠著自身掌握的那些不再進步，授徒不僅僅是傳承，也是兩個充滿靈性的智慧迭加，互相搭梯。
永遠保持學徒心態，永遠不停止腳步，學徒的每一份進步和靈性閃光，師傅都能從中獲得更多的成長。
“好吧。”斯內普被說服了。
他示意著洛哈特看向坩堝，抽出魔杖撥弄著里面的魔藥，仔細給他講述著這里面的每一種變化。
老斯其實是個很靠譜的教授。
只是他的教學方式只適合那種特別有靈性天賦的人，洛哈特天賦不錯，能跟得上這樣的教學節奏。
魔藥學是一門極其有趣的學科。
它是復合型學科，可不僅僅包含草藥學和魔法生物學的范疇，洛哈特甚至能從斯內普講述的內容中聽到一些關于變形術、魔咒領域方面的內容。
倘若往深入一點去探索，甚至需要更多自身對魔法的理念。
這也是斯內普總是能改良魔藥的根源。
“按部就班照著魔藥配方和步驟去調制，在高端魔藥領域是行不通的。”斯內普盡量結合著《西弗勒斯的魔藥課堂》這一本書的內容來講解，示意著手中的魔杖，“巫師的魔藥學和麻瓜制藥最大的區別，就是我們需要使用到魔杖。”
“這不僅僅代表著魔力參與到其中，更代表著我們自身也參與其中，成為魔藥誕生不可或缺的一個基礎。”
“這樣你就可以理解了吧，我們的心靈狀態、我們的魔法道路，對于魔藥效果起到了極其關鍵的作用。”
“其實小巫師們現在接觸的魔藥配方都是精心挑選的，不需要太多這方面的要求，這有益于小巫師們盡快掌握基礎，但很多止步于此的巫師卻以為魔藥就只是這樣。”
這是洛哈特能聽得懂的內容。
巫師的魔法道路和魔法的契合，道理是一樣的嘛。
話題回到眼前這副‘失控的人生’魔藥，斯內普開始認真講述自己掌控魔法的理念，洛哈特盡量挑揀那些不涉及私密的內容記錄上去，聽得眼睛放光。
他開始有了自己的思路，“嘿，你說，這副魔藥會不會是因為你調配錯了？”
“嗯？”斯內普眼睛一瞇，不爽地看著膽敢在自己專業領域指手畫腳的家伙。
“失控的人生，你的思路卻是掌控？”洛哈特雙手比劃著，“當然，我并不是那么懂魔藥，但我懂魔法，如果你讓我去琢磨一道名為‘失控的人生’的魔法，那我一定是會讓它進入失控的狀態。”
斯內普的眉頭都皺了起來，“在魔藥的領域行不通，讓魔藥失控，你根本不知道會發生多么糟糕的事情！”
洛哈特聳了聳肩，“失控往往才是冒險的意義，魔法自然會綻放，神秘至此打開。”
他們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但這只是學術上的爭論，也許從來就沒有對錯，有的只是魔法道路的選擇。
斯內普渴望把控人生，不讓失控發生，但很可惜，人生無法把控，它最終失控了。
洛哈特渴望冒險，冒險往往伴隨著失控，但他無懼失控，期待著魔法至此綻放，幸運的是，他總能成功。
也許他才是真的走在爭取的道路上呢？
“我試試看！”斯內普最終說道。
“？？？”這下子換洛哈特愣住了，疑惑地看著他，“你試試看？”
“是的。”
斯內普目光幽幽地看著坩堝里翻滾的魔藥，“我看不到未來，我開始渴望未來，也許我應該試著踏出冒險的一步，去嘗試所有的可能。”
“我愿意照著你說的方式試看看。”
他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開始迷戀起后悔藥，也許已經十多年了吧，調制了一種又一種，從來沒有成功過。
以至于他到了現在只不過是延續著過往的習慣繼續堅持著，但其實他已經不再抱有期待過魔藥真的能調制成功。
也許一輩子都調制不出來吧，他本來就是這樣懷揣著一絲希望卻其實早就絕望地認為著。
那么…
為什么不試試呢？
不管是魔藥、魔法還是人生，也許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他快速地找來一些魔藥材料，招呼著洛哈特幫自己一起處理魔藥，指點著處理藥材的各種手法，很快就調配成了一副復雜的湯劑。
“其實這副魔藥已經停滯不前好幾個月了，我知道，再這樣下去其實只能等來最終的失敗，而我們現在調制的這副湯劑就是用來打破這種僵局。”
斯內普讓洛哈特記下剛剛的流程，“這是我自己發明的一道魔藥湯劑，它能打破魔藥熬制過程中的平衡，讓魔藥煥發新的活力。”
將這副湯劑倒入坩堝里的海鮮魔藥之中，很快里面的藥劑開始沸騰起來，冒氣大量的詭異油光泡泡，一些臭氣開始從里面冒出來。
“接下來…”
他揮舞著魔杖，清理著辦公室里的東西，將一些重要的東西都整理到有保護魔法的柜子里，抓著一把魔藥粉末看著湯鍋。
洛哈特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地看著這一幕，手中緊握著魔杖，隨時準備在可能爆炸或者其他可怕情況下保護他和斯內普。
藥粉撒入，坩堝猛地劇烈轟鳴了一聲，里面的湯劑好似裝著一頭火龍一般快速抖動著，詭異而玄妙的魔法光芒沖天而起，將整個辦公室染得瑩瑩一片。
可怕的斥力充斥著整個辦公室，將周遭的桌椅甩開撞擊在墻面，洛哈特和斯內普都被逼到了墻角。
呼嘯的風聲好似魔鬼般在這個空間里張牙舞爪著。
“我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變化！”
斯內普興奮地大叫著，眼睛都亮了起來，再也沒有平時的晦暗深沉，有的只是純粹的愉悅。
是的，愉悅。
就像洛哈特享受魔法的那種愉悅，斯內普同樣是如此癡迷于魔藥。
“你也是個瘋子，西弗勒斯！”
洛哈特趁機吐槽了回去，噢，爽，他終于是罵了回去，爽啊 斯內普一點都不介意，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那是一種洛哈特從未見過的爽朗笑容。
他用力地舉起手中的魔杖，“吉德羅，你說得對，黑魔法就是極致的，用得多了巫師就像怪物一樣，人生總是需要一些拉扯！”
他一步一步地抗拒著狂風和斥力，向著坩堝走去，“失控的人生，有時候就應該讓它失控一些，我們才能真的找到自己的位置。”
洛哈特撐著背后的墻壁，被狂風頂得整個人都快窒息了，卻也跟著大笑起來，“是的，是的，就應該這樣！”
“麻木地活著毫無意義！麻木地死去更是愚蠢！人生就應該讓它綻放，讓它精彩，這樣熱烈的人生，才是生活最美好的色彩！”
“哪怕因此而短暫，但那又如何！”
他一把抄住自己的魔杖，用力握緊，緩緩地頂著這股強大的力量向前而行，“你等一下我，讓我也看看你這鍋海鮮火鍋，到底是個什么滋味！”
“這是魔藥，你這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