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無趣
雖然一直刻意和楊小天交好，但魏華涵知道自己這只不過是逢場作戲，他其實真正想交好的是紀委大秘，或者準確的說，最終目標是獲得紀委書記的友誼。
楊小天在他看來不過是為了到達目標的一個跳板而已。
他隱約中感覺，楊小天也知道這一點。
不過那又有什么呢？
自己在基層能夠幫楊小天處理一些麻煩，楊小天幫自己引薦紀委大秘。這差不多就是等價交換了，起碼在魏華涵看來，這很公平，沒什么。
就好像天平的兩端放著相同的籌碼平衡著雙方的交情一般。
但楊小天向吳書記推薦他當門頭溝所的所長，一下子就讓天平傾斜了。
所以魏華涵才會直接的問“為什么”。
楊小天卻是云淡風輕的說“看你順眼而已！”
此刻的魏華涵就好像被一顆幸福的子彈擊中一般，云里霧里的，頭腦也有些不清楚了，夢寐以求的位置如今唾手可得，卻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楊小天也不急，就微笑看著魏華涵，等他冷靜下來。
一支煙的時間，魏華涵冷靜了下來，他再看向楊小天時，眼神已經和之前不同了，之前他看楊小天的眼神是平等中透露著親昵，雖然是套交情，但起碼雙方是各取所需，是平等的。
但現在他卻覺得欠楊小天的。
人家拿一個所長的位置送給自己當人情，這是多大的人情啊？要是沒關系，絕大多數人一輩子下來也就只是個基層民警，最多級別高，但沒權利。
說這是天大的人情也不過分。
此刻魏華涵的眼神中帶著些恭敬。
他毫不懷疑楊小天所說的話，事實上凡是見過楊小天與吳德樹夫妻倆談笑風生的人，都不會懷疑楊小天說的話。
楊小天在吳德樹面前還是有能量的。
“我…我真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才好！”魏華涵說著舉起酒杯，“我先敬你一杯，你別喝，我喝！”
說完抬頭一飲而盡，喝完后還不過癮，喊道：“老板，換白的！”
正忙著烤串的老板“啊”了一聲，手在臉上擦了下，留下一道黑印子，一臉茫然的看向魏華涵：“老板，這大夏天的哪里有白的啊？”
“去旁邊超市買去！”魏華涵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百塊拍在桌子上。
楊小天連忙沖烤串老板擺了擺手，說：“別理他！”
說完對魏華涵說：“行了，喝喝啤酒就好了，這大夏天的喝白酒，你也不怕上火！”
被楊小天當面反駁了決定，魏華涵不但沒有生氣，反倒還樂呵呵的笑道：“那行，就聽小天你的！咱喝啤酒好了！對了，喝完酒后咱們去唱歌，我請！別拒絕啊，今天我高興啊！”說著他把一百塊收回了口袋。
“我隨便你！”楊小天說道。
魏華涵喝酒的頻率變快了，不過當公安的沒幾個不能喝酒的，對他們來說，啤酒最多喝撐，了不起微醺，想要喝醉幾乎是不可能的。
又喝了幾杯后，魏華涵說道：“兄弟，說實話，哥哥一開始和你處時，心里也是有想法的，可你這次幫我，完全是處于友情，和你比起來，我太差勁，思想太落后了！我對不起你啊！”
楊小天目瞪口呆，沒想到魏華涵會說這些話。
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安慰？
算了吧，一個大老爺們的，又不是漂亮姑娘，安慰個毛啊？
魏華涵把胸脯拍的震天響：“兄弟，今后在南湖地面上，無論什么事，找我，我要是皺個眉，我就是孫子，我跟你姓！”
楊小天無奈的笑了幾聲：“行，行，聽你的！”
“走，咱們換場子！”魏華涵說著站了起來，腳步略微虛浮的走向電動車。
旁邊也有食客聽到這里的談話。
聽魏華涵說的豪言壯語，再看魏華涵跨上卡哇伊十足的女士電動車上，都笑了起來，心想這落差也太大了點吧？
不得不說別看魏華涵好歹是派出所副所長，但混的確實很差。
去唱歌兩個人難免不熱鬧，魏華涵就尋思著多找幾個人一起來唱歌，結果一圈電話打下來，竟然每個人都很忙，沒時間。
魏華涵一臉便秘的表情，他說：“他們不知道我要升官了，現在沒落實下來我也不好說，要不然肯定一個個都比兔子跑的還快！”
楊小天一臉了解的表情，勸道：“要不算了吧，咱們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就各回各家吧！”
“那不行！”魏華涵把頭搖的好像撥浪鼓一般，“說唱歌就去唱歌！咱們倆也一樣能唱的很開心！錢嘛，花完了再賺！”說完不由分說就把楊小天給按在了電瓶車的后座上。
楊小天欲哭無淚，大哥啊，我不是擔心你的錢，實在是坐在這電瓶車上有損形象啊。
不過說真的，別看魏華涵平時挺有心機的，喝醉酒后卻是一根筋了。
楊小天略一分析就明白了，人說酒后吐真言，恐怕現在的魏華涵才是真實的他，之所以這樣說，得從魏華涵這個人所處的環境來分析。
貧家子弟，靠著自己的努力從鄉鎮派出所一路晉級到城市里的派出所當副所長，而且還是年紀輕輕的，這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正是想立一番事業的時候。
但現實給了他狠狠一拳，現實告訴他，沒門。
領導不給他權利，同事不信任他，下屬不支持他。
就一個純粹拿工資的閑人。
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是會有很多想法，為人處世時有功利心也是難免的。
不過從今晚酒后他的表現來看，起碼本質上還是不壞的。
學過心理學的醫生，總是會不自覺的喜歡去琢磨人。
所以說今天魏華涵向楊小天坦白之前交好是有別的用心在其中，不但不會讓楊小天生氣，反而會讓他感受到魏華涵的坦誠。
雖說兩個大老爺們騎著一輛電瓶車實在是有些讓人不忍直視，不過魏華涵還是把電瓶車停在了中國城的門口。
在楊小天的印象中，KTV有兩種。
一種是量販式KTV，也就是大家同事約上去吼幾嗓子的那種KTV。
還有一種是會所式KTV，最著名的恐怕就是被查封的“天上人間”了，這里面雖然也是唱歌的，但很明顯唱歌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交流感情，消費群主要是生意人以及不花自己錢的人。
交流感情嘛，自然要喝酒。喝酒嘛，自然有人陪酒，這些陪酒的姑娘就叫有償陪侍了。
楊小天一看“中國城”三個字，再看店門口站著的黑西服男，耳朵上都別著耳麥，一副FBI的酷勁，立即明白這里其實是會所。
這是他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以前上學當兵，最多去去酒吧，會所這種地方沒人帶，不敢來啊。
想想穿著單薄的女孩子在旁邊陪酒，楊小天還有些小激動呢。
畢竟這段時間上班，日子過的正常，也沒去泡吧什么的，還是有正常需求的嘛。
“嘿嘿，老魏會辦事！”楊小天點頭暗贊。
“老板兩位！”帶著耳麥的西服男迎了上去，通過耳麥向里面匯報。
二人進了包間，魏華涵就坐在點歌臺前，問楊小天：“兄弟，你唱啥？”
楊小天的心思都不在唱歌上呢，于是隨便擺手道：“你唱，我歇會兒！”
“那行！”魏華涵就樂呵呵的點歌了。
正在這時，門開了，一群濃妝艷抹腳踩水臺高跟身上衣料很暴露的女孩子就魚貫而入，他們在楊小天面前排成排，齊齊鞠躬，嗲聲道：“老板晚上好！”
然后就各自搔首弄姿，吸引楊小天的注意力。
“哎呀！”楊小天不由摸了摸下巴，這感覺很有皇帝后宮選妃的感覺啊，然后就等著摘牌子了。
正在這時，魏華涵一臉驚訝，牛眼瞪大，問帶隊進來的媽媽桑：“哎哎，我說這什么意思？怎么回事啊？”
媽媽桑見多了這種人，心想假正經，一會兒在姑娘們面前還不是化身禽獸？不過該說的她還是得說，她笑道：“老板，兩個男人唱歌多沒意思，選幾個姑娘一起唱歌吧？”
魏華涵這時明白了，他立即虎著臉道：“你把我們當成什么人了？我們是那種人嗎？”
媽媽桑一怔，旋即也生氣了，指著魏華涵罵道：“呵，我見過的男人多了，像你這樣的男人還是第一次見呢，這種地方來都來了，假正經個什么勁啊？”
這把魏華涵給氣到了，他一把掏出警官證，摔在媽媽桑臉上，一臉正氣道：“我假正經？的，我一警察請朋友來唱歌，你在我面前搞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你是想讓我丟臉嗎？”
“嚇唬誰呢？”媽媽桑嘟囔一句，不過還是打開警官證去看，她也是見多識廣，摸在手里就覺得這證件是真的，再打開一看，副所長的職位閃瞎了她的眼。
她連忙鞠躬道歉：“哎呀，誤會，誤會！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說完招呼那群姑娘們立即撤走。
楊小天目瞪口呆，心想尼瑪這算是怎么一回事？不會真的讓我和這個無趣的男人一起唱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