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狼來了,來人哪!救命哪…”
半夜時分,劉表突然從睡夢中大叫起來,蔡氏急忙喚來丫環上燈,這才發現劉表兩眼發直、渾身大汗淋漓,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蔡氏不由心中吃了一驚,上前摟住劉表問道:“老爺,你這是怎么了?”
“沒什么。”劉表舒了口氣,渾身就像散了架般癱了下來,嘆息道,“就是做了個惡夢。”
蔡氏目露憂慮之色,說道:“老爺,聽說神醫張機最近就在襄樊,是不是派人把他請來給你瞧瞧?”
劉表搖頭道:“沒這個必要,孤又沒病。”
蔡氏道:“可你已經連續好幾天都睡不安枕了。”
劉表嘆道:“曹操這頭狼就要來荊州了,孤能睡得安穩嗎?”
“曹操?”蔡氏疑惑不解道,“聽兄長(蔡瑁)說,曹操是當世英雄,北方的馬屠夫才是惡狼啊,老爺你是不是弄錯了?”
“嗯?”劉表臉上的神色突然一滯,訥訥地問道,“夫人剛才說什么?”
蔡氏道:“妾身以為曹操是英雄,馬屠夫才是狼啊。”
“馬屠夫才是狼?馬屠夫才是狼!”劉表突然間就像是掉了魂一般,喃喃低語道,“老狼王衰老之后,狼群中或者狼群外最強壯的年輕公狼就會向之發起挑戰,老狼王戰敗則新狼王入主狼群,此時狼群中的所有母狼便再不會留戀戰敗的老狼王,而欣然投入新狼王的懷抱!這是為什么呢?因為只有新狼王才能給它們提供保護,只有新狼王才能讓這個狼群保持生機、保持活力,從而讓這個狼群繼續生存下去!”
蔡氏道:“老爺你在說什么?”
劉表不答。悵然道:“明白了,終于明白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蔡氏道:“老爺明白什么了?”
劉表道:“孤確是那老狼王,可新狼王非曹操而是馬屠夫,而那群母狼也不是荊襄的士族,分明是荊襄地百姓啊!龐德公啊龐德公。你老人家真可謂是悲天憫人,孤卻要讓你失望了。”
蔡氏聽得滿頭霧水,差點就以為劉表得失心瘋了。
想明白之后,劉表再無睡意。當下在丫環的侍候下披衣而起,連夜派人將從子劉磐、外甥張允以及長子劉琦召來府中。
蒯良、蒯越、魯肅、鐘繇、蔡邕、甄逸等人應邀前來做客。
憑心而論,蒯良等人對馬躍并無好感,而事實上,自從被馬躍擄去關中之后。蒯良等人也始終賦閑在家。一直就不愿意出仕,如果不是因為馬躍擁立了天子。并且表現得像個賢臣,他們根本就懶得理會他。
敘禮畢,馬躍肅手道:“諸位先生且入席。”
“謝丞相。”
眾人謝過,紛紛入席。
待酒過三巡,馬躍才說道:“孤自從受命擔任丞相以來,每思上報國家、下安黎民,但一個人地力量終究是有限地,一個人的想法也必然會有偏差,因此,孤想延請諸位先生出任丞相佐官,助孤治理天下大事,以期復興漢室、造福天下蒼生,不知諸位先生意下如何?”
馬躍這話說得冠冕堂皇,而且蒯良等人很難拒絕,如果他們拒絕的話那豈不就是拒絕替大漢朝效力了?
大廳里默然片刻之后,魯肅率先表態道:“在下愿意協助丞相為國分憂。”
蒯良、蒯越對視一眼,同時抱拳朗聲道:“為國分憂乃天下士人份內之事,不敢相辭。”
鐘繇、蔡邕、甄逸見魯肅三人紛紛表態,也順坡而下,起身應道:“在下等亦愿助丞相一臂之力。”
“呵呵,如此甚好。”馬躍大喜道,“岳父大人(蔡邕)學問卓著,素為天下士人所敬重,可為丞相西曹,掌管官吏選拔、遷除;鐘繇先生為人穩重,可為丞相東曹,掌管天下郡國事務;甄逸先生文采飛揚,可為丞相奏曹,掌管章奏謀議;蒯良先生長于內政,可為丞相集曹,掌管征集租谷之事;至于蒯越、魯肅兩位先生,可為軍師祭酒,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蔡邕等道:“敢不從命。”
“主公。”馬躍剛剛分派完蔡邕等人的職位,李肅忽然匆匆而入,待看清堂上蔡邕等人已經吐到嘴邊地話便又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走到馬躍身邊低聲道,“主公,請借一步說話。”
馬躍道:“無妨,子嚴但說無妨。”
李肅遂道:“剛剛西域長史班善以八百里加急送來告急文書,西方強國安息在蠶食了大月氏(貴霜古國)故地之后,繼續揮師北上現在已經打到大宛,今大宛王城已被十萬安息大軍團團圍住、危在旦夕,西域各國懇請天朝發兵相救。”
[漢末時期,當時世界上有四大強國雄霸歐亞大陸,從西至東分別是羅馬、安息、貴霜、東漢,安息位于西亞,是伊朗人建立的古代王朝,貴霜位于中亞為大月氏人于公元前1世紀所建,世紀時王朝開始衰落,分裂為五部翕侯,正史中直到公元5世紀才為噠人所滅,本書中最北邊的一支翕侯(阿姿古麗的故國)已被馬超所滅,其余四支翕侯也被安息趁機吞并。
“安息?”馬躍蹙眉問道,“安息是個什么樣地國家?”
剛任丞相東曹的鐘繇答道:“丞相,和帝時西域長史班超譴子班勇引安息使者前來洛陽朝覲天子,故而得知貴霜之西尚有強國,名曰安息,帶甲百萬,子民近千萬。國勢尤在貴霜之上。”
“帶甲百萬?”馬躍蹙眉道,“這么說是個大國了?”
鐘繇道:“安息雖然帶甲百萬。與我天朝相比卻無疑是彈丸小國。不值一提。”
馬躍道:“丞相東曹掌管天下郡國事務,這西域長史府也在大漢郡國之列,元常(鐘繇表字)以為天朝該不該出兵相救?”
鐘繇道:“自然該救。”
馬躍為難道:“可眼下涼軍剛剛經歷過連番惡戰,已經疲憊不堪。短時間內只怕是很難出兵啊。”
方為軍師祭酒地蒯越隨口說道:“丞相欲救西域諸國,根本無需調動涼州大軍,只需譴一員能征善戰、威名赫赫之大將率數千鐵騎前往即可!”
馬躍道:“此話怎講?”
蒯越道:“西域諸國并非沒有擊敗安息的實力,而是缺乏與安息對抗的勇氣。丞相只需派一員大將率數千精銳鐵騎前往,西域諸國有了倚仗。膽氣為之一壯,就敢于和安息國開戰了。”
馬躍道:“原來如此。”
李肅道:“主公麾下高順、徐晃、方悅、甘寧諸位將軍皆為能征善戰之大將,可若說威名赫赫,諸將皆不及少將軍!“孟起?”
馬躍的眉頭不由蹙緊。在這個時候馬躍實在不愿意馬超出征西域。因為要不了多久馬躍就會對西川動手,而馬超卻是馬躍選定地統帥。如果馬超出征西域,那出征西川地大軍又該讓誰來領軍?
不過李肅說地地確沒錯,在西域這一畝三分地,只怕連馬屠夫也遠不及馬超的兇名,西域小兒只要聽到馬超的名字甚至不敢夜啼!
“罷了。”馬躍沉思片刻,向李肅道,“速召孟起前來。”
劉磐、張允、劉琦魚貫而入,劉琦道:“父親深夜見召,不知有何要事?”
劉表淡淡點頭,肅手示意三人入席,待三人落座,劉表才表情沉重地說道:“孤這次深夜把你們召來,實有幾樁重要至極的大事讓你們去做。”
劉磐道:“不知是何大事?叔父但說無妨。”
劉表點點頭,先問張允道:“德容(張允表字),荊州水軍中完全聽命于你地軍隊有多少?”
張允不解道:“只需舅父一聲令下,孩兒可調動荊州全部水 “不,孤不是這個意思。”劉表搖頭道,“孤的意思是說,假如你要調動水軍而蔡瑁反對,三萬水軍中你能調動多少?”
張允道:“舅父要調水軍,蔡瑁為何要反對?”
劉表道:“這只是假設,孤就是想知道究竟有多少水軍能完全聽命于你?”
張允道:“如果是這樣,最多只有三千人。”
“好!有三千人差不多也夠了!”劉表沉聲道,“德容返回水軍大寨之后,立即將這三千人馬召集起來再篩選一遍,把不受你控制的全部處死!記住,手腳要干凈,千萬別讓蔡瑁的人發現蛛絲馬跡。”
張允道:“舅父,這…”
“不要問為什么。”劉表沉聲道,“事關我們劉、張兩家地生死存亡,德容照著做就是了。”
“孩兒遵命。”
張允答應一聲,領命去了。
劉表又向劉磐道:“仲石(劉磐表字),孤令你去長沙收編區星的賊兵,去其老弱,擇其精壯以編練新軍,進展如何?”
劉磐道:“共募得精兵五千,今屯于攸縣日夜操練。”
“攸縣距離襄陽太遠了。”劉表幽幽說道,“仲石可率軍北上,屯于公安練兵!”
劉磐道:“侄兒遵命。”
劉表又道:“還有,所有蔡、黃、王三家舉薦入軍地將領,從今天開始必須嚴密監視起來,萬一襄陽有變,仲石當在第一時間將這些將領拿下,就地斬首以絕后患。”
“襄陽有變?”劉磐失聲道,“叔父,這…”
劉表沉聲道:“以蔡、黃、王等世家門閥為首的荊襄士族認為孤的能力不如曹操,不足以率領荊襄士族抵抗馬躍,所以想迎接曹操入主荊州!為了劉家的基業。孤不能不未雨綢繆,早做打算。”
“啊?”劉磐大驚失色道。“若果然如此。只憑侄兒地五千精兵只怕很難抵擋蔡中、蔡和、黃祖、王威統領地荊州軍啊,更何況荊州軍中還有黃忠、魏延、文聘等猛將,侄兒一個人只怕應付不過來啊。”
“這個仲石不必擔心。”劉表沉聲道,“孤若動手。則必有萬全安排,絕不會讓你的五千兵馬去硬扛整個荊州軍團。”
“明白了。”劉磐深吸一口冷氣,沉聲道,“如此侄兒這便告辭。回攸縣去了。”
劉表道:“速去。”
劉磐長長一揖,轉身揚長而去。
目送劉磐離去。劉琦主動問道:“父親,不知道孩兒該做些什么?”
劉表將一把尺許長地鐵蒺藜骨朵(其實就是許褚地狼牙鐵錘縮小版)遞于劉琦,說道:“為父與武陵番王沙陀有舊,沙陀嘗有言若孤遇險可使人持令牌前往求援。現在我們劉家正面臨重大危機。正是需要臂助之時,琦兒可持此物前往武陵山中向沙陀求援。”
“孩兒遵命。”
劉琦答應一聲。也領命而去。
目送劉琦的身影遠去,劉表臉上逐漸流露出幾分清厲。
宣旨太監高踞正堂,尖著嗓子念道:“大將軍袁紹功勛卓著、望歸海內,加封大司馬,假節鉞,爵進魏公,增邑兩萬戶,長子袁譚為羽林中郎將,爵進富春亭侯,領揚州刺史;次子袁熙為虎賁中郎將,爵進余姚亭侯,領徐州刺史;少子袁尚為奮威中郎將,爵進余杭亭侯,領豫州刺史;高干為安南將軍,爵進錢塘亭侯,領兗州刺史,欽此!”
“臣袁紹領旨謝恩。”袁紹高舉雙手接過圣旨,跪地謝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袁紹身后,袁譚、袁熙、袁尚、高干以及一眾河北文武官員紛紛跪倒,三呼萬歲。
“魏公請起。”宣旨太監上前攙起袁紹,讒笑道,“咱家在這里恭喜魏公滿門加官進爵了。”
“哈哈哈。”袁紹仰天長笑三聲,大手一揮朗聲道,“來人,帶公公下去好生招待,不得有誤。”
“遵命。”早有家將上前向宣旨太監道,“公公請。”
宣旨太監滿心歡喜地下去了。
待宣旨太監去遠,袁紹又將圣旨往堂上恭恭敬敬地供好,這才轉過身來不無得意地說道:“孤雖敗于官渡卻終得入主中原,西涼鐵縱然騎席卷中原可到頭來卻還是要把中原拱手相讓,痛快!哈哈,太痛快了!”
謀士審配不無憂慮地說道:“主公,這只怕是賈詡的詭計。”
“詭計?”袁紹不以為然道,“能有什么詭計?”
審配雖然本能地認為馬屠夫沒安好心,可真要讓他說出馬屠夫存了什么居心卻又說不上來了,審配和逢紀一樣,兩人雖然對袁紹忠心耿耿,可論能力卻終究比田豐、許攸差了一大截,現在田豐被殺,許攸叛投曹操亦殃于亂軍之中,河北人才凋零,袁紹帳下從此再無出色之謀士。
見審配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袁紹不由悶哼一聲道:“正南需謹記,且不可信口雌黃。”
審配差愧滿臉,默然無語。
袁紹又向袁譚、袁熙、袁尚、高干三人道:“顯思、顯奕、顯甫、元才,如今你們三個也是朝廷正經敕封的封疆大吏了,是時候自立門戶了。顯甫(袁尚)、元才(高干),孤給你們每人三萬兵馬,擇日南下入主兗、豫兩州,顯思地揚州、顯奕的徐州還在孫堅、曹豹的控制之下,要想讓這兩州成為我們袁家的地盤只怕還要等些時候。等孫堅、曹豹打得兩敗俱傷,孤再親率河北大軍南下,掃平徐州、江東,如此當可與馬屠夫平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