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人散。
袁紹出得溫明園,怒目向曹操道:“孟德,方才為何阻吾殺賊?”
曹操道:“本初未見董賊身后之人乎?”
袁紹道:“何人?”
曹操道:“并州猛將呂布,此人有萬夫不當之勇!本初若于席上發作,恐為所害,吾心實不忍故而死死相阻。”
“哼。”袁紹悶哼一聲,想了想說道,“董卓勢大,再留在洛陽早晚必為所害,吾不日當率軍返歸勃海,再調集大軍前來討伐董賊。”
“眼下董賊野心未露,起兵討伐恐非其時。”曹操搖頭道,“操明日以獻刀為名借機接近董賊,刺之以絕后患。”
當下兩人互道珍重,各自回府不提。
狼居胥山。
悠遠綿長的號角聲響徹長空,養精蓄銳已久的鮮卑騎兵正如螞蟻般從密林里洶涌而出,在草原上排列成密集的騎陣,軻比能將手中的馬叉往前狠狠一引,鮮卑騎兵們便像野獸般咆哮起來,向著漢軍發起了排山倒海的沖鋒。
漢軍陣中。
周倉倒吸一口冷氣,策馬靠近方悅,凝聲道:“軻比能這個混蛋還真是狡詐啊,居然在狼居胥山藏了一萬騎兵!眼下我軍剛剛經過長途奔襲,已經人困馬乏,而敵軍人多勢眾且以逸待勞,不如退兵以暫避鋒芒?”
“退兵?”方悅不以為然道,“為何要退兵?”
周倉愕然道:“不不退兵?”
“我軍人困馬乏,無力再戰,而鮮卑騎兵以逸待勞,猶如猛虎下山,看起來我軍似乎只有退兵以暫避鋒芒,軻比能只怕也是這么想的,不過”方悅說此一頓,目露寒芒。沉聲道,“本將軍卻偏不如他所愿,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嗯?”周倉悚然道,“反其道而行之?”
方悅道:“兵法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軍雖然剛剛經過長途奔襲,人困馬乏,卻正是三軍用命、士氣如虹時,正且趁勢破敵,豈可臨陣而退兵?兵法又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今鮮卑人不料我軍敢于逆襲,必然措手不及。如此便可攻其不備,有此二者,破鮮卑必矣。”
周倉道:“可鮮卑騎兵足有萬騎。兩倍于我軍。”
“鮮卑兵力雖多,卻有個致命的弱點。”方悅伸手遙指前方席卷而來的鮮卑騎兵,氣定神閑地說道,“那就是他們的大王軻比能!”
“什么?”周倉難以置信道,“軻比能竟是鮮卑人的致命弱點?”
“不錯!”方悅朗聲道,“軻比能殺伐決斷、手狠手辣,堪稱一代雄,卻終究不過蠻夷之輩,既不曾讀得圣賢之書。亦不曾習得兵書陣法,似這等全軍出擊、一涌而上,意圖憑借優勢兵力一舉將我軍淹沒的打法,本將軍破之易如反掌耳。”
“哦?”
周倉游目前望,果見一萬余騎鮮卑騎兵正以半月形的散亂陣形席卷而來。
方悅緩緩舉起手中點鋼槍,高舉過頂,說道:“鮮卑人如此打法,我軍只需以錐形陣鍥入敵陣。直取軻比能中軍,鮮卑兩翼見中軍危急,勢必引軍回救,如此一來必然自亂陣腳、不戰而潰,軻比能處心積慮、精心準備的生死決戰,也將演變成一場追擊戰。”
“究竟是我軍先突破軻比能地中軍,還是鮮卑兩翼首先擊潰我軍錐形陣的兩邊底角,將最終決定這一戰的勝負。”說此一頓,方悅回頭向周倉道,“鮮卑軍厚左翼而虛右翼。吾料軻比能必以精銳之兵隱于右翼,請將軍親自護衛錐形陣右翼,如何?”
周倉凝聲問道:“那你呢?”
“末將當為錐鋒、率軍破陣。”方悅將手中點鋼槍往前狠狠一引,疾聲長嗥道,“全軍聽令,以鍥形陣殺!”
“殺!”
“殺!”
“殺!”
整整五千騎烏桓將士紛紛舉起了手中的馬刀,像野狼一般咆哮起來,正如方悅所說的,這五千烏桓將士雖然人困馬乏,卻正是士氣最為高漲之時,那一雙雙通紅的眸子都因為即將到來地大戰而開始燃燒起來。
自進兵漠北草原以來,一連 仗,以及無數鮮卑男人地鮮卑、無數鮮卑女人的嬌軀些烏桓野狼的精神陷入竭斯底里的亢奮之中,這種亢奮是如此地強烈,以致于他們早已經忘記了肉體上的疲勞。
鮮卑中軍。
一萬鮮卑騎兵已經完全展開,以半月陣形向著五千漢軍席卷而來,所以簇擁在軻比能身邊地鮮卑騎兵不過區區一千余騎,不過出乎鮮卑人、尤其是軻比能預料的是,漢軍非但沒有撤退以暫避鋒芒,反而針鋒相對地沖了過來!
“咦?”大將脫里脫阿驚咦了一聲,吃聲道,“大王,漢軍居然沒有逃跑。”
“嗯。”
雖然此時的草原炎熱如火,然而軻比能地臉上卻已經能刮下霜花來,漢軍的逆襲完全出乎他地預料!在兵力處于劣勢、而且剛剛又經過長途奔襲的情況下,漢軍居然還敢于發動逆襲?漢軍這是在自殺?
“大王。”脫里脫阿忽然驚叫起來,“漢軍擺開了錐形陣!”
“錐形陣?”軻比能目光一寒,沉聲道,“漢軍這是要突破中軍?”
脫里脫阿急道:“大王,我軍騎兵已經完全展開,靠近中軍地騎兵不足兩千騎,很是危險呀!是不是讓兀力突的右翼和泄歸泥地左翼向中軍靠攏?否則,要是中軍被漢軍突破了,我軍很可能會陣腳大亂呀。”
“現在再讓兩翼騎兵靠過來已經來不及了,而且這么做很容易引發混亂。”軻比能凝聲道,“立即以號角傳訊,讓兀力突和泄歸泥向漢軍錐形陣的左右兩角發起全力猛攻,漢軍的錐形陣雖然厲害,可大鮮卑的勇士們并不是沒有贏過,擅石槐大王就曾以擊破底角的方式大破過漢軍錐形陣。”
脫里脫阿道:“明白了,末將這便讓人吹號傳訊。”
軻比能高高舉起馬叉,犀利的目光刀一樣掠過身邊將士的臉上,疾聲長嗥道:“大鮮卑的勇士們,天狼神的子孫們,向天神證明你們勇氣地時候到了,舉起你們的角弓,揚起手中的彎刀,殺呀”
漢軍陣前。
錐形陣最犀利的鋒銳處,方悅策馬挺槍、如一尊殺神一頭扎進了浩瀚如海的鮮卑騎陣中,點鋼槍疾如毒蛇般刺出,沖殺在最前面的兩名鮮卑百夫長頃刻間便被方悅刺穿了咽喉,兩人尸身未及落馬,方悅便已經策馬狂奔而過。
下一刻,潮水般的漢軍鐵騎已經追隨方悅身后洶涌而至,惡狠狠地進了鮮卑陣中,兩軍陣前頓時一片人仰馬翻,馬嘶人沸、綿綿不息的慘嚎聲霎時響徹長空。
亂軍中,拱衛右側底角地周倉一刀斬出,將一名試圖偷襲的鮮卑千騎長砍成了兩截,下一刻,一股冰寒的殺機陡然從身后襲來,周倉狼嗥一聲本能地彎腰低頭,耳際只聽甕的一聲,一支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經將他的鐵盔整個貫穿,余勢未竭的狼牙箭還將周倉的鐵盔整個帶飛,周倉的滿頭長發頃刻間披灑下來,隨風飄蕩、猙獰如鬼。
周倉霍然回首,只見鮮卑陣中一將挽弓搭箭,又一支冰冷的狼牙箭已經綽于弦上。
“去死!”
周倉陡然狂吼一聲,竟以手中長刀作暗器向那鮮卑武將猛擲而去,只見寒光一閃,周倉地長刀已經閃電般射至鮮卑武將的胸前,那鮮卑武將不是別人,正是軻比能帳下頭號大將、有名的神射手兀力突。
雖鋼刀襲胸,兀力突卻是不慌不忙,一箭射出才橫過手中鐵胎弓來硬架周倉蓄滿怒意的飛刀,只聽一聲炸響,兀力突感到雙臂陡然一麻,然后是胸際陡然一片冰涼。兀力突吃驚地低下頭來,才發現手中的鐵胎弓已經斷成兩截,那漢將擲出的鋼刀去勢未竭竟深深地切進了他的胸腔。
“呃啊”
兀力突仰天凄厲地長嚎起來,隨著他野狼一般的嚎叫,大股大股的鮮血如噴泉般從剖開的創口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