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國家宮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這都到了下班的點。
維克托站在落地窗戶邊,手里夾著香煙,有些迷戀的看著下面的萬家燈火。
他追求的不就是這個嗎?
而卡薩雷、肯尼迪和夸烏克莫特總統三人則在商量著事宜。
“我覺得要搞個勝利閱兵,最好在里面有群眾慶祝方隊,這是墨西哥共和國第一次正式閱兵,場面一定要大!”卡胖子現在很精神,整個人看上去根本一點疲倦都沒有。
他能加班加到死!
當你發現你是一家小作坊的股東時,你無動于衷,頂多就是有點熱情,但你發現你的公司一年產值上百億美金,你會怎么樣?
毫不客氣的說!
岡薩雷斯家族將會成為墨西哥新的世家,但他很聰明,他知道老大的底線在哪里,你賺錢可以,養廢了也行,但就是不能吸毒和做一些生兒子沒屁X的事,比如販賣人口…當然,他們這地位也不需要干這個。
不過所幸,他兩個弟弟一個妹妹都比較乖。
“時間上會不會來不及?這也就只有3天了…”夸烏克莫特總統擔心道。
“我們的官僚還沒腐敗,還沒到英國那種辦事拖拉的份,明天全部都協調好,如果有人說不行,那就讓他來找我!”
維克托扭過頭來平靜的說。
夸烏克莫特點點頭,這就沒意見了。
高度集權下,對方就是“口含天憲”,根本不像是之前的聯邦制,地方州長如果對總統不滿意,還能去告狀,甚至私底下還能聯合別人去打擊總統的威嚴。
在墨西哥…
不可能!
“那就從各個軍抽調兩個團?再加上民眾隊伍和武器陣容?”防長肯尼迪輕聲問。
維克托搖了搖頭,“戰爭從來不是只有勝利,也有死亡和悲傷,我的士兵將他們的命交給我們,解放了整個墨西哥,打贏了這場戰爭,可也有人倒下…”
這番話說的他們心里有些難受。
這里的除了夸烏克莫特都是從底層爬起來的,就連他也是去前線慰問過的,當然明白戰爭本身就是殘酷的。
父母養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一上戰場,也許只活了二十秒。
“所以,此次慶典閱兵中,我覺得更應該加入到為了禁毒事業而犧牲士兵的家屬,并且高舉他們的畫像,榮譽從來不屬于我們,而屬于為此奮斗的千千萬萬人,甚至就連傷殘軍人都能來,這份榮光我不會獨享!”
維克托的眼神朝著外面看去…
那萬家燈火,有些讓人沉醉…
“我見過禁毒戰爭的瘸腿士兵,他們假肢上沾著墨西哥的黑土,手里握著戰友的遺書,戰爭偷走的不止是他的膝蓋,還有孩子書桌上永遠空著的座位,老人床頭再也撥不通的號碼,和我們本該用來相愛的時間。”
維克托說著忽然眼神有些濕潤,“你知道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嗎?”
“因為…”
“我愛這片土地愛的深沉。”
“伙計們,那就是我們的追求啊。”
卡薩雷、夸烏克莫特、肯尼迪的目光看向那“燃燒”中的墨西哥城,就感覺到蓬勃的生命力!
但不得不說,維克托三兩句話,卻有時候令人流淚。
怪不得有一些國外媒體記者評價他:維克托的話總是有冷冽的冬雪、戰爭紛擾連天的炮火、曼薩尼約港的不凍港、索諾拉州沙漠中生長的玫瑰,與她藍色澄澈如海的眼眸。
“所以,我的同志們,我們要向下看,在一些人眼里無足輕重的事情,在父母眼里卻重如泰山,我記得有個孩子給我寫信了是嗎?”維克托看向卡薩雷問。
后者一怔,忙不迭的點頭,“一個小女孩,她住在索諾拉州的莫瓦斯,她7歲了,她父親跟著我們南下的時候,犧牲在了墨西哥城戰爭中。”
“拿給我看看。”
卡薩雷忙點頭,就跑下樓去自己的辦公室翻找,終于找到個白色信封,他拿著就跑回將軍辦公室,遞給維克托,“前兩天就寄過來了,但事情太多…”
維克托拆開信件,上面的字很稚嫩。
“維克托叔叔您好:”
“我叫瑞娃,我的父親說過你,那時候,他剛回家,他從部隊帶回來一枚軍功章,現在還在家里很珍貴的收藏著,媽媽和爺爺不讓我看,但我每天晚上都看到她偷偷的看著軍功章抹眼淚。”
“他給我帶了兩顆糖,我吃了一顆,還有一顆,藏進了我和爸爸的小金庫,他帶著我去捉鳥、去爬山、去抓魚,那幾天都很開心,可在一個清晨,他走了,媽媽說,他回部隊了,他親了我一口額頭。”
“媽媽說,爸爸下次回來給我帶一個子彈殼做的手槍,我很開心。”
“我坐在家門口的板凳上,一直看著他…”
“但他再也沒回來過了,后來,家里來了很多人,他們拿著花,拿著牌匾,他們說,這是我爸爸給家里留下的,可我的媽媽和爺爺他們都在哭,我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我總感覺,我沒爸爸了。”
“老師說,我爸爸是英雄,我很驕傲,可我…好想他。”
“親愛的維克托叔叔,老師讓我給自己最敬佩的人寫信,我寫給了你,因為,我的爸爸最尊重你了。”
“家鄉的果樹結果了,爸爸,家里過的很好,爺爺的病會有補助,媽媽也被安排進了學校幫忙,爸爸,我什么時候會看到你啊。”
“你說,人去世了,真的會變成星星看著我們嗎?”
人吶…
是個復雜的組合體。
維克托昂著頭,眼角有些濕潤,而旁邊的卡薩雷則是淚腺一下就崩了,他本就是感性的人,瞬間就嘩嘩嘩的流下來。
夸烏克莫特也是深吸口氣。
“我要寫一封回信。”
維克托坐在椅子上,拿起鋼筆…
“瑞娃,你好,見信如晤。”
“很高興收到你的來信…”
他停頓了下,揉搓了下紙,丟進垃圾桶里,重新寫,字端正許多。
他的情緒有些上來,冷酷的時候很冷酷,但感性的時候卻又很感性。
前前后后寫了大約二十多分鐘,他才寫完,將桌子上點好的香煙拿起來,這是卡薩雷幫他點的,他知道老大喜歡抽煙,就每次在對方思索的時候,會給他點上一根煙放在煙灰缸上,能夠讓他第一時間抽到。
“你覺得我收養那些陣亡戰友的孩子怎么樣?”
“老大,我們的福利院制度正在完善…”
維克托搖頭,“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要在墨西哥城弄一塊很大的地,里面有醫院、有學校、有工廠,我可以收養他們,從我自己這里出錢。”
卡薩雷三人互相看了眼,他們還是不太清楚這件事有什么必要,畢竟,人肯定很多。
他們當然不是覺得麻煩,只是覺得地方政府完全能解決,只是覺得老大有些感性了。
維克托打算把他們養大,然后送他們長大成人,也不算辜負他們父輩的付出了。
可如果熟悉中國歷史,則能夠明白一個:養子的含義。
就像是漢武帝之霍去病!
朱元璋之文忠!
當這些人都成年后,他們被送進每個行業,那維克托在百年之后的墨西哥歷史上,絕對不會出現負面消息,就算是有人要對他的名聲不利,也會有一幫人捍衛著。
羽林軍?
當然,這只是惡意的揣測,維克托是單純的想要幫助他們。
自己的錢夠多了,有時候夠花就行。
“就在這地方吧。”他走到墨西哥城地圖上,指著一處角落畫了一個圈,點了幾下,這可是一大塊地,而且就在城區內,寸土寸金的地方,戰后肯定值錢,但卡薩雷等人當然不會反對。
“那叫什么名字?”
“你們說,老爹之家怎么樣?”
索諾拉州.莫瓦斯.雅科夫小鎮。
清澈的風,吹拂過楊柳,那田野也在歡呼,像是慶賀著自由的到來。
在這里唯一的一所小學中,能聽到讀書聲。
新建的學校墻壁上畫著各種各樣的彩繪,看上去很幼稚,但卻都充滿了童真。
這所學校其實就只有2個班,一共60多名學生,畢竟,整個雅科夫小鎮都不過700余人。
鈴聲一響,放學了。
同學們歡呼的背著書包像是脫韁的野馬…
“瑞娃,晚上我們去山上抓野雞吧。”一個小胖子對著坐在最前面的瘦弱女孩喊道。
“不行,達爾文,我今天晚上要給我爺爺捶腿。”
小胖子眼神一暗,但畢竟也是孩子,使勁點頭,“那就下次,嘿嘿,等我抓來了,給你留個雞腿!”
瑞娃笑著點頭。
同學們都很照顧她,不過討厭的哈德曾經欺負過自己,然后…被他爸爸給打了,捂著屁股來向自己道歉了。
一想到這,她就又有些想笑。
背起書包,瑞娃朝著停車棚走去,就看到媽媽坐在一輛小三輪上面朝著她使勁揮手。
這是一輛電動車,當地企業給贊助的。
她很喜歡,她將它取名叫:曠野。
“今天我買了點牛肉,回家給你做牛肉餅。”媽媽接過她的書包笑著說。
“好!”
瑞娃使勁點頭,眼睛一亮。
他們家現在過得很好,重新建起了新房子,兩層洋樓,每個月政府還會出大概3000比索,這筆錢也包含了爺爺的吃藥費用。
再加上工資,以及一次性給的撫恤金完全過的很好。
媽媽騎著車載著瑞娃往家里趕,路上總能遇到熟悉的人,等他到家的時候,就看到已經快70歲的爺爺就坐在門口,手里像是捏著個東西,眼睛有些紅腫?
“爺爺!”
瑞娃跳下來開心的喊了聲,看到對方的臉色一楞,緊接著就很緊張的跑過去,“怎么了?”
她媽媽也發覺不對勁,忙跑過來。
“沒事,沒事。”老頭擺擺手,將手里的東西拿出來,赫然是一封信件,“這是維克托將軍給你的回信,瑞娃。”
“啊?!啊!!!”
小姑娘一下就跳起來,開心的拆開信封。
“瑞娃,你好,見信如晤。”
“很高興收到你的來信…”
“我很抱歉今天才認識你,我也很開心,我戰友的女兒已經是一名很出色的學生了,你的爸爸是個英雄,他在我這里永遠都是!”
“看了你的信我很觸動,我也有很好的事情告訴你,我們解放了墨西哥南部,毒販被我們徹底的從墨西哥趕出去了!”
“我誠摯邀請你和你家人來墨西哥城參加勝利游行,帶著你爸爸的照片,讓所有墨西哥人和世界上所有人都看看,在這曾經貧瘠的國家里,孕育出了一個戰斗英雄。”
“你的父親在天上看著你,抬起頭,那顆最亮的就是他。”
“還有…”
“以后你也可以叫老爹,愛你,孩子!”
“我在墨西哥城等你。”
瑞娃激動的叫著,“媽媽,維克托…老爹讓我們去墨西哥城,是嗎?!”
孩子的想法里哪有什么階層觀念,她只是知道,一個她父親尊重的人給她回了一封信。
媽媽擦著眼角看著老人家。
“這里面是飛機票,他們都給我們買好了。”爺爺從另一個信封里拿出三張票以及一個邀請函。
“去吧,去把你爸爸的功勛章拿來,我們帶著他去墨西哥城,讓他看看,他為之付出生命的國家,終于變好了。”
說著說著,他就忍不住哭出來。
這個70歲的老人,他經歷過二戰,經歷過四五十年代最猖獗的邊境走私,見證過瓜達拉哈拉販毒集團的霸道、見證過毒販火并、也見過軍隊殺良冒功,他生過三個兒子,大兒子去當了走私客,被人打死,二兒子去當了警察,被人打死,三兒子卻又從了軍,也戰死了,但這次可不一樣。
那門口掛著的“戰時二等功”可清楚訴說著他的功績。
聽到吩咐的瑞娃使勁點頭,小跑進父母臥室,在一個抽屜里雙手將一個紅色的盒子捧出來,上面是墨西哥的國旗,以及一句話:“pertenezcoalpueblo!(我屬于人民!)”
意味著,這支部隊跟歐美的軍隊的信仰完全不同。
“爸爸,我帶你去墨西哥城,那邊肯定很繁華。”瑞娃輕輕的用臉頰磨著盒子。
門口的女人捂著嘴小聲的哭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