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 難不成皇爺爺在裝病?
楊士奇聽到這話，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該罵娘，還是該感動了。
他今年才二十多歲，就已經成為堪比布政使級別的官員了，如果再把軍權給他，他近乎于唐朝末期的節度使！
這得是多大的權利，就是皇帝的親弟弟掌權，皇帝都未必放心的權利，朝廷能交給他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再者說，朝廷之所以軍政分離，又弄個郡王過來坐鎮，不就是避免地方做大嗎？
按照朱允熞這么一安排，楊士奇就算啥也不干，都能被滿朝文武彈劾成篩子！
原因無他，只因為他位高權太重，還特娘的不姓朱！
“衡王殿下，您的恩情在下銘感五內，只是您這個安排，在下萬萬不能接受！”
“楊兄，你就別跟本王客氣了，本王在世上的朋友不多，你恰好算一個，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便宜了你…”
“殿下，你這不是便宜我，你這是要逼死我！”
“歸化城的軍隊只能是姓朱的人掌管，換成宋國公、穎國公他們都不行！”
“此地位置太重要，進可控天山大漠南北，退可攻京城，只有陛下和皇太孫絕對信得過的人才能擔此重任！”
“絕對信得過？”
朱允熞聽到這話臉上很是動容，有些不敢確信的看向楊士奇。
“楊兄，你說皇太孫將我放在這兒，是對我信任？”
楊士奇聞言恨不得踢死這孫子，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當然！”
“衡王殿下您想想看，若不是殿下對您絕對信任，怎么可能將這么重要的任務交付于你？”
“要知道代王殿下的封地可是緊挨著歸化城，皇太孫殿下沒有選擇代王代管歸化城，而是單獨將你派過來，就是想讓你替他看好歸化城這個征伐蒙元和察合臺的大本營！”
“啊！”
朱允熞聽到楊士奇的一番解釋，心里滿滿的都是感動，眼淚更是情不自禁的撲簌而下，嘴里喃喃自語道。
“三哥，臣弟…臣弟對不住你，嗚嗚嗚…”
楊士奇見到這狀況霎時蒙了，心道自己沒說啥啊，咋就把衡王殿下給感動的稀里嘩啦了？
“衡王殿下您沒事吧？”
朱允熞擦了把眼淚，有些心虛的解釋道。
“沒事！”
“孤只是想起三哥對我的好，有些想念三哥了…”
“殿下跟皇太孫還真是兄弟情深，也難怪皇太孫會對您如此信任。”
楊士奇附和一句，然后看了看桌子上的奏折。
“既然殿下知道皇太孫的良苦用心了，這奏折是不是該…”
朱允熞聞言看了看奏折，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那就暫時先收起來，等以后我闖了禍再給三哥？”
楊士奇聞言暗暗嘆了口氣，心道這衡王殿下就認準了自己會闖禍了吧？
不過以他這吊兒郎當的德行，還真是遲早會闖禍。但估計也不是大禍，撐死了是玩忽職守之類的一些小錯，皇太孫應該不會拿他怎么樣。
正當兩人交談之時，門外一個千戶上前稟報。
“殿下，卑職已經奉命將悅來客棧的人全都抓起來，接下來該如何處置還請您示下。”
“啊？”
朱允熞聽到這話立馬慌了神，不安的看了眼楊士奇，心虛的解釋道。
“楊兄，孤從手下線報得知悅來客棧藏著一伙察合臺奸細…”
“既然是奸細，衡王殿下自行處置即可，只是事后給在下一個文書，免得被人挑出錯來。”
“哦哦哦…孤一會兒就命人將文書送過去…”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擾殿下了。”
朱允熞在楊士奇告辭后，當即領著護衛去了城外臨時關押人犯的地方。
朱允熞為了保護朱允炆不被人發現，特意將宮里的護衛全都支走，只帶著幾個生面孔的小兵。
然而，朱允熞在悅來客棧抓來一干人面前走了走，愣是沒發現朱允炆的身影。
“咦？”
“殿下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對？”
“悅來客棧的人全都在這兒了嗎？”
“回殿下，確實全在這兒了！”
“悅來客棧老板是誰？”
朱允熞話音一落，一個百戶當即從人群里拎出來一個矮胖的中年人。
“衡王殿下，此人就是客棧老板！”
朱允熞看了看矮胖的客棧老板，面無表情的從百戶腰上抽出腰刀，對著客棧老板的肚子就重重的刺了進去。
朱允熞這突然的舉動不僅嚇壞了客棧老板，更是將邊上的護衛和百戶嚇住。
“殿下，您這是…”
朱允熞聞言聲色不動，只是將刀柄在手上轉了轉，讓客棧老板肚子上的傷口變得更大，然后在客棧老板滿眼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將刀子抽出來。
“你知道我為何要殺你吧？”
客棧老板聞言茫然的搖搖頭，嘴巴想說話，但卻被麻布死死的堵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朱允熞見狀冷哼一聲道。
“既然不知道，那就回去好好問問你的主子吧！”
客棧老板聽到最后一句話，眼底閃過一絲恍然，但隨著恍然出現，眼底的光彩也漸漸失去，最后不甘的倒在地上。
朱允熞確定客棧老板已經死透，隨即看了看周圍跪著的其他人，做出一個讓所有人驚恐的決定。
“剩下的人都埋了吧！”
“啊？”
跪在地上的人一邊掙扎，一邊發出嗚嗚的聲音，似乎在哀求朱允熞放他們一命。
周圍的護衛聽到這話，一個個臉上也露出了驚慌的表情。
這可是一百多人呢，有蒙元人，有察合臺人，還有大明商賈。
難道全都活埋？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是不是請示下皇太孫殿下？”
朱允熞聽到這話當場咆孝道。
“你什么意思？”
“孤是歸化王，歸化城內的所有軍隊都聽從孤調遣！”
“你個小小的百戶官，竟然敢拿孤的三哥來壓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殿下息怒，卑職不是這個意思，卑職只是覺得這么多人…”
朱允熞蠻橫的打斷百戶的話。
“閉嘴！”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執行軍令！”
“就算出了天大的事也有孤頂著，還輪不到你個小小的百戶負責！”
“這…”
百戶官見朱允熞都這樣說了，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
“諾！”
“卑職這就將他們全都…全都埋了！”
一個時辰后，歸化城外的林地里再次恢復了平靜，只是有一片土地的顏色跟周圍有些不同，顏色看上去有些淺，踩上去還有些軟。
雖說朱允熞這事做的很絕，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但依然在歸化城引起軒然大波，不出一下午就傳到了楊士奇耳中。
楊士奇聽聞朱允熞將悅來客棧的一百多人活埋，驚的直接從椅子上滑下去，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依然滿臉不敢置信的看向前來稟報的官員。
“你說啥，衡王殿下將悅來客棧一百多人全都活埋啦？”
“是啊！”
“還有三十多大明商賈呢，都被殿下活埋了！”
“為什么！”
“不知道，只是聽說里邊有奸細，衡王殿下懶得審問，就一股腦全都活埋了…”
楊士奇聽到這話，氣得當場吐了口血。
“混賬！”
“枉我對他掏心掏肺，對他百般維護，想著他跟大明其他藩王能有所不同，原來他竟然這般殘暴嗜殺！”
“不行！”
“我要上書，我要彈劾他，我要讓皇太孫狠狠的懲治他！”
“大人慎言啊！”
“衡王殿下既然敢坑殺一百多人，保不齊不會動你…”
楊士奇聞言更加氣憤了。
“那就讓他動我吧，正好本官也不想活了！”
楊士奇氣沖沖的沖向城主府，直奔位于城主府的電訊處。
為了能釘死朱允熞，他不僅給朱允熥上了密電，還用明碼發給大明一十三省的所有布政使衙門，算是另一種昭告天下。
這樣一來，就算朱允熥有心想維護朱允熞，也要考慮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隨著楊士奇的明碼電報一發，整個大明都炸鍋了。
各地布政使紛紛通過電報和驛站給朝廷上書，請求朝廷嚴懲朱允熞。
其他藩王聽到這事也急忙撇清關系，一邊暗中處理自己曾經做過的爛事，一邊聲明支持朝廷的所有決定。
只有燕王朱棣一反常態，表示使出緊急，可能朱允熞有什么難言之隱。
然而，讓大明所有官員感到意外的事，這么大的事情傳到京城竟然沒有一點動靜。
不論是朝廷還是皇太孫，都沒有下達對朱允熞的處置！
金陵紫禁城。
不知是宿命，還是因為提前預知了自己的壽命，老朱在過完年后身體就每況愈下。
一開始只是飲食消減，后來竟連思維都有些湖涂了，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湖涂。
然而，最讓人崩潰的是太醫院所有太醫竟然查不出半點病因，哪怕用朱允熥發明的各種先進器械都不行。
朱允熥現在滿心都是對老朱身體的擔憂，哪有心情處理朱允熞那混賬的事情？
“殿下，陛下身體并無大礙，血壓、血糖等都正常，脈搏也只是虛弱無力，并不是生病的表證…”
“那為何皇爺爺已經臥床不起？”
“難不成皇爺爺在裝病？”
郝太醫聽到這話暗暗低下頭，雖然什么話都沒說，但其想表達的意思正是如此。
其實也不止他一個人這樣看，太醫院的其他太醫也這樣看，都懷疑老皇帝在裝病。
但朱允熥卻不這樣看，甚至有點后悔，暗暗責怪自己不該提前告訴老朱他的壽命，否則也不至于讓老朱這般萎靡。
“孤知道了，皇爺爺應該是有心病！”
“心病？”
郝文杰和葛太醫對視了一眼，暗暗交流了下眼神，紛紛猜測老皇帝可能是思念二皇子朱樉了。
“殿下，秦王殿下應該快回來了吧？”
“快了！”
“據說已經過了高麗，再有十來日就到京城了。”
“太好了，陛下見到秦王殿下一定會龍顏大悅，到時候病直接就好了一半！”
朱允熥暗暗嘆了口氣。
“但愿吧！”
“你們先下去吧，孤想一個人陪皇爺爺待一會兒。”
“諾！”
在所有人都退下后，朱允熥坐在老朱床邊，看著日漸消瘦的老朱垂淚。
“皇爺爺，孫兒千不該，萬不該告訴你那事，否則您也不會…”
老朱努力的睜開眼，滿臉憐惜的看著自家大孫。
“傻孩子，咱已經非常幸運了，有你這樣精明強干的大孫，又能提前預知自己的死期，提前做好死后的安排…”
“皇爺爺！”
老朱努力的抬起手，想要給朱允熥擦眼淚，卻使不出半點力氣。
“咱…”
朱允熥見狀趕忙抓過老朱的手，將他的手緊緊貼在自己臉上。
“皇爺爺，你不用擔心，孫兒已經讓師父想辦法了，師父乃是陸地神仙，一定能想到給您續命的辦法！”
老朱聽到這話，暗澹的眼眸閃過一絲希冀的亮光。
“真的嗎？”
朱允熥見狀趕忙點點頭道。
“真！”
“千真萬確的真！”
“師父跟我說，只要在京城的四周按照九宮八卦筑造高樓，然后召集九千個道士布陣，就能為皇爺爺再延壽二十年！”
“哦？”
如果朱允熥只是隨便說說，老朱絕對不帶信的。但朱允熥說的太玄乎了，而且有鼻子有眼的，連九宮八卦、八千個道士都搞出來了，由不得他不信。
“如此過于靡費了吧？”
朱允熥見老朱都這份上了，竟然還跟自己計較花錢多少的事，氣得當場嗚哇痛哭。
“皇爺爺，就算花再多錢，孫兒也要將您留住，讓您跟著孫兒一起見證大明稱霸天下，橫掃西域的壯烈場面！”
“而且這東西也花不了多少錢，孫兒已經找工部的人算過，預計有一千萬兩就差不多了！”
“嘖嘖嘖，一千萬兩還不多呀，你可真是個敗家子！”
朱允熥見老朱竟然還有力氣罵自己，登時開心起來。
“皇爺爺，您就別心疼錢了，孫兒手里有的是錢，足夠給您續命了！”
老朱聞言滿臉欣慰的道。
“好好好！”
“那皇爺爺就使使勁，爭取活到你給咱續命那天！”
“嗯嗯！”
“孫兒這就命師父進宮，給皇爺爺好生講解下續命的過程！”
老朱看著朱允熥的背影，臉上閃過一絲微笑。
不管續命之事真假，這孫子有這個孝心他都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