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五章 潑水改造

　　劉培安剛答應，隨即反應過來，無論如何，這“門路”在歐洲。大半年都不見得有結果。那他這段時間干啥？

　　湯姆想了想，說道：“你回摩根堡圖書館吧，那里大部分書我都沒看過，你暫時當個館長。沒事可以整理一下。”

　　劉培安：“也好。”他畢竟是文人，這個工作他沒有抵觸情緒，正好還可以提高一下英文水平，“不過我能招幾個人么？還有您說的那位秀才何在？”

　　對于秀才，劉培安非常在意。別看各種小說里舉人遍地走，秀才不如狗。然而歷史上，終清代268年，秀才總數不過40多萬人。平均每年不過新增一千多，請注意，沒算那些不停的掛掉的。可以說占人口比例小到極點了。相比之下，童生以數百萬計。

　　新中國曾經做過普查，標準是～500字不算文盲，算半文盲。結果是文盲半文盲占80。有資料說清代文盲90以上，甚至還有99的說法。

　　秀才已經屬于特權階層。見官不跪，免除徭役，免除賦稅，即使犯法了，也必須由專門機構才能審判。

　　劉培安是想去找這個秀才探討學問么？不，他首先懷疑這位是不是假冒的。秀才也會跑到這西方蠻荒之地？

　　湯姆畢竟不是清代人，他以為這家伙是念念不忘的想要搜羅人才充作班底呢。不過他也無所謂，反正那些人閑著也是閑著。丟進圖書館，正合適。

　　“可以，他就住在丹佛的摩根旅館，自己去找。還有十幾個童生，你要不要？”

　　劉培安當然照單全收。

　　湯姆：“你在圖書館還可以做一件事，找一找那些以前的西方書籍，看看里有沒有關于金字塔雅典古希臘之類的記載。”

　　劉培安：“…沒問題。”

　　心想，果然是白人，不太相信我的說辭，想要佐證。

　　湯姆道：“無論是真的還是假的，都不能改變西方在戰場上吊打滿清的事實。還望劉先生謹記，這個世界是由武力決定的，包括真相。”

　　這道理劉培安明白，不過他聽著還是有些膩歪。

　　湯姆哈哈一笑：“劉先生不必介懷，從歷史角度看。前人是否偉大，其實是由后人決定的。后人如果一塌糊涂，甚至死絕了，前人也就毫無意義，說不定還可以抹殺他們的存在。那些石頭真也好，假也好，也許不過是未來之人的談資而已。”

　　劉培安如遭雷擊，喃喃自語：“前人是否偉大，其實是由后人決定的？！！”

　　湯姆指了指書架：“我看中國的史書，一些君王奪取天下后，不但會追封自己的父母長輩，還會追封他的祖輩，跟他的祖父是否事業有成毫無關系。這是我的觀點的最佳注解，你覺得呢？”

　　劉培安驚奇：“連追封您都知道？”

　　湯姆咳嗽一聲：“這不是重點。歐洲如今如日中天，英國殖民地遍布全球，號稱日不落。白p…我們白人想“追封”一下自己的祖先，也是人之常情。”

　　湯姆咳嗽兩聲，干笑一下：“不過你別忘了，我是美國人，讓歐洲人丟盡臉面非常符合我的立場。所以，我和你是一致的。”

　　“美國人口太少，美國人和中國人應該團結起來，共同應對歐洲人的挑戰。不過，我聽說了不少關于中國人的故事，他們雖然勤勞肯干，但似乎腦子都不太好。”

　　湯姆是吃錯藥了么？

　　當然不是，他只是想讓中國人能更加適應這大爭之世。雖然他骨子里是中國人，可畢竟頂著一張白皮，得講究方法。

　　這個時代的中國人還沒有怎么經歷血與火的熔煉。鴉片戰爭中中國老百姓的心態是事不關己，甚至觀戰時還拍手叫好，為登陸的洋人提供了充足的糧食補給。洋人大兵們只要帶著銀子就能連續作戰。

　　滿清不亡才叫稀奇。

　　統治者們最喜歡的愚民政策，導致的結果是～首先一個就是迷信，毫無邏輯的迷信。然后就是自大，毫無邏輯的自大。然而愚民到最后，只會愚弄到自己。

　　康熙時代，滿清貴族的知識層面其實是緊跟世界潮流的。他有很多西方學者為其講學，有很多世界先進技術為其所知。但是，不用，通通不用，鎖進庫房。

　　這樣的滿清不亡才奇怪。

　　劉培安去了一趟歐洲，在開拓團剛培養出一點謙虛又全丟掉了，更加眼高于頂。湯姆想讓他看的東西他沒看到。只看見了歐洲人的齷蹉和滿身的虱子。幾百美元白花了，這讓湯姆有些不爽。

　　湯姆年輕時，很煩政委的思想工作。天天絮叨他殺心太重，動不動就講一堆大道理和原則。他覺得那是唐僧在念緊箍咒，把他當孫猴子，想要把他弄成神經病。

　　不過后來豐富的社會閱歷讓他知道思想態度的重要性。所以今天他也要當個唐僧，要再來幾下冷水，潑死這個劉培安。

　　湯姆面帶微笑：“我讀中國史書，華夏可謂文化燦爛，歷史源遠流長，上下五千年。萬里江山，物華天寶，人杰地靈。領先世界數千年。中國人舉杯邀明月的時候，歐洲人說不定還住在山洞里。”

　　劉培安一聽，不禁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心中充滿自豪。看見沒，這洋鬼子對中國如此頂禮膜拜。我泱泱華夏屹立東方，蠻夷心中向往，也是常態啊。

　　正待謙虛幾句，耳中又聽見湯姆道：“可我就不明白了，如此人類燈塔，萬年文明。怎么幾百年就被歐洲那些野人給超過了？還被野人打的一敗涂地。劉先生可有教我？”

　　冷水效果不錯。劉培安興奮的紅臉轉眼就變成窘迫的…嗯…紅臉。

　　他很想說洋人無非憑借船堅炮利而已。可這個說法他已經說不出口。因為湯姆肯定會說洋人怎么就船堅炮利了呢？難道不應該是更先進的中國更加船堅炮利？說不定還會有船上不了陸地這種無厘頭說辭。

　　承認中國是落后的？劉培安不愿。

　　湯姆：“我認為，中國的落后，在2000年前就開始了，之所以等到今天才被歐洲人吊打，是因為歐洲以前更落后。”

　　劉培安不服氣：“兩千年前？這不可能，東家言過其實了。”

　　“別急，聽我說完。我認為中國2000年原地踏步是有根據的。”湯姆點起一根煙。

　　“有個中國皇帝叫做漢武帝，他在中國歷史上第一次重用了儒家，而儒家后來是如何回報他的？篡奪了他的王朝。”

　　劉培安張了張嘴，忽然發現這洋鬼子還真沒胡說。難道他能否認王莽篡漢？只不過從來沒有中國人這么評價儒家，至少劉培安沒聽過，甚至想都沒想過。

　　“之后的中國，雖然英雄輩出，然而每當他們用兵家法家縱橫家等一大堆家，重整中國后，儒家就會冒出來，然后搞垮它。思想上出了問題，最終也只是簡單的重復再重復而已。”

　　劉培安怒了，合著在你這洋鬼子眼里，儒家一無是處？

　　“王朝更替，本屬尋常，從來都是如此。東家莫非認為儒家才是中國落后的原因？”

　　劉培安的看法，非常符合儒家的思維。亂世則隱嘛，國家民族社稷皇帝都可以丟棄，換個主子就好。

　　如果有中國人這么說，劉培安必定大罵～豎子安敢欺師滅祖？可這是洋鬼子，還是他大老板。不合適。

　　湯姆想了想：“也不全是。我感覺儒家也分好幾種。不過，后來的儒家無疑是糟糕的。”

　　劉培安覺得，不能再這么聊下去了。于是轉變話題：“依東家看，中國英雄輩出，不知何人當得第一？”

　　湯姆笑道：“英雄是一個文明的坐標，到目前為止，始皇可為第一。”

　　劉培安臉皮抽搐，這洋鬼子不可理喻。反駁道：“世人皆知，始皇殘暴，焚書坑儒，二世而亡。如何稱作英雄？”

　　湯姆忽然喝道：“無知小兒！你過來！”

　　登時嚇了劉培安一跳，還納悶無比。不過看這小洋鬼子似乎真的生氣了，就沒做聲，心想還是開溜比較好。

　　卻看見湯姆鋪開一張紙，拿起毛筆就開始寫。

　　劉培安：“…”

　　只見紙上居然是一首詩。

　　勸君少罵秦始皇，

　　焚坑事業要商量，

　　祖龍魂死業猶在，

　　孔學名高實秕糠，

　　百代皆行秦政法，

　　過秦不是好文章，

　　熟讀唐人封建論，

　　莫從子厚返文王！

　　讀完，劉培安的臉色如同見鬼了一般！這小洋鬼子竟然是天縱奇才？！

　　湯姆寫這個的目的很簡單。他認為，現在的中國人的思想必須得到改造。才能在西方弱肉強食的環境中得以壯大。而不是像歷史上那樣在美國被人肆意欺辱。空有數十萬的數量，卻如同綿羊。

　　如果什么都沒有改變，那他積極移民中國人到美國做什么？

　　而偉人給了他現成的范例。

　　劉培安就是他第一個實驗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