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五章 瘟疫中的人性
晚宴沒什么好說的，飯菜簡單，全都是熱騰騰的燉菜。
餐具都是放盆里用開水煮過的。
湯姆讓人分盤裝，安全第一。
所有人吃的滿頭大汗。不過沒人喝酒，這不是找罪受么。
一樓窗戶高，本來就不怎么通風。不過墻體非常厚實，溫度其實也還可以。
湯姆說了一通關于瘟疫方面的東西，所有的地方都要用漂白粉消毒，尤其是廁所。還下令給雇傭的掏糞工特別獎勵雙倍工資和足夠漂白粉。
與現代人想的不同，19世紀掏糞工的地位相當高，不僅收入高，還很受人尊敬。畢竟這活不僅要“丟糞”，還要帶上鐵鍬鉆進一些狹小空間，屬于…真鏟屎官。
甚至還出現過下水道“尋寶獵人”。
19世紀中期，倫敦是世界第一大城市，人口超過240萬。倫敦下水道建設后，大約有200名職業“尋寶獵人”會定期鉆進去，除了清理，還會尋找各種鐵器，繩子，餐具，貨幣等各種物品。這些玩意超乎想象的多。
骯臟的工作環境帶來的是高昂的收入有記載，每月超過50美元。
然而正是掏糞工的價格高昂，導致很多倫敦市民不愿意清理家中的“污水坑”，任由這些不可描述之物肆意流淌。
加上馬路上的每天還有二十多噸的馬糞被人“肆意踐踏”，這個城市其實就是個化糞池。
最終導致倫敦大惡臭出現，真能臭死人的那種。
更恐怖的是，這些“坑”偶爾還會爆炸，火光沖天，然后“下雨”。
不可避免的：次數多了，也就屬于常見現象。
湯姆滔滔不絕的說說了一大通，然后把刀疤臉拉過來：“今后街區的防疫工作由他負責，所有人在這方面要聽從他的指令。當然，其他事務他也無權過問。如果有必要，他和他的那些手下將可以向任何他認為有威脅的人開槍。別忘了，這塊土地屬于我和我的合伙人們所有，是私人領地。而他的工作也是在保護你們，保護這里所有的人。”
“而我，將是他的后盾，為他免除任何法律上的問題。都聽懂了么？”
湯姆原本以為會有人跳出來反對，畢竟開槍這種事很多人理解不了也是正常的。奇特的是，這幫人毫無反應，甚至表情還有種理當如此的意味。
街區負責人站起來道：“克魯格先生，其實有件事中午時我就想跟您匯報的。”
湯姆眉頭一皺。
“是這樣的，洪水退去的當天晚上，貧民區曾經發生過騷亂，死了很多人。”
湯姆：“騷亂？…很多是多少？跟我們有關系么？”
負責人立刻道：“我向您保證，這件事跟我們毫無關系，我們的一個會計當時在附近，據他說死亡人數可能有好幾百人…”
湯姆臉色頓時黑了：“什么原因。”
負責人頭上冒汗：“那些貧民認為是富人們投毒，想要害死他們，所以聚眾鬧事。而警察還有幾個議員的手下們想要阻止他們。后來有人向警察投擲一些…額…霍亂病人的糞便。引發了警察們的還擊…。”
土匪奇道：“…富人給他們投毒？”
湯姆：“…所以他們就殺了幾百個平民？”
負責人猶豫了一下：“…不，不能說都是政府殺的。警察們只想讓他們不要亂跑。這只是導火索。混亂開始后，那些染病的病人，其實都是被那些平民殺死的。”
湯姆：“…瓦特？怎么可能？這些病人沒有家人么？”
負責人表情奇異：“問題就在這里他們的家人并未阻止。妻子拋棄丈夫，兒子拋棄父母這種情況比比皆是！”
湯姆沉默了一會：“所以死者絕大部分都是那些身體虛弱的病人？”
“…是的。”
馬丁道：“…難怪碼頭那個人神情那么古怪！”
湯姆有些火大：“情況居然這么嚴重？”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那么現在呢？現在是什么情況？”
“…我們懷疑，這種騷亂可能還會發生。現在，那片貧民窟已經成了無人之地，那些霍亂病人如果被發現，就會被強制丟進去…”
湯姆皺眉：“如何強制？”
“亂跑的可能會槍斃…還有那種已經不能動的，會由專人把他們拖進那個地方…”
如同注解，不知何處傳來幾聲槍響，距離很遠。但湯姆覺得特別刺耳。
這種偶爾響起的槍聲下午湯姆聽到過，不過他并未在意。一個有10萬人口的城市響兩聲槍響太正常了。
湯姆圍著這個負責人緩慢的轉了半圈，然后他問道：“你們覺得他們的做法對么？”
一片寂靜，一時間所有人都不知該如何回答。說心里話時需要勇氣的。尤其是不知道湯姆的想法的情況下。
刀疤臉打破了這個沉默：“他們對這種病束手無策，所以我認為這種做法沒有問題。”
湯姆：“…你想沒想過把漂白粉拿出去讓所有人獲得一點安全呢？”
刀疤臉毫不猶豫說道：“想過，但我認為這點數量完全不夠整個芝加哥使用，我們必須先保護自己。”
湯姆笑了笑：“你說的很對，我們暫時救不了他們。這也不是我們的責任。等我們有能力幫助他們時再說吧。”
湯姆轉頭對土匪道：“檢查一下武器，以這里為中心，布置個防御。周圍樓頂安排幾把步槍，派人在周圍巡視，發現異常就回來。這個酒館足夠結實。”
土匪立刻去安排。馬丁則把他的轉輪拔出來一把一把的檢查。然后又一一插回槍套。
所有人都驚了，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湯姆道：“中午到現在，我對這個霍亂一直低估了。你們如果中午第一時間告訴我，我下午的做法可能會有所不同。”
湯姆點燃一根煙，又想了想：“不不不，跟你們關系不大。我的妹夫說他的工人很多都沒了的時候，我就應該提高警惕的。”
街道辦主任：“先生，我不明白，這有什么問…題…？有什么事會發生么？”
湯姆拔出他的轉輪檢查：“只是一種猜測，我的那個妹夫你見過很多次吧？他回來不過幾個小時，就知道我們這里幾乎沒什么病人。”
眾人：“？”
馬丁從煤爐上端起一盆牛肉，跟幾個隨從一起，立刻開始大吃大喝。
湯姆把煙叼在嘴上：“死了這么多人，你們猜有多少人會想方設法的活下去？會不會認為我們這里有什么…救命稻草？”
所有人汗毛直豎。
有兩個隨從一人扛著一個麻袋從后門進來。湯姆看了一眼：“想的很周到。別放樓下，到樓上，樓上的窗戶到時候可以砸爛。”
刀疤臉的刀疤發紅：“克魯格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愿意和您在一起。”
眾人頓時醒悟，街道辦主任立刻跟進表態。一時間眾人紛紛表示。
湯姆笑道：“你們來吃飯，連把槍都沒帶。都先回去，去召集你們能找到的所有人。還有，讓他們把所有的通道都封死，大門都關上，燈光都熄滅。只要這里燈火通明。”
刀疤臉醒悟：“對了，還有蓄水池跟水井，我去安排人看守。”說完就向里跑。
其他人也跟著從后門離開，沒人走酒館大門。因為大門鎖上了，外面還有個牌子今日停業。
酒館的后門在另一棟樓里，穿過這棟樓就是街區內部了。
街區負責人道：“那些住戶怎么辦？需要通知他們注意防范么？”
湯姆把煙頭扔掉，盯著他一時沒說話。
就在街道負責人以為自己說錯了什么的時候，湯姆說道：“那些住戶最好呆在家里，我建議你再跟他們說說那些漂白粉的事情。”
湯姆又看了看窗外：“雖然天已經黑了，但警局應該還有很多人值班，說不定警察局長還在他的辦公室里。你要讓他知道，他和他的手下喝的水一直都很特別。感染霍亂的概率，比一般人要低很多。”
湯姆笑道：“無論是住戶，還是警察，要讓他們知道，這個漂白粉，數量雖然不多，但也夠這個街區用很長時間。”
湯姆豎起一根手指：“如果是給整個芝加哥使用，只夠用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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