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義 二
湯姆很長時間沒去酒館了。
因為米蓋拉不讓他去，甚至還叮囑過馬丁和土匪，讓他們看住湯姆。
然而今晚湯姆說去酒館時，這兩人只是象征性的勸阻了一下，然后很開心的就跟著湯姆出門了。
克魯格家有個神奇的福利，就是酒隨便喝。從常理看，這不要錢的酒難道不應該天天喝光么？
可惜實際情況并非如此，絕大多數隨從值班時，是滴酒不沾的，說是傳統。
讓人大跌眼鏡的是，每天消耗的那點酒水，大部分都是被女傭們喝了。原因也挺滑稽，因為胖嬸喜歡喝酒，所以不少女傭也會有樣學樣來一杯。
不過在馬丁等人看來，喝酒必須去酒館啊。在飯堂喝酒？這能叫喝酒么？完全沒有感覺啊！
湯姆一出自家大門，就看見一個少了半張臉皮，提著個防風油燈的人。他正在用一種很有節奏的步伐，不緊不慢的沿著莊園圍墻行走。
湯姆立刻打招呼：“晚上好。”
半張臉露出一個嚇人的笑容：“少爺，出去啊。”
“想去去酒館喝一杯，一起去么？”
半張臉恐怖的一笑：“不了，我正在工作。”
湯姆正要離開，忽然轉頭問道：“叔，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動員所有人去打一場戰爭，你覺得我們能做到么？”
半張臉驚喜：“…什么時候開打？”
湯姆：“…”
克魯格家的大門在巷子里，而巷口對面就是東門旅館。
旅館透射出的朦朧燈光下，一個人正在用德語大喊：“嗨，誰能幫個忙，有人會說德語么？有人會說德語么？”
剛從巷口出來的馬丁眉頭一皺，用德語道：“好了，不用大喊大叫，你有什么事？”
“你會德語？太好了。我的女兒生病了，她需要個醫生，您能幫幫我么？”
土匪提起油燈，一張胡子拉碴神色焦急的臉出現在眾人面前。
湯姆用德語問道：“你是新來的？”
“是的是的，今天剛到。”
湯姆笑道：“據我所知，這個月新來的都會分配到丹佛地區，你怎么會在這里？”
湯姆話音未落，馬丁的槍就頂在了他的腦門上：“你在說謊？”
新來的慌了，連忙道：“沒有沒有…，正因為我的女兒生病，所以有人讓我提前下了火車。”
湯姆打量了一下，說道：“給他找個醫生，不過你得明白，醫生的收費可不便宜。”
新來的慘笑：“…我別無選擇。”
這只是小事，克魯格家就有專門的醫生。
湯姆問道：“你為何要來美國？”
新來的道：“…大概是為了希望吧。”
湯姆點點頭，轉身離開。
湯姆才不會刻意的去探望不相干的病人，這個時代的醫學讓任何人都沒資格搞這一套。
酒館門口，嘈雜撲面而來。
樂器的聲音，歌女的歌聲，空氣中煙草和酒精的混合味道，還有人在哈哈哈大笑。
湯姆走了進去，幾個隨從緊隨其后。
酒館里聲音頓時就小了下去，逐漸變得鴉雀無聲，只有湯姆的腳步聲在地板上回響。
開始有人站了起來，一個兩個三個，沒人敢還繼續坐著，紛紛起立，只有椅子摩擦地板的聲音不絕于耳。
有人試著打招呼：“晚…晚上好…克魯格先生。”
湯姆道：“你好。”
然后不少人爭先恐后，用不同的方式跟湯姆問候，酒館的聲音又忽然大了起來。
“克魯格先生，克魯格先生，您是怎么同時對付5個人的？”有人離得老遠大喊。
“克魯格先生，克魯格先生，我聽說，您是后拔的槍，還有個是被您一拳打死的，是真的么？”
湯姆停下腳步，酒館里立刻又變的安靜。
湯姆說道：“這個沒什么好說的，不過有一點我想告訴各位，實際上，他們如果不拔槍，根本就不會死。”
眾人：“？”
湯姆道：“我為他們留了條退路，可惜他們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眾人面面相覷。
湯姆扶了一下自己的牛仔帽，踏上了樓梯。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然后有人大聲問道：“既然如此，為何他們還能葬在開拓者墓園？”
“對啊！他們憑什么還能埋在那里？”有人附和。
這個時間點，酒館里幾乎都是賞金獵人和“不法之徒”們。世界觀和價值觀其實跟普通人是有所區別的。
湯姆覺得，還是解釋一下比較好。
“這并不矛盾，他們對摩根堡和開拓團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我們無法否定。”
這時湯姆已經來到三樓：“大家來到這片土地，生活在這里，在這里長大，這里就是我們的家。很多人為此奮斗。我們與各種敵人戰斗，開墾土地，飼養牲畜，打造工具，開挖礦藏，制造武器。每一個跟我們一起奮斗過的人，都不應該被忘記。而他們只是最后犯了點小錯而已。”
“只不過，那種情況下，一旦拔槍，誰也無法留手。”
“所以，我和喬治都認為，他們有資格躺在那里，他們的奮斗…不是笑話。”
眾人議論紛紛，酒館里很快就恢復了嘈雜。
湯姆說完就坐在自己的老位置上，一個女招待端來一些酒水就離開了。
這時大包間有人探出腦袋：“湯姆！真是難得一見啊。”
湯姆笑道：“親愛的迭戈先生，我還以為您在還服裝廠里加班加點呢。”
迭戈表情古怪道：“你來的正好，我給你看一樣東西。”然后他推開門走了出來。
湯姆一看，不由得噴了。
只見迭戈穿著一身墨綠色服裝，談不上式樣，除了合身，也沒什么特點，有點像軍服。
“我聽說警衛隊要大量擴編了，這個當軍服怎么樣？”
湯姆笑道：“這個我可回答不了你，警衛隊有定制的服裝的，目前也沒有換裝計劃，我覺得你拿下一部分訂單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迭戈失望道：“太可惜了，我現在越來越覺得當服裝廠老板，不如當個裁縫快活。”
湯姆心中一動，對迭戈道：“未來民兵們可能也需要統一服裝的。你這衣服還是有希望的。”
迭戈大喜，然后很開心的繼續…額…打牌去了。
這三樓有頭有臉的不少，時不時就有人來攀談幾句，湯姆也不厭煩，一一回應。
沒一會，一個人快步來到湯姆面前：“先生，我看過了，那個女孩得了瘧疾，已經給她服用了奎寧。”
湯姆點點：“謝謝，辛苦了。”
奎寧就是金雞納霜，康麻子把他當做圣藥收在紫禁城里。據說曹雪芹他爹就是死于瘧疾，康麻子雖然派人送藥，可惜沒來的及，人就死了。
然后世間才有了紅樓夢。
百科是這樣介紹奎寧的奎寧，俗稱金雞納霜。
其實我覺得他們弄反了，應該是這樣才正確金雞納霜，土名奎寧。
因為奎寧就是秘魯當地語言樹皮的意思，可以說奎寧這名字土到家了。
由于這樹皮的絕佳藥效，這樹差點被搞絕種，后來荷蘭人在東南亞大規模種植成功才讓很多人類有機會活下來。
當瘧疾不再是問題后，非洲人就倒霉了，白人大規模殖民非洲開始。
湯姆忽然問道：“我們有多少奎寧？”
醫生道：“很多。”
湯姆扶額，決定換一個問答法：“假設有一萬人，夏天時一起跑到新奧爾良這種鬼地方，大概需要多少奎寧才能治療可能出現的瘧疾？”
醫生眨眨眼，心想你還不如問一萬個瘧疾病人需要多少奎寧，不過這種話他可不敢說，于是支吾道：“這樣的話…還差很多。”
湯姆：“…看樣子，缺口很大啊，回去算一算，過兩天給我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