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無法透過天邊的鉛云,那團團厚厚的云層夾帶著陣陣雷鳴聲響,仿佛就要壓到了遠處的山峰,眼看一場雨雪將至。
在距沉風城三十里的地方,有一小鎮,喚作“鐓子鎮”,這小鎮由于地勢偏僻,人們的生活并不寬裕,但這里的人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日子過得倒也安逸。
要說這鐓子鎮在這整個北安那可是頗有名氣,雖然沒有沉風城與東方山莊那般名聲顯赫,但也是個家喻戶曉的地方,原因無它,只因這里出了一個兵器作坊——鐘兵坊而這兵器作坊,是一名方士所開,此人名為鐘寒,據說乃是一名四品方士,在這千里方圓的北安,那都是排的上名的人物,此人威望極高,不說在這小鎮,便是在沉風城,也有七分薄面,就算沉風堡與海家之流,也要對其禮讓三分。而在整個鐓子鎮,鐘兵坊就是人們心中的榮耀…
“呵!又要落雪了!”幾名煮酒烤火的老漢,望了望天際的鉛云,語氣里透著道不完的欣喜。
‘冬日麥蓋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這話一點不假,今年多降幾場瑞雪,對來年糧食作物的收成大有好處,也無怪這些以種田耕地為活計的老漢們個個眉開眼笑了。
“你們聽說了嗎?鐘兵坊這次要干大買賣了!前幾天我去沉風城,發現那里已經聚集了大批各色人物,如今鐘兵坊兵器出爐的時辰將至,那些人也陸陸續續的來到咱們鎮子了。”小茶館之內,炭火正旺,茶酒飄香,人們喝酒閑敘,其樂融融,此時一個二十幾歲模樣的年輕瘦子,神秘兮兮的對著周圍食客故弄玄虛的道。
這人長得賊眉鼠眼,狹長的瞳子里透著一抹莫名的精光,一瞧就知道是那種滑溜精干的類型。他不是別人,正是鎮東那整天游手好閑的三愣子,這家伙平日無事可做,叼兒郎當,但一些小道消息卻是分外靈通,鎮子里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不論是張家寡婦有了人,還是王家的狗丟了,他總是第一個知曉的人,而他就以這些小道消息混幾頓茶飯。鎮中的人們都是厚道人家,對這種人也是無可奈何,再加上這家伙平日雖然游手好閑,但那些偷雞摸狗的事倒也不做,農忙之時,還可以叫來幫幫手,時日久了,人們都稱他為‘三仙仙(閑閑)’。
“你小子便別吊我們胃口了,說說到底什么大買賣呀?”見三仙仙又唱同一出,周邊的人不樂意了,幾個性子急的漢子大嚷道。
“嘿嘿!莫急莫急!你看這天寒地凍的,先來杯酒暖暖身唄。”三仙仙見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頓時昂首挺胸的對店小二勾了勾手指要酒吃。
“行了行了…給他倒碗酒,算我帳上。”之前那叫嚷的漢子,對店家揮了揮手。
“這下可以說了吧!”
“嘿嘿…這還差不多。”
“咳咳!”三仙仙呡了口酒潤了潤嗓子接著道:“八年前鐘寒鑄煉的那柄兵刃你們知道了吧!聽說今日午時便要出爐了!”
“出爐就出爐唄,這有啥新奇的,鐘兵坊每天出爐的兵刃還見少?”一名干瘦老漢聽完,不禁鄙夷道。
“非也非也!據本人精心探得的消息,這次鐘兵坊出爐的可不是普通兵器,乃是一柄三品靈兵!不但周遭所有村鎮和沉風城都為之轟動,據說連千里之外的云城,都得知了消息,派人來打探這柄兵器了!”三仙仙說到這里,滿臉傲色,就像這把兵器是他鑄煉成似的。
(方士鑄煉的兵器才能算得上真正的兵器,稱作玄兵,共分九品,一至三品叫靈兵、四至六品叫王兵、七至九品叫神兵其等級分的極為嚴格,而那些高品的兵器,稀有程度不亞于一些異寶。)
“三品靈兵!”聽得這四個字,周圍沉寂了半響,旋即立時炸了鍋,人們帶著驚嘆議論紛紛。
“天!三品啊!”
“鐘大人不悔是咱們鎮上的頭號人物,此次若是真有一柄三品靈兵問世,在這北安區域,我們鐓子鎮的名聲都要為這響亮不少啊!”
“說得沒錯!這下看鐵英鎮的那些家伙們還笑不笑咱鎮子沒人才。”幾個在鎮上長幾輩的老者圍坐一起,話語之間滿是欣慰,他們幾代人土生土長在這個小村鎮,當然巴不得家鄉名氣越大越好。
“我說你小子不是哐我們的吧?”這些未見過大世面的人,仍是有些人不相信。
“是也不是,你們到時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三仙仙見有人懷疑他消息的靈通度,頓時不高興起來,把酒碗望桌上一扣,起身帶路。
雪花打著轉兒,已然鋪滿了大地,遠處的山巒在那淡淡薄霧的籠罩下,盡是一片銀裝素裹,陣陣冰冷北風鉆進人的衣領,讓得路人不時打個哆嗦,但這一切卻擋不住人們前往鐘兵坊瞧熱鬧的腳步。
自打鐘兵坊要出靈兵的消息一傳開,不但鐓子鎮上的人們前去看稀罕,方圓數百里之內的鄰近城鎮都有著大批人,馬不停蹄的趕來,他們之中不乏一些想競購這把兵刃的武者,甚至,不惜付出沉重的本錢,當然,某些打著別樣心思的人也不在少數。三品靈兵!這種等級的兵刃即便在一些大城市都屬于難得一見的上品貨色,更不說這偏遠山村了…
位于鎮南的這座宅院,占地頗為廣闊,三房五廳之內此時都是擠滿了人,議論聲叫嚷喝罵之聲不絕入耳,如同菜市場一般,吵得人頭腦發脹…
“聽說這鐘兵坊今日有一柄靈兵問世,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一武者模樣的微胖中年,扯著身旁之人的衣角問道。如此白癡的問題立時引來無數鄙夷的目光,這家伙跌跌撞撞大老遠跑來,竟是還未弄清狀況,當真是令人無語。
而那位被其拉扯的人立刻離他遠一些,一副我不認識這家伙的表情。
像這種鬧劇性的吵鬧隨處可見,此時那飄舞的雪花越發賣力的狂飛起來,似是為靈兵的問世喝彩,現在已是巳時快過,離那午時已是不遠,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現場的氣氛也是越發熱烈起來。
而在某些角落,幾位身著斗篷的黑影立于那處,從偶爾溢出的雄渾氣勢來看,實力頗為高深。他們人人如木樁一般,冷眼看著爭議的人們,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之意,比之冬日的寒風有過之而不及。
就在這時,擁擠的人群被分開一條寬闊通道,人們的議論吵鬧聲也是徹底安靜下來,道道目光的交匯處,四名壯漢抬著一尊足有一丈來高青銅劍臺,帶起轟隆的落地聲響,放置在一處院落的中央。
這劍臺用上好青銅打造,周體雕滿云花紋理,兩條鹿角狀的枝丫朝上延伸,正是置劍所用。此時人們也從中知曉,這次所出爐的兵刃,乃是一柄長劍。
劍臺置出不久,人們的眼光立時變得火熱起來,其間擒著崇敬,嫉妒,貪婪…。尋著目光而去,只見一四十幾歲的黃袍中年人,單手托著一尊煉鼎緩步而來,那煉鼎成金黃色,觀其塊頭,怕是不下三四百斤,其上如實質般的深赤色火玄氣上下繚繞,帶著可怕的高溫,將這整個院落的寒冷都驅散了不少。
這中年漢子國字型方臉,只見其神色淡定,龍行虎步間很是有幾分威嚴,正是今天的主人公鐘寒,先不說他鑄兵術怎么樣,就憑這單手便能托起數百斤的鼎爐,其強悍實力便是可見一斑,這讓得原本打著一些別樣心思的人,趕忙將心下的那抹貪念收斂而起,畢竟,與這柄高品兵刃相比,身家性命還是重要得多。
之前那幾名身著黑色斗篷的冷漠身影,在此刻也是收斂了自身的冰寒之氣,恭敬的立于一旁也不言語。
“諸位好漢,諸位朋友,今日不遠千里而來為我兵刃問世賀喜,鐘某感激萬分,待得午時一到,兵刃便能出鼎開鋒,屆時定然不會讓大家有失所望,一睹三品靈兵之風采!”鐘寒話道此處滿臉傲色,虎目經眾人身上掃過,含著一絲莫名的笑意。
“什么!三品靈兵!”
“如此兵刃有幸目睹,此次卻是大為值得!”
“這次可飽眼福咯!如此兵刃,不知那個幸運的家伙能善為其主!”
“想不到幾年未見,他的鑄兵術又是大為長進吶!”
鐘寒話一道出,原本安靜下來的人群又是帶著驚嘆,紛紛議論起來,一些人更是為這次的行程慶幸不已,他們從一些小道消息聽得鐘兵坊要出一柄靈兵,卻不想竟有三品之高的品階,要知道,像這種階位的兵器,即使在那些一流勢力當中,也屬珍藏寶物了,沒想到這小小山野鄉鎮便是出了一柄,看來這鐘寒的鑄兵之術果然非同一般!
“呵呵…鐘寒先生!我們此次前來,可不光是道喜來的,但不知您這柄寶劍打算什么時候售出?我們谷主對它可是大有興趣呢!”之前那幾名身著斗篷的黑影,這時卻是走上前來,其間那領頭模樣的五旬老者,臉上掛著一抹難看笑容,對著鐘寒微微抱拳道。
“哼!不是前來觀摩,難道還想搶劫不成!”幾名江湖漢子,在聽得那名老者的話后,在心里憤憤地道。不過,瞧得那幾名斗篷人滿身流露出的陰寒氣勢,這話卻沒能說出口。
“呵呵…沒想到區區一柄靈兵,竟然勞煩你們陰花谷主親自掛心,鐘某可是承受不住啊!”雖然這話表面聽著甚是客氣,但對那老者所提的問題卻是只字不提,其間的諷刺之意任誰也聽得一二。
“陰花谷!沒想到竟然把他們都吸引過來了,這次可能有些好戲看了!”陰花谷在這方圓數百里的北安區域,也算是入流勢力了,但他們的名聲向來不怎么好,黑吃黑與背后捅刀子的事屢見不鮮,這次他們沖著靈兵而來,肯定沒安什么好心。眾人不禁在心里暗暗道。
那老者在聽得前者此話后,臉色明顯陰沉了許多,但礙于前者的實力與現在的形勢,卻也不敢多說什么,一抹戾芒自老眼之中一閃而逝,也不知動的什么心思…
在一處眾人看不到的陽臺上,沉風復負手而立,將院落里的一切盡收眼底,看到此時的情形,嘴角掛著一抹冷笑暗暗道:“陰花谷從前倒是聽到過兩回,素以陰險狡詐著稱,聽說與海家有著一些關聯,現在看來的確不假,就如剛才,那斗篷老者明顯是在海家長老的示意下,故意試探那話的。就是不知,他們有什么陰謀!”
少年在心里思量半刻,望向那斗篷老者與海家一眾,眼里有著兇茫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