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自己家的兩腳獸,小阿爾泰猛撲過去,把瘦削的阿列克謝摁在地上摩擦。
旁邊人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還拿出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克拉斯也偷摸拍了兩張。
膩歪了一會兒后,阿列克謝邀請他倆去自己的小農場住兩天,順便還想請陳影幫個忙。
“我找人打聽了下陳的情況,希望沒有冒犯到你。”阿列克謝直接了當的當著陳影說自己跑去探他底了,然后把想求助的事兒跟他說了下。
“聽說你對雪豹的了解很深,正好我們這邊有一頭雪豹最近行為有點反常,不知道能不能請陳幫忙去看看。”
他們幾個都是動物學家和野外求生專家,對獸醫學的了解肯定不如專業人士。
“那是一頭母豹子,去年崽才跟它分開,原以為今年它會新生一窩小雪豹,但后來發現它并沒有發情跡象。”
阿列克謝的朋友開車在前面帶路,他則上了陳影他們的車,一路上抓緊時間介紹了下那頭雪豹的情況。
“上一周我接到附近的牧民消息,說那頭雪豹闖進他們的農場,咬死了三只羊羔子卻沒有食用,而是拖走了一只掛在樹上。”
克拉斯開車,陳影接過阿列克謝的手機看了一眼,連續幾張照片,是那頭母雪豹和它咬死的三只羊羔,后面還有雪豹把羊羔拖走,掛到了巖石附生的樹枝上的照片。
現在的時間還不到雪豹生崽的高峰期,所以并不確定這頭母雪豹是否真的沒有尋找伴侶。
不過雪豹在懷孕期間一般不會做比較危險的舉動,它們會盡量捕到足夠的食物,把自己吃得胖胖的,以應對接下來艱難的帶崽哺乳期。
陳影思考了一會兒,覺得母豹子這種行為不像是沒有目的,反而像是在引誘其他動物過來。
問阿列克謝他也不清楚,畢竟他還沒找到這頭豹子。
“我們這次遇到棕熊,就是在去找那頭母豹子的路上遇到的,從小農場過去,要走很長一段路,沿著山脊向中段出發才能抵達母豹子的領地。”
中段也有一部分在我國境內,陳影干脆找人問了下那附近的情況。
“影哥,老大,這里我知道。”
沒想到居然是紀炘第一個發給他私信回復。
“影哥,我之前到這里待了兩個月,想要拍點照片,后來遇到一個狼群,想盡辦法才逃走。不過那邊動物挺多的,還有雪豹,帶崽的雪豹。就是我去年年底離開的時候,那頭剛成年的雪豹好像被狼群給圍殺了。那會兒我急著逃跑沒敢停留太久。”
隨著私聊發過來的還有兩張比較糊的照片。
(有沒有覺得這就是一頭披著雪豹皮的狼?)
陳影看到照片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只青年雪豹該不會是那頭母豹子的兒子吧?
才剛離開家,還沒來得及闖蕩江湖就命喪狼嘴,他是母豹子他都得發瘋。
如果是他猜測的這樣,那母豹子的行為就能解釋了。它應該是想要引誘狼群過去,借助人類的手,給它兒子復仇。
陳影不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不對,斟酌著給阿列克謝說了,對方一直沉默,直到抵達小農場。
這個農場真的不大,也沒有飼養太多牲畜。
“這里原先的農場主年邁后被他孩子接走了,我就接手了這個地方。之前養的牛和馬都處理了,只留下了二十多只羊。”
因為不是專門搞農業的,阿列克謝請了一對父子替他打理農場。
前方的雪地里矗立一棟三層小木樓,典型的哈國風格。
“本來牧民都習慣住帳篷,但也有固定的房子。這棟木房子是我接手后在原基礎上修繕改建成的。旁邊那三間老式木屋是原農場主留下的,幫我打理農場的父子住了兩間,剩一間當做倉庫。”
進屋后,壁爐的暖氣驅走了山風帶來的寒意。桌上還擺著一大盤子烤餅和一鍋溫在爐子上的熱湯。
食物是那對父子做的,他們提前得到通知后做好了待客的準備,這會兒已經去農場里忙活了。
小阿爾泰和美蒂沒有進屋,它倆去了小阿爾泰的窩棚。
阿列克謝拿著照片找了幾個朋友詢問,還真被他問出點消息來。
“我們這邊跟俄羅斯也接壤,剛才得到消息,去年冬天,俄方的保護人員在阿爾泰山區域內救助了一只瀕死的雪豹。”
目前只有這個消息,具體是不是那只可憐的雪豹少年,誰都不敢確定。
畢竟阿爾泰山這么大,雪豹也不止一只,狼群更是成群結隊,萬一錯認了親戚,母豹子非得撓花他們的臉不可。
從霍爾果斯到小農場,走了五六個小時,要去阿爾泰山跟俄方交界的地方,還得走七八個小時。
少年雪豹的事就交給阿列克謝去打聽了,陳影和克拉斯趁著這個機會,跟著小阿爾泰跑去森林里逛了一圈,期間還遇到了一只母猞猁。
可惜小阿爾泰還是個青澀小男孩,面對那只漂亮的雌性猞猁,它居然張大嘴發出驅趕的聲音。
對方看了它一眼,轉身就走,半點不帶遲疑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區域交集里的動物都一樣的長相,可陳影就是覺得這些雙國籍的動物沒有自家單純的毛茸茸好看。
小阿爾泰例外,這個自來熟獸有一種腦干缺失的美,讓人下意識的對它帶上了濾鏡。
小阿爾泰帶著美蒂,領著兩個兩腳獸跑去了山脊,這里還有積雪未化,但已經有肥嘟嘟的松鼠出來竄門了。
可能是前段時間吃太多鼠條有點膩了,也有可能這是小阿爾泰的家鄉,它和這些紅毛小精靈相處愉快,反正從小松鼠出現到現在,已經一個多小時了,兩只大貓還沒有朝它們下手的打算。
在一片稍微平坦一點的巖石區,陳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克拉斯則跟兩只大貓盡情玩耍。
“吱吱,你要不要吃一顆?”
陳影偏頭,一只肥嘟嘟紅毛松鼠站在他左肩上方的樹枝上,爪子里抱著一顆不知名干果,朝他試探的伸出爪爪。
“謝謝,我不想吃。”
小松鼠又發出吱吱聲,并且在樹上來回跑了好幾遍。
“吱吱,你是來找那個受傷的家伙的嗎?”
“受傷?誰受傷了?”
陳影好奇的挑眉問,順便還從自己兜里掏出一小把開心果。
小松鼠看到開心果,抱著的干果也不要了,直接往下一扔,躥到陳影身邊。
“這個可以給我吃點嗎?”
陳影當然樂意,畢竟拿出來就是為了投喂小松鼠或者其他鳥類的。
抱著一顆飽滿的開心果果仁,小松鼠咬了一點,味道有點怪,但也能吃。
“吱吱,你人還怪好的,我以前跟著的兩腳獸和你一樣,也會投喂我,不過他不見好久了。”
陳影微微一愣,該不會是小農場以前的主人養的松鼠吧?這么有緣分的?
松鼠的壽命一般六到八年,野外松鼠的壽命相對短一點。
這只松鼠看上去正值壯年,應該還能活個三四年,所以說它是以前的農場主人從小養大的也不是沒可能。
跟小松鼠隨意聊了一會兒,小家伙直接跳到了陳影身上。
“吱吱,我帶你去看那個受傷的大家伙啊。”
這小東西還挺能八卦的,一直在攛掇陳影跟它一起去看熱鬧。
陳影沒拒絕,畢竟他也好奇到底是什么動物受傷了,還被小松鼠這么心心念念的想著看熱鬧。
招呼了克拉斯一聲,在肩頭上趴著的小松鼠的指引下,他來到了一處山坡。
在靠近山坡的時候,陳影就發現了不對勁,這里有動物尸體,雖然已經被吃得只剩殘骸,仍能從骨骸上分辨出這是犬科動物的尸體。
小松鼠說的受傷的動物,該不會是狼吧?
陳影猶豫著是否繼續前進。如果是孤狼還好說,但凡有兩頭以上,他應對起來就很麻煩。
萬一是三頭狼…妥妥的送外賣上門。
遲疑著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這次林間的尸體達到了三具,全是狼。
“我去,這是誰掏了狼窩?”后面跟上來的克拉斯也看到了這一幕,他蹲下來用樹枝小心的扒拉了下狼尸,想要從傷口上判斷是什么動物干的。
陳影眉頭緊鎖,搶先一步跨過狼尸朝前走。
大概二十多米后,一處廢棄的狼的洞穴出現在眼前,果不其然,洞穴口有狼崽的尸體殘骸。
基本上他明白了是誰干的。
“是雪豹?”克拉斯也得出了結論,但他好奇的是,幾乎沒有聽過雪豹殺死狼崽的事,通常殺狼更多的不應該是猞猁?
說猞猁,猞猁到。
小阿爾泰順著氣溫一路找過來,嗷兒叫了兩聲,在洞穴口來來回回仔細聞嗅,最后小跑著朝另一邊躥去。
美蒂跟在它身后,一身毛毛已經沾上不少枯枝樹葉的碎片,還有草莖也夾雜在漂亮的毛毛中。
沒多會兒,傳來美蒂尖利的叫聲,“喵嗷,喵喵嗷!”
“喵啊,快來啊兩腳獸,這里有貓要死了!”
陳影連忙跑過去一看,小阿爾泰已經一頭闖到山溝里了,而美蒂還站在溝邊的石頭上大聲求救。
小阿爾泰下到溝底也沒貿然靠近那頭大貓,它隔了大概四五米遠的距離,謹慎的打量那頭倒地不起的大家伙。
陳影還在探頭的時候,出去一圈又回來的小松鼠站在斜上方的枝條上吱吱叫。
“是這個大家伙,就是它,它要死了嗎?”
“我不知道,要不你下去幫忙看看?”
小小聲的跟松鼠交流了兩句,這小東西個頭小膽子奇大,還真的跑下去看了。
“吱吱,它還活著,不過也快死了。”
小松鼠甚至膽大包天的溜到那只大貓鼻子前逛了一圈,也不怕被大貓一口叼住打了牙祭。
(讓本鼠看看你還活著沒)
陳影已經認出下面躺著的是一頭雪豹,但是這頭雪豹掉落的位置吧,就有那么一點麻煩。
阿列克謝的小農場本來就靠近邊界,不然小阿爾泰也不會迷失方向一路進入到中國境內。
問題是這個邊界貌似屬于三國交界點,具體哪個點是國界線,他也不十分清楚。
可能是他們兩人在這里呆的時間過長,被監控和邊防人員發現了,一架無人機出現在斜前方朝他們喊話。
陳影看到無人機上的紅五角星涂裝,大松一口氣,直接朝著無人機揮手示意。
通過無人機對話,陳影給操縱無人機的人示意下面有野生動物受傷,情況很危急,需要協助。
不多會兒,一隊巡邏員小跑過來,隔著山溝對話。
“這下面的動物是你們弄傷的?”
“怎么可能!”陳影連忙否認,并出示了自己手機上的獸醫證和工作單位證明。
“我們是應邀過來參與一個項目協作的,今天跟同伴出來查看周圍環境,無意中發現前面有很多狼的尸體,順著找過來,就發現一頭雪豹在下面,看不出還活著沒有。”
中方那邊不方便操作無人機進入哈方這邊查看森林情況,但進入交界地的山谷還是可以的。
在陳影描述情況的時候,對方已經核實了他的身份,并操作無人機進入山溝拍攝了照片。
中方那邊的無人機自帶了紅外感溫成像系統,確認雪豹還活著,但情況可能不太好。
陳影表示自己是急救站獸醫,隨身也帶著一些獸用急救藥品和器械,需要他們協助進入山溝查看雪豹的狀態。
克拉斯留在上面,對面中方的隊伍也留了兩人在山溝上聯系救助單位,另外兩人則和陳影一起下去山溝里看能否提供雪豹救助。
雪豹身上的傷深可見骨,還有兩處已經有了潰爛趨勢。
在雪豹身體下面還壓著一頭狼尸,那頭狼尸的爪子緊緊扎入了雪豹右側腹部位置。但狼尸一部分肉估計是進入了雪豹的肚子。
兩敗俱傷的結果,狼群那邊更慘一些。
查看了奄奄一息的雪豹的狀態后,陳影表示必須馬上把雪豹送去救助中心進行治療。他們要是再晚一天過來,估計只能給雪豹收尸了。
“隊長,這里的位置可能需要知會哈方那邊。”
涉及到交界區域都不簡單,所幸三國的野生動物機構經常合作,在本地也有分支機構留守。
很快,山溝里發現一只重傷雪豹的消息被上報到了三國生態保護部門,簡單的協商之后,三方啟動了聯合救援行動。
由駐扎在附近的俄方雪豹調查組織提供醫療設備,中方提供救援設備,哈方提供地點搭建臨時手術室,一場跨國救援雪豹的行動迅速展開。